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春困、夏倦、秋乏、冬眠”,可見天地很專一,四季皆如夢。
這不,又到了人困馬乏的秋天。
每隔三五天,姬有瑕就要給自己放假三五天。
如意寺對俗家弟子幾乎沒有什么管束,出入山門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許,姬有瑕只要翹了當天的晨練不去,跑到馬舍里選了一匹最高大帥氣馬兒,就可以一起下山放風。
今天也是一模一樣的發展。
天邊的晨光比起盛夏也不遑多讓,不僅曬得人頭昏眼花,更將他身后的天樞王城襯托得像是一頭盤踞在地的巨獸,里頭甲士林立,仿佛深穴中盡忠職守的蟻群。
當中簇擁的金宮玉闕不計其數,一派振翅欲飛的華美氣象。
然而這氣象再華美絢爛,也無法網羅住他。
馬蹄聲迅疾如風,沿途的行人聞聲望去,那個縱馬飛奔的少年已經看不清面容。
他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衣,像是暴雨之夜刺破長空的雷鳴。
——
城南。
大片綿延的山林尚未醒來,豐沛的水澤,導致此地常年深陷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之中。無數微淡又浩瀚的水滴懸浮在天地之間,構建出一幅朦朧而神秘的景象。
姬有瑕卻完全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
他一路上飲風銜露,也平復不了饑腸轆轆,最后餓得前胸后背貼在一起,感覺張嘴就能吞下一頭豬。
湖水連天之際,芳草蘭蝶叢中,一座古樸大宅悄然出現。
它像是憑空畫出來的一樣,青磚黛瓦如雨后虹橋向兩邊伸展,淡雅至極又虛幻無比,縹緲得像是云中神女的裙裾,讓人忍不住就要繞裙而舞,尋蹤而去。
可惜。此地終究是人境而非圣土。
這里,是琨霜別院,清瀧圣師在人間下榻之所。
姬有瑕來到門前,看著上書【琨玉秋霜】的四字牌匾——心想,也不知道這位圣師現在到底“下榻”了沒?
唔,好吧……根據他對彌樂的了解,肯定還沒有。
姬有瑕裝模作樣地深思熟慮一會兒,隨后目光一路往下。
琨霜別院的地界素來與別處不同,任憑四季輪轉,鮮花草木都是明媚如春、碧翠又鮮嫩。
此時,碧翠又鮮嫩的草叢里正趴著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它有鱗有甲,又黑又白,圓圓的身體頗有律動地一起一伏,看起來好夢正酣。
這小東西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個金閃閃明晃晃的物件,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姬有瑕仿佛被那金光迷了眼,果斷朝它伸出了罪惡的雙手。
“鐺——”
“鐺鐺、鐺了個鐺,鐺鐺鐺——”
“鐺——————”
一種足以刺穿腦殼的奇異鳴響,接連不斷地在寂靜的湖畔轟然炸開。
姬有瑕堵住自己的耳朵,眺望不遠處的湖面。
在他動手的剎那間,蘭澤大湖的湖面就仿佛滾水潑進油鍋,開始翻騰不休起來。淡金色的晨曦中,成千上萬色彩繽紛的魚兒爭前恐后躍出水面,短暫的騰空后,又稀里嘩啦全都跌回湖底。
那場面,硬說是魚躍龍門也不像,倒跟集體趕著去投胎差不多。
……
等到蘭澤湖的魚蝦投到不知第幾回胎的時候,只聽“吱呀”一聲,琨霜別院的大門終于開了。
一名相貌姣好的女子探出頭來。
“世子爺!”大清早的,池婉婉整個腦子嗡嗡作響停不下來,她滿臉崩潰地看著姬有瑕,“咱們商量一下,下次您來就來,別再欺負小甲了行嗎?!”
…
小甲,原是某座不知名深山中的穿山甲。
彌樂十二歲時游于此山,走在半道上將這縮成團的小東西當做一塊花紋奇異的石頭,坐在上面歇了歇腳。
誰知這一歇就歇出了些緣分,彌樂覺得此石溫潤圓滑、大小適中,很適合拿來當做凳子使。
于是回程時,便吩咐仆從將這石頭搬走。
不想回到家中,石頭搖身一變成了穿山甲。彌樂懶得退貨,索性將其收做靈寵,還取了一個敷衍至極的名字,叫“小甲”。
要說這小甲,它的鱗片天生半黑半白,像是黑水生白山,又像個長了腳的太極羅盤。
因為生得頗有姿色,彌樂干脆把它派去給自己守門鎮宅。
還親手打造了一個用來示警的金鈴,給它戴上,見證這一段主仆情誼。
今天,小甲也只是和往常一樣安安靜靜待在門前,聽著風聲鳥鳴,伴著蘭香晨霧,本本分分地想要睡到日下西山。
誰料天有不測風云。
姬有瑕不請自來,十分粗魯地將它弄醒。
可憐的小穿山甲迷迷瞪瞪睜開眼,一看到姬有瑕故意做出的鬼臉,還以為哪個奇形怪狀的強盜,當即縮首抱尾發出警報。
然而彌樂不愧是彌樂,做出的東西效果不僅好到驚人,也驚穿山甲。
這不,連小甲自己,也被近在咫尺的高亢音波刺激得暈頭轉向四處亂滾。
不一會兒功夫,小甲黑豆大的眼睛儼然滿是金星,黑白參半的身子也成了一只旋轉著停不下來的陀螺。
看上去倒真有幾分太極無常,世道也無常的樣子了。
姬有瑕面對池婉婉的控訴,絲毫不顯心虛,甚至非常開心。畢竟看見池婉婉,就等于看見早飯!
“這不是太久沒來了嗎?一激動,就和小甲稍微打了個招呼。”
招呼是這么打的嗎,以大欺小沒人性,擾人清夢早投胎的東西!
池婉婉內心瘋狂謾罵,面上還是不得不擠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只是甜美中微帶一絲扭曲和猙獰。
她故意問:“您,這是又和王爺吵架啦?”
“別提了。”
姬有瑕煩躁地捂住雙耳,恨不得當場剃頭出家。尤其帶出來的馬兒已經吃了半天草,他卻還沒喝上一口湯,便更煩了。
熟練地將旋轉中的小甲按停、抱起、擺回門邊,姬有瑕長腿一抬,無比熟絡地從池婉婉讓開的門縫中擠進去。
然后開始抱怨:“我爹最近又吃錯藥了,看著別人家的孫女眼饞,五天里逼我相了三回親!眼看第四回就在路上了,我可不得趕緊逃命!”
想他好端端一個風華正茂的十七歲少年郎,還沒單槍匹馬在山河風光里恣意縱情地闖蕩一趟,就要被關在家里按頭娶妻傳宗接代?
這委屈,擱誰誰受得了!
池婉婉對姬有瑕被逼婚之事習以為常,跟在后面漫不經心地打聽:“這次是同哪位千金呢?”
姬有瑕摸著自己俊俏的下巴,想了想說。
“好像聽說是什么蒲家大小姐。哎,其實婉婉你也知道,自打彌樂與我交好,那些閨秀們一見我的臉,就大多放棄了對我的成見。蒲太傅又是出了名的一本正經最愛教書,我若一不小心禍害了蒲太傅的閨女,讓她對我芳心暗許,豈不等于自掘墳墓!所以就到你們這兒來躲躲咯!”
池婉婉:“……”姓蒲?不會是……吧。
她看著得意洋洋的姬有瑕,好不容易才把“你怎么知道這里不是另一個墳墓?”咽下去,噎得她一貫淡定從容的表情差點兒沒繃住。
最后憋出一句:“世子這番話,還是不要在我家公子面前說才好。”
姬有瑕不解:“這又是為什么?”
他面露狐疑之色:“說起來,彌樂這個清瀧圣師這幾年修身養性得不見人影,我這個生而不祥的虞淵世子卻時常被姑娘們圍追堵截,真不是他暗地里動了什么手腳嗎?”
比如把自己不想要的爛桃花轉嫁到別人身上之類的。
池婉婉則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重新露出標準的管家式微笑,順便在手里做了個砸飯碗的動作,明晃晃開始威脅。
“您只需要知道,如果我家公子心情不好,日后您就再也上不了我們家的飯桌了。”
“……”
毫不夸張的說,姬有瑕確實被威脅到了,定在原地不敢多嘴,生怕一著不慎毀了自己的百年蹭飯之計。
池婉婉見此,才恭敬又敷衍地行了個禮,直接丟下客人去廚房傳話了。
沒辦法,過去的經驗告訴她,要是今天不把這位的肚子喂飽,那整個琨霜別院都會雞飛狗跳。
姬有瑕想著池婉婉的背影思緒萬千,半晌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他悟到這位蒲小姐,可能是曾經糾纏過彌樂的某只狂蜂浪蝶!
是了,彌樂少年聞名,對誰都是矜持有禮。而且他身為圣師,自然也見多了妖魔鬼怪。哪怕對著路邊乞兒面上肉瘤般的胎記,也能繼續笑得溫雅合宜。
像他這般死要面子活受罪之人,大約只有撞見那深山中擇人而噬的猛虎,才會如此避之唯恐不及。
嘶——
也不知那位蒲小姐,究竟給彌樂留下過怎樣深刻的陰影?!
她是主動投懷送抱,難道把彌樂霸王硬上弓了?
人的想象一有了主題,就會涌現出層出不窮的畫面。
搞得姬有瑕一時惡寒,一時詭笑,最后還是空蕩蕩的肚皮開始“咕嚕嚕”抗議,才將姬有瑕從幻想中叫醒,趕忙去找彌樂去了。
·
作為一國圣師,彌樂不僅在正事上很有追求,私下里也很會享受。
為了創造一個良好的休息環境。
琨霜別院朝向湖面的三間廂房被全部打通,接著彎月狀的回廊徐徐鋪展,最終鋪成一片看不見盡頭的通幽玉臺。
如此,主人行起坐臥間,都能置身于幽涼靜美的山光水色之中,偶有貴客前來,也能一起欣賞月照千山、魚戲浮萍的美景。
這是何等通達怡然的意趣。
不過姬有瑕是不管這些意趣的,他“夸嚓”一下拉開木門,抬頭就看見碧湖天光當中架著一張床。
對比琨霜別院的其他陳設,那核桃殼一樣的木床就簡潔得有些簡陋了。
只有自床頂垂落下來的一層紗幔,在湖面吹來的微風中輕輕飄動,看起來銀光閃閃、貴氣逼人。
當然它也確實不便宜。
這東西叫作“銀月紗”,據說是某個偏遠小國進貢而來的寶物。不僅能隱蔽使用者身形,而且防風防雨、水火不侵,簡直是居家遠行必備良品。
嗯……只要它沒遇上姬有瑕。
這不,姬有瑕已經大步流星走到床邊,一把掀開了銀月紗帳。
與他年歲相仿的少年人躺在當中,眉目安然、膚如冷玉,修長身軀掩在薄被里頭一動不動規規矩矩。渾身上下唯一亂了的,竟只有散在枕邊的幾根頭發絲。
看著不似安睡,倒像安息。
姬有瑕“嘖嘖”一嘆。
嘆這般情景要是讓那些清瀧圣師的信徒看了,不知道會有多怦然心動。
只可惜他這人最愛牛嚼牡丹,瞧著悶頭死睡估計連打雷都不能驚醒的彌樂,就尤其覺得他和一頭案板上的死豬沒什么區別。
于是姬有瑕再度伸出魔掌,一拍彌樂的臉:“醒啦醒啦,本世子大駕光臨了!”
?
一刻鐘之后。
可憐一大清早沒覺睡的圣師大人,已經穿著一身齊齊整整的衣衫鞋履,用游魂一般的姿態坐在面朝湖畔的軟椅上。
眸光如湖水平和,但平和當中又顯現出幾分生無可戀,就連勉強擠出的笑容也是虛假而敷衍。
“你怎么又來了?”
姬有瑕有個好處,就是只要他愿意,在哪都不會把自己當外人。
左手邊鮮蝦煎餃豆腐腦,右手邊醬肉羊腿叉燒包,面前還放著一大海碗的八寶飯,滿滿當當擺了一大桌,食欲旺盛得令人驚嘆。
偏偏這么多食物還堵不住這人的嘴。
他一邊大快朵頤,一邊還口齒不清地嘟囔:“怎么,我耽誤圣師大人夢遇佳人了?”
·
這個“夢遇佳人”是有典故的。
典故起于某年春日,姬滿王上的群英宴。
彼時春雨朦朧,草長鶯飛。一名青衣才子扶搖直上見天顏,然拜服之后,卻步履蹣跚緊攥玉壺,非要再敬他人杯酒。
那人便是彌樂。
——他又著了一襲白衣,在國宴之中堂皇睡去。
虞淵王恰在席間,遂將彌樂喚醒。
后者一睜眼,立刻一本正經地作高深狀瞎謅:“王上恕罪,彌樂方才是于夢里尋仙。”
此言既出,王上還沒來得及說話呢,才子已經激動得快要背過氣去了。兩手一哆嗦、就把滿滿一壺美酒敬了彌樂一臉加一身。
完事,還大著舌頭追問:“可尋到否?!”
當時沒有人敢去觀望清瀧圣師是什么表情……
只知道冗長的沉默之后,白衣的少年人終于起身了。他渾身上下都洋溢著百年老酒的陳香,平日里一張比玉還白的小臉直接黑成了鍋底。
冷冰冰撂下兩個字:“未曾。”然后掉頭就走。
于是一場群英宴后,清瀧圣師夢里尋仙的玄妙事跡就在整個王都廣為流傳。人人皆以得到清瀧圣師親贈的靈物為榮,平日里也就更加將他當做一尊活佛來供著。
后來姬有瑕也問過,彌樂稱他當時確實做了一個夢。
不過不是夢到仙境,而是一團白茫茫的云霧、一座黑漆漆的山巒,霧山中也并沒有什么仙人,只出現了一名女子。
姬有瑕再問那女子樣貌如何。
彌樂回答得不假思索:“骨色純美,如妖似幻。”
聽聽,這還不是被什么山精狐媚迷住了?!
但彌樂被不被迷住與姬有瑕何干,姬有瑕巴不得彌樂被迷住,然后將這夢中精怪揪出來給他看看。
又因這夢中內容鮮為人知,倆人每次一不對付,姬有瑕就總要拿這事來戲弄彌樂一番。
彌樂聽見,也總是閉口不言。
果然,他又不說話了。
池婉婉眼見彌樂神色漸轉不耐,生怕倆人一大清早就要掀了飯桌子,最后還得她來辛苦收拾。
于是趕忙將茶盞放在彌樂面前,笑著說道:“幸好今日世子來了,否則婉婉還不怎么叫醒公子。”
姬有瑕挑眉,問彌樂:“你今日有安排了?最近沒聽說哪里鬧妖怪呀。”
彌樂捧著溫度適口的清茶,困倦的神色在彌漫開來的茶香中逐漸散去。只是神情依舊懨懨的,一口一口專注飲茶,看起來完全不想花多余的力氣說話。
姬有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發現,自從倆人認識以來,自己就沒見彌樂有過什么紅潤面色。這個人明明長年累月不干重活吃好睡好,卻總帶著一身揮之不去的文弱病氣。
不是說仙人托生嗎?
仙人的體質看起來也不怎么樣嘛?差一點點就比不上豆腐渣了。
姬有瑕這么想著,竟然對剛才把人拍醒生出幾分愧疚之意。
池婉婉一邊給姬有瑕續了碗梨湯,一邊說道:“天還沒亮時,都城衙門有人前來通稟,稱楚氏一族的楚暮沉公子因病暴斃,請公子今日前去查看。”
姬有瑕一口氣把梨湯灌進肚子,用沾著米粒的筷子頭指向彌樂。
“什么人都要他去看,還要仵作做什么?再說死了人不該去找棺材鋪嗎,圣師又不負責給人收尸。總不能讓他摸摸棺材蓋,再祝姓楚的一家見棺發財吧!”
池婉婉:“……”突然覺得這番話很有道理。
彌樂對姬有瑕話中的回護略有一絲感動,不過他更驚訝的是:“你居然知道楚暮沉是誰?”
姬有瑕翻了個白眼,感覺自己有被侮辱到:“我們如意寺的特產是送子娃娃,不是失憶藥水!我當然知道我生母姓楚,且還是那楚氏族長的女兒、楚暮沉的姑姑。”
這樣說來,楚暮沉與他勉強也算是表兄弟。
不過這人仿佛才二十多歲吧,這就因病暴斃了?
這得是什么等級的倒霉蛋呀,身體居然比彌樂還要差!
池婉婉笑得端莊大方:“仵作手段追查畢竟有限,楚公子真正的死因,或許只有公子去了才能知道。”
姬有瑕眉頭一皺,覺得今日可能湊上了個大熱鬧。
如今世道并不太亂,但也絕對算不上海晏河清。天災人禍避無可避、妖鬼邪魅偶有成群,前者尚有官軍管轄支援,后者就只能由身負靈力的術士解決。
彌樂出身須彌靈山,又身為圣師,是術士中的術士,除非涉及王脈國運,否則輕易不會出馬。
都城衙門敢來上門,說明楚暮沉之死必有大蹊蹺!
姬有瑕邊吃飯邊思考,等他想到這一節,便將已經被啃的干干凈凈的羊腿骨放下,灼熱的目光轉向彌樂。
“你看你,身體不好又不會武功,出門相比也不安穩,不如這次帶我一起去?本人武藝高強而且年輕力壯,有我保護,肯定一根頭發絲都不讓你掉。”
彌樂但笑不語,相當嫌棄姬有瑕通身虛情假意的老好人味道。
池婉婉款款起身:“我叫宋叔與公子一起去。”
宋叔名字就叫宋疏,是彌山公手下一名頗有資歷的家臣,當年護送彌樂一起來到王都。想當年彌樂還是個娃娃的時候,他便經常將其當作真的水晶娃娃護在掌中。
“別呀!宋叔年紀大了,也該讓他休息休息了。本世子不僅年輕可靠,而且吃苦耐勞!”
彌樂眼神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一掃,鄙薄之意十分明顯——剛把一桌山珍海味下了肚,也好意思說自己能吃“苦”?
姬有瑕向來無理也要爭三分,繼續死纏爛打。
“最最主要的是,現如今整個天樞國的百姓都將你奉若天人,說你攜雨救災,鎮化妖魔。可我作為你最好的朋友,卻幾乎每次都是事后才聽人提及,從沒親眼見識過,所以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去!”
彌樂被氣笑了,與他分辨:“當年久旱大雨,其中緣由我亦不明。你說一般精怪無甚可看,我遇見一般精怪便不說與你聽,后來好容易在王都碰見一只頗為難纏的極惡之鬼,給你傳信,偏偏你又生了熱病。你說說,怪我還是怪你?”
姬有瑕看他真生氣了,趕忙順坡下驢:“不怪不怪,誰也不怪。只要這次讓我跟著你一起去就行!”
他諂媚地笑著,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好哥哥,你心胸如此寬廣,總不至于像那些迂腐老頭一樣,害怕絕技外傳被旁人學去吧?”
彌樂被這聲“好哥哥”滲得打了個激靈,最終滿臉一言難盡地妥協。
“那好吧,索性我今日正缺個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