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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對文學轉化的幾點思考

藩國文學向宮廷文學的轉化,是在漢初社會向西漢鼎盛期社會轉化的時代大背景下進行的。而考論其轉化的具體原因,又有五點:

其一,政治思想的影響。漢初政治中一個重要矛盾就是宮廷與藩國間的矛盾,緣于這層矛盾,數十年內出現了如七國反叛,淮南謀逆、梁孝王驕縱等事件和朝廷平叛的一系列措施,至武帝朝中期方完成其政治統一進程。《漢書·諸侯王表》記錄了這一進程情勢:

諸侯原本以大,末流濫以致溢,小者淫荒越法,大者睽孤橫逆,以害身喪國。故文帝采賈生之議分齊、趙,景帝用晁錯之計削吳、楚。武帝施主父之冊,下推恩之令,使諸侯王得分戶邑以封子弟,不行黜陟,而藩國自析。自此以來,齊分為七,趙分為六,梁分為五,淮南分為三。皇子始立者,大國不過十余城。長沙、燕、代雖有舊名,皆亡南北邊矣。景遭七國之難,抑損諸侯,減黜其官。武有衡山、淮南之謀,作左官之律,設附益之法,諸侯唯得衣食稅租,不與政事。

這種因藩國的解體而導致的藩國政治的轉移、宮廷一統政治的形成,正與藩國文學的轉移、宮廷一統文學的形成同步,前者是因,后者是果。

其二,文化思想演進的大勢所趨。漢代循吏制度對政治教化、文化傳播的重要作用即為一例。武帝時“奉法循理”的循吏如“江都相董仲舒、內史公孫弘、倪寬,居官可紀。三人皆儒者,通于世務,明習文法,以經術潤飾吏事,天子器之”(《漢書·循吏傳》);可見他們不僅肩負著養民、教民,傳播文化的任務,而且還“以經術潤飾吏事”,為大一統政治服務。與之相應,“伉直酷烈”的酷吏以強化法制為能事,從表象上看其與循吏之教化政策走相反的道路,但就其政治實質,卻同為中央集權政治服務,是從另一面為大文化形成與鞏固作貢獻。當然,從對文化統一之貢獻而言,循吏的作用更大。《漢書·循吏文翁傳》載:文翁于“景帝末為蜀郡守,仁愛好教化”,數年后,蜀地“大化”,“學于京師者比齊、魯”,“至武帝時乃令天下郡國皆立學校官,自文翁為之始云。文翁終于蜀,吏民為立祠堂,歲時祭祀不絕。至今巴蜀好文雅,文翁之化也”。文翁化蜀,正是以宮廷統一文化去化解地域文化的例證,后來司馬相如為武帝安撫巴蜀民心,也是繼承了循吏教化的文化傳統。從宮廷文化的自身建設來說,武帝于建元元年詔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招納了大批文章之士;五年,置五經博士,確立了以經學為基礎的文化思想;元光元年,董仲舒與鮑敞論陰陽,又詔舉賢良文學之士,詔問對策,制定并完成了以宮廷為中心的兼包并容的大文化體系。這種文化的演進大勢,無疑決定了文學由藩國向宮廷轉化的形成。

其三,帝王對文學的干預。以君主的崇尚與愛好為重要原因的文學重心之轉移,已作為一種文化因素滲入藩國文學先盛于吳、后盛于梁的現象中;而武帝朝宮廷文學取代藩國文學開啟有漢一代文學之盛,又與武帝個人對文學的偏嗜而形成之強大干預力有關。以司馬相如為例,他早歲事景帝,“會景帝不好辭賦,是時梁孝王來朝,從游說之士齊人鄒陽、淮陰枚乘、吳嚴忌夫子之徒,相如見而說(悅)之,因病免,客游梁,得與諸侯游士”(《漢書》本傳)。可見相如游梁,是緣于景帝不好文術之故;而他重返宮廷,又是“興太學”“作詩樂”的武帝推崇文術的結果。這也是相如能夠不師故轍、自抒妙才、開一代文學氣象的一個重要原因。

其四,文人的心理取向。從地域文學向統一文學的進展,符合當時文人心理的共同取向。這不僅表現于身居朝廷的文士,就連身居藩國的文士,如當時客游吳楚諸國的鄒陽、嚴忌、枚乘等,在其心理深層亦有歸附宮廷的取向。鄒陽上書直諫,雖出于回護吳王的心理,但其反對分裂的意識又與一統文化發展同趨。枚乘終身未仕朝廷,卻心向往之,《漢書·枚乘傳》載:“武帝自為太子聞乘名,及即位,乘年老,乃以安車蒲輪征乘,道死。”可見枚乘未仕武帝,純屬機遇問題。這在他的《上書諫吳王》文中尤見其“腹心”;而其子枚皋以文章顯赫于宮廷,又成為這種未落實之心理取向的補償,此亦當時文人與文學的必然歸宿。

其五,文學自身發展的規律。劉熙載《藝概·文概》云:“漢家制度,王霸雜用;漢家文采,周、秦并法。唯董仲舒一路無秦氣。”所謂董仲舒“無秦氣”,只是從個例揭示武帝朝宮廷文學更化前人之革新意義。從漢代文學重鎮辭賦創作來看,漢初基本上拘守楚騷情境,這種文學的延續本身,一方面說明了文學思想的委頓,一方面又預示著文學思想的變革。漢代散體大賦在武宣之世的崛興,正是文學(包括文思、文體)在發展中變革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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