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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喋血南天門

4月25日,第八十三師接防地二師的時候,日軍已經攻占了南天門的八道子樓和四一二高地,故而第八十三師一上去就處于不利地位。

面對新上來的第八十三師,日軍又改變戰法,他們將山炮等重火器搬上了八道樓子,并在各高地設炮兵觀察哨,對第八十三師的布防進行準確炮擊,然后在坦克的掩護下,重點進攻三七二、四二五高地,第八十三師雖然士氣高漲,勇猛拼搏,但是因缺少反坦克武器,遭受較大傷亡,氣得劉戡大罵:“他娘的,這些小武大郎們還真他娘難對付。”

但是,戰至4月27日,第八十三師堅守的三七二、四二五高地仍然巋然屹立,寸土未丟。

日軍第八師團甚是詫異,怎么當面中國軍隊會如此頑強。于是,惱羞成怒的日本人,又改變戰術,把作為預備隊的騎兵旅團也投入進攻,與第八師團一起,對三七二、四二五高地和車頭峪、大小興開嶺、上堡子、筆架山、香水峪等等八十三師的所有陣地展開了全線攻擊。第八十三師和日軍英勇作戰,傷亡慘重,僅僅兩天的激戰,就傷亡了2000多人。

此時,梁華盛、方先覺所帶補充團,已經受命分批拉上去補充主力作戰團了。

方先覺帶領第一批補充隊上了前線。此時,正逢日本人發動新的進攻,陣地已經被炮火炸得殘缺不全,到處煙塵彌漫。方先覺的人補充進朱岳團,劉戡師長正趴在一塊大山石后面觀察敵情,他親自到了前沿督戰。方先覺湊到劉戡身旁,舉起望遠鏡正要觀察戰場態勢,還沒等看清,只聽“叭”的一聲,望遠鏡就被子彈打碎了,把方先覺驚出一身冷汗。劉戡回頭看了一眼說:“主意隱蔽,你那望遠鏡的反光杯小鬼子看見了,這些小武大郎們兵員素質挺高,槍法極準。”

方先覺說:“師座也得注意。”

正說著,日軍的炮擊有開始了,炮彈精準地打在第八十三師的戰壕i,不少士兵被炸得飛了起來。劉戡、方先覺趕緊伏在山石下面,飛起來的石塊土塊覆蓋了他們全身。

不大一會兒,炮火減弱,劉戡大聲呼喊朱岳:“注意,鬼子步兵要上來了。”然后扭頭對方先覺說:“鬼子的戰術沒什么稀罕的,飛機轟炸、炮兵轟擊、步兵沖鋒,然后還是飛機轟炸、炮兵轟擊、步兵沖鋒。可惜的是我們沒有飛機配合,也沒有重炮,只有迫擊炮,那玩意兒只能打步兵,沒法壓制鬼子的炮兵,器不如人,有勁兒是不上,真他娘窩囊。”

方先覺抖抖身上的碎石土塊,舉目一望,戰壕已經被炸得不成樣子,很多地段已經被炸平了。只見朱岳跳躍著,在陣地上竄來竄去,督促沒被炸死炸傷的士兵爬起來準備戰斗。

這時候,鬼子的步兵攻擊開始了,只見他們順著山勢貓著腰,排開散兵線一步步向陣地逼近,幾十挺重機槍在后面掩護,隨著爆豆一樣的噠噠噠槍聲,子彈吧戰壕前沿打得塵土飛揚。

劉戡急忙下令:“迫擊炮連開炮。”

在鬼子的重炮面前,迫擊炮不能預設固定陣地,只能在運動中開炮。這時,迫擊炮連已經冒著敵人的重機槍射擊的子彈,迅速整理出臨時陣地,架好迫擊炮,向進攻的鬼子發射,轟隆隆,炮彈在鬼子進攻隊形中炸響。但是鬼子很頑強,跳躍著一遍尋找隱蔽物一遍前進。越來越近了,只聽陣地上排槍響起,戰士們冒著敵人重機槍子彈,探出頭去向敵人射擊。噠噠噠,陣地中央高地上的重機槍也響了起來,登時打死了一批鬼子。

“打得好。”方先覺一甩帽子,掏駁殼槍瞄準鬼子射擊。

忽然,轟的一聲,中央陣地上的重機槍被鬼子炸飛了,但是爆炸聲并不是很大。在這彈片橫飛的戰場上,人的血肉之軀,生死都是瞬間的事,但是方先覺久經戰陣,早已不畏生死,他從山石縫隙中,仔細觀察鬼子的戰法。只見鬼子果然訓練有素,以步兵班為單位散開,而步兵班以歪把子輕機槍為核心,以步槍實施掩護,步槍兵在輕機槍掩護下匍匐躍進,占據有利地形又掩護輕機槍推進,彼此交叉掩護,逐步推進。步兵班還配有擲彈筒手,到了一定距離就發射擲彈,中央陣地那挺重機槍,未聽見很大爆炸聲被鬼子炸掉,肯定是鬼子的擲彈筒打的。

這時,鬼子已經沖到了陣地前沿,情況十分危急,方先覺已經聽到朱岳喊叫:“弟兄們,上刺刀。”。劉戡大喊:“扔手榴彈,扔手榴彈。”這個朱岳,也是黃埔三期的畢業生。

一陣手榴彈,終于把鬼子砸下了陣地。劉戡說:“好險,差一點就白刃戰了。”

戰爭是一種極其殘酷的事情,絕非人的主觀意志所能決定,劉戡萬般不忿小日本,但真到了刀槍相見的戰場上,方才領略了小日本的不好對付。在鬼子退下去的間歇,劉戡對方先覺說:“他媽的,這小鬼子們還真是鬼,剛剛兩天,打掉我們六挺重機槍了。據別的戰場傳來的消息,各處戰況都很激烈。第二十九軍的裝備比我們差多了,他們那里打得更苦,我聽說他們組織大刀隊夜襲,效果不錯。我們雖然裝備比二十九軍強,但是也不能總這樣等著鬼子來打,我看也組織個夜襲隊,偷襲他一家伙。”

方先覺很贊同,看著劉戡一直盯著自己,不由脫口而出:“師座的意思,這活讓我們補充團去干?”

劉戡說:“目前戰斗團都在陣地上了,傷亡都不輕,沒傷的也累得不成樣子了,可不只能你們補充團上了。補充團雖然都是新兵,但是在梁副師座你們二位訓練下,比主力團也并不差。”

方先覺說:“那好,我馬上回去布置。偷襲那個目標?”

劉戡說:“要干就干他個猛虎掏心,鬼子的指揮部在古北口城里,你們敢不敢摸進城里干他一家伙?”

方先覺說:“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鬼子料不到我們敢越過戰線偷襲他指揮部,我看行。”

劉戡說:“那你就去準備吧,天黑行動。”

方先覺從陣地上下來,尖刀梁華盛,對他講了任務情況。梁華盛對方先覺說:“你準備組織所少人,讓那個連隊上,誰帶隊?”

方先覺說:“讓賀光耀營的一連上,那個連訓練的最好,我親自帶隊去。”

梁華盛說:“讓賀光耀帶隊足矣,你這團長怎么能親自上呢。”

方先覺說:“我這早就憋著勁兒呢,您放心,這些年我經過的陣仗不算少,不會有事的。”

說罷,方先覺喊來賀光耀,向他交代了任務。賀光耀一聽就來了精神,當即一個立正說:“我馬上去一連。”

方先覺說:“等等,傳我的命令,把全團的手槍都集中起來,夜戰近戰,長槍不便,那玩意兒好用。”

不一會兒,手槍收集起來,共有六十多支,全部配給了一連,加上一連自己的,差不多快人手一支了。

槍械配備完畢,方先覺叮囑賀光耀:“你去給弟兄們把夜襲的任務交代清楚,讓他們現在就開始休息,養足精神。”

賀光耀走后,方先覺也不見了。梁華盛找了半天也沒找著,心想:“大戰在即,跑到哪去了呢。”

臨近晚上,方先覺才回來,帶著一個當地老鄉。梁華盛問:“你去哪了?”

方先覺說:“我去找向導,夜襲要穿越戰線,從哪里過去是個關鍵。”

梁華盛說:“找向導派個弟兄去就是了,何必你親自去呢。”

方先覺說:“派弟兄我不放心,他們就會強拉強拽。這位老鄉已經帶著我把前半段路徑勘察一遍了。”

梁華盛暗贊方先覺心細。

晚飯,方先覺是在第一連和弟兄們一起吃的。在飯堂里,方先覺反復向大家交代,一定要注意動作,加強隱蔽,不出聲音,以出其不意打他個措手不及。

賀光耀的一連飽餐戰飯完畢,方先覺想到了一件事,讓戰士們都拿來自己的白毛巾,匝在胳膊上。方先覺說:“夜里一打起來,混亂中就搞不清誰是誰了,也分不清鬼子和自己人了,咱們得做個記號。”

賀光耀不禁暗暗佩服。

臨出發時,方先覺又叫住了大家。賀光耀問:“還有什么事情?”

芳先覺說:“都帶手榴彈了沒有?”

何關要說:“帶了,每人一袋四顆。”

方先覺說:“帶少了,每人兩袋八顆。”

賀光耀說:“手榴彈很沉,帶多了行動不便,特別是夜間。”

方先覺說:“讓弟兄們辛苦點,手榴彈袋在身上纏緊點。”

半夜時分,夜襲隊出發了,這是個有月亮的夜晚。北方四月,天氣干燥,沒有水汽霧氣,天高云淡,月亮星稀。

古北口城在正北面,方先覺卻和那位老鄉引導迂回向東,走的根本就不是路,連小路都不是,完全是行進在荒山野嶺中。迂回了大約五里路,從懸崖縫中穿過一個山梁,兜了回來,就此避開了鬼子的明哨暗哨,接近了古北口城。

古北口說是個城,其實只是個不大的小鎮,只不過和別的鎮子不一樣,鎮子四周有歷代遺留下來的城墻,準確地說應該算個城堡或者城寨。雖說鎮子不大,可事先未經偵察,哪里是敵人的指揮所呢?

借著月光,方先覺仔細觀察著鎮子,看了一會兒,對賀光耀說:“有了,你看有些院子里架著天線,有天線的肯定是指揮機關。”

賀光耀說:“對,有天線的地方還不少呢。”

于是,方先覺讓賀光耀把連長、副連長叫來,讓士兵們都隱蔽好,他們四個去觀察天線的數量,數了數,一個有六處。于是,方先覺分派了任務,將部隊分成六個戰斗組,他們四個每人帶一組,另外兩個組由排長帶隊。分派完畢后,方先覺向大家交代戰術:“這樣,我們盡可能用手榴彈,到了目標處狠命投彈,把帶的手榴彈全部投完,馬上撤出,不要戀戰,聽明白沒有?”

大家齊聲道:“聽明白了。”

隨后,方先覺一指身后的那道山溝說:“撤出后立即到這條山溝集合。”

然后,方先覺讓那個向導老鄉在山溝里藏好,擊開始。

此時,已是接近凌晨,是人睡得最沉的時候。隊伍悄悄接近城門,在城門口發現兩個哨兵正在打瞌睡,當即派出一組人,悄悄摸到跟前,待到接近的時候,一躍而起,但是還是被哨兵發現了,那兩個哨兵嘩啦啦拉開槍栓用日本話喝問:“什么人?”來人哪里回答,上去就是幾刺刀,將兩個哨兵收拾掉了。不料鬼子也不傻,撤了兩個明哨還有暗哨,隊伍的行動被暗哨發現,呯呯呯連續開槍示警。方先覺大喊:“不要理會,沖進城門。”

隊伍打開城門,一擁而入,各奔事先分派好的目的地,不大一會兒,古北口城里響起連續不斷的手榴彈爆炸聲,書夢中的鬼子被炸得鬼哭狼嚎。此時,沒有遭到襲擊的那些鬼子紛紛從被窩里爬了起來,穿衣操槍,在俺也里漫無目的地亂射,一時間槍聲大作。

方先覺投完手榴彈帶隊拔腿就撤,不待其他鬼子反應過來,就飛快地撤出了城門,迅速退到那條山溝里。不大一會兒,幾個突擊組陸續跑回來,在老鄉引導下,迅速脫離城門地帶,穿山越嶺返回陣地,清點人數,丟掉了十幾個人,有可能是犧牲了,也有可能是走丟了。

清點完人數,天已大亮,方先覺趕緊向師部做了詳細報告。

劉戡一聽,打掉了鬼子六個指揮機關,才損失了十幾個人,大為興奮,連說:“好,好,太好了。”

這一天,大半天過去了,戰場上靜悄悄的,敵人沒有發動進攻。事后得知,方先覺他們的夜襲,打掉了鬼子五個大隊部,一個聯隊部,大打死了第八聯隊長三宅總彌大佐和數位大隊長。一下子損失了這么多軍官,第八師團失去組織進攻能力,等待司令部給予補充軍官。

不能不說,鬼子的辦事效率相當高,下午,飛機就來空投了應補充的軍官,但第八師團仍沒有繼續進攻,而是進行了戰場休息,整頓隊伍,準備第二天予以兇狠的報復。

這一天是第八十三師上陣以來最安靜的一天。

果然,29日,日軍發動了最瘋狂的進攻。這一天早上,飛機比以往多來了一倍,投擲的炸彈,把第八十三師陣地炸得體無完膚。幾招,炮火似乎也增強了三分之一。第八師團惱羞成怒,這天的第一次進攻就投入了三千多兵力,八十三師陣地危如累卵,劉戡急了,傳令方先覺把補充團剩余兵力全部投入戰場。

前一天補充團已經拉上去一個半營補充到了作戰團,現在手里還有一個半營加團部直屬隊,算下來差不多兩個營兵力,全部拉了上去。

劉戡讓傷亡很大的作戰團收縮陣地,騰出一段讓補充團成建制防守。這是把補充團當作戰團用了。

接防陣地后,方先覺馬上要賀光耀組織搶修陣地,他對賀光耀說:“要告訴弟兄們不要怕辛苦,我們補充團沒有重武器,全靠步槍和手榴彈,沒有工事掩護是不行的。”

經過頭一天的戰場觀察,方先覺已經知悉了鬼子的戰法戰術,深切感受到鬼子兵訓練有素,戰術動作成熟,槍法精準。經過戰前動員,弟兄們全部抱定了狠狠打擊日本人的決心。但是打仗可不是開玩笑,光靠對鬼子的仇恨和勇氣是不行的,第八十三師裝備不如日本人,特別是他們這個補充團,重武器幾乎為零,因此加固好工事是唯一的有效手段。

這時候的工事,已經被炸得面目全非,到處碎石,修整很不易。但是方先覺反復在戰壕里奔走,去督促士兵。士兵們在方先覺督促下,冒著硝煙,揮汗如雨。

還沒等工事加固完畢,鬼子的進攻又開始了。可能是昨晚的夜襲吧第八師團徹底激怒了,日本人在極短時間內又阻止其進攻,志在必得。

方先覺估量補充團這點剩余力量未必能抵擋住鬼子的沖擊,于是將三分之一兵力布置在前沿戰壕,將三分之二兵力拉到陣地后面的反斜面,全體上好刺刀尋找隱蔽物隱蔽起來,準備一鬼子突破陣地時趁敵立足未穩以反突擊進行打擊。方先覺讓副團長葛先才指揮正面抗擊,并親自安排好輕機槍陣位排列,囑咐葛先才集中火力對付鬼子的機槍手和擲彈筒手,那是鬼子步兵班攻擊的戰術核心,并告訴他在頂不住時有序地向兩翼退避,等待主力反擊再殺回來,并要他一定要組織好隊伍,不能潰亂,關鍵在于進退有序。然后,他帶著賀光耀埋伏到反斜面。

果然如方先覺所料,葛先才指揮的一線士兵雖頑強阻擊,但到底還是被鬼子突擊了上來,因有方先覺事先交代,葛先才迅速地組織士兵退向兩翼。鬼子剛剛突擊上陣地,正在得意忘形,不料方先覺神兵天降,全體挺著明晃晃的刺刀突然殺出,鬼子兵一下子被這陣勢嚇懵了,一陣騷亂,方先覺率隊沖入敵群,這時候,葛先才也率隊從兩翼開始回攻,對占領陣地的鬼子形成三面夾擊,鬼子終于崩潰,丟下一片尸體連滾帶爬逃下山去。補充團一派歡呼,但是,這種白刃戰兇險萬分,身為團長的方先覺就在白刃戰中卻負了重傷,被送往后方醫院救治。

這一天上午,就在這樣殘酷的戰斗中過去了,方先覺一上陣就負傷而去。

下午,鬼子吃完午飯,馬不停蹄又組織起進攻。戰斗異常慘烈,第八十三師全師傷亡慘重,劉戡把補充團拉上去后,手里已經再沒了預備隊,但是陣地上各處都危機四伏,好多處已經被鬼子突破,一個個陣地不斷被日軍攻占,眼看幾天前還裝備精良的部隊,現在已不成樣子,堪堪就要全體崩潰。劉戡是個烈性子,衛立煌說他一根筋外帶神經算是說對了,他一看形勢成了這個樣子,看著眼前的“武大郎”們已經將要把自己的隊伍擊垮,悲憤萬分又無可奈何,拔槍就想自殺,被參謀長符昭騫等人奪下槍支。

劉戡急了,把帽子一甩,將全師最后的力量全部集中起來,包括警衛連、特務連、輜重營,甚至連衛生隊里的男兵以及炊事班都全部集合起來,拼湊出最后力量,進行分撥后,由他和副師長梁華盛以及師參謀長等親自帶隊,沖向日軍幾個突破口,終于將敵人的攻勢勉強阻止住了。

徐庭瑤聽到劉戡一度欲自戕的消息,立即發電予以撫慰。

由于義院口、界嶺口、冷口的相繼丟失,喜峰口、古北口已成為舉國的希望所在,第二十九軍因裝備低劣而采取的大刀隊的無奈夜襲、偷襲之舉,被廣為頌揚,以至于后來被譜寫成歌曲到處傳唱:“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全國武裝的同胞們,抗戰的一天來到了,前面有東北的義勇軍,后面有全國的老百姓,咱們中國軍隊勇敢前進,看準那敵人把他消滅,沖啊。”

其實此時,宋哲元的第二十九軍在喜峰口已經快堅持不住了,而古北口方面,第八十三師也已傷亡近5000余人,如同第二十五師、第二師一樣,基本喪失了戰力。

但日軍第八師團29日這天在震怒之下的瘋狂攻擊,也傷亡慘重,有2000多人斃命,加上前兩天的攻擊損失,再加上被方先覺夜襲的損失,算下來已經損失3000多將近4000了,故而也不得不停下來進行開戰以來第三次補充。

這樣,算上先前第二十五師、第二師殲滅的日軍,第八師團整體傷亡將近萬人,實際上這個師團已經不是原來的師團了,全師團基本上成了一支新的部隊,差不多全部是后補充來的兵了。

但預有日本已經實現了現代化兵役制,兵員能夠迅速得到補充,而國軍是落后的雇傭招募制,因此第十七軍沒那么容易得到補充,全軍已經不成樣子,很難在古北口堅持下去了。

就在這時候,形勢發生變化。在日軍相繼攻占義院口、界嶺口、冷口占領灤東時,蔣介石見戰事不利,便向西方列強尋求支持,希望國聯出面干預,制止日本的侵略。華北畢竟不是日本的“傳統“勢力范圍,在平津以及冀東的唐山、秦皇島等沿海城市,英、美等國都有大量商業利益,于是,英、美等國積極出面對日本的行為進行了干涉,英、美海軍還以保護僑民為由,作出了在唐山、秦皇島登陸的姿態。日本雖然退出了國聯,但對西方列強畢竟有顧慮。在英、美的強烈干涉下,4月19日,日本天皇出面,敦促軍方停止了在灤東地區的攻擊。4月21日,關東軍將進入灤東的部隊撤回到長城以北。此時,北平分會命令何柱國派第五十七軍少數部隊渡過灤河,謹慎跟進。到4月底,灤東地區又回到中國軍隊手中。

日本關東軍雖然瘋狂進攻占得先機,但是以第六、第八師團及幾個混成旅團在山海關至古北口長達400多公里的長城線上全線與中國軍隊激戰,總體兵力顯然處于不遑應戰的狀態,而隨著西方列強介入的不斷強硬,關東軍參謀部內產生了一個“進行一次短暫的大規模作戰而體面地結束長城戰役”的想法,為此,關東軍參謀長小磯國昭于4月12日到東京尋求軍部的支持。

此時,中國的中央方面,蔣介石正在江西南昌督師“剿共“,在南京主持國民政府的是汪精衛。

汪精衛不是蔣介石的對頭么,怎么成了南京國民政府的主持人了呢?

說起來,那時候日本人之所以舉國暴走,除了甲午戰爭以來的歷史原因,很大程度也有中國內部混亂不堪的誘因,假如中國是一個真正統一的國家,有一個團結一致的政府,即便積貧積弱,日本人日本人要想搞什么動作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1931年9月18日日本關東軍發動侵略戰爭武力占領東北時,由于張學良的錯判誤判,葬送了東北大好河山和三千萬人民,國人口誅筆伐,不得不暫時下野,而身為國民政府最高領導人的蔣介石也是再責難逃,抗日反蔣高潮在長城內外乃至大江南北蓬勃興起,由此蔣介石不得不和張學良一樣被迫暫時下野。那時的蔣介石,雖然在國民黨的內斗中一再勝出,但遠遠還沒有達到一言九鼎的獨裁狀態,其每當遭遇挫折的時候,被迫下野也是在所難免,也不失為一個以退為進的手段,因為事實證明,國民黨內部固然爭斗激烈,但是其他任務上臺執政往往更加難以壓服群雄,于是很快又不得不又抬出蔣介石。蔣介石這次下野,正是他的南京政府與汪精衛的廣州政府談判之際,也就是十九路軍開赴寧滬而日本人正在策劃上海“一二八事件”發動掩護其在東北行徑轉移國際視線的淞滬戰爭的時候。

蔣介石下野時,國民黨各派推舉孫中山之子孫科主持政府。蔣介石是因為“九一八事變”張學良對日不強硬而下野的,面對日本人在上海的挑釁,孫科當然不能繼續走蔣介石的路子,于是毅然決定對日采取強硬態度。提出對日絕交方針,和全國人民的呼聲保持一致。

孫科政府的抗日方針,顯然與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策略背道而馳,而此時汪精衛也認為鑒于當時中國的社會和國家狀況,尚不具備和日本決戰的條件。于是,孫科的策略遭到了蔣、汪的共同反對,蔣、汪同為國民黨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不管他們在不在臺上,他們的意見會左右很多人的意見,因此孫科政府行政起來處處遭受掣肘,舉步維艱,孫科一看自己玩不轉,便萌生想請蔣介石、汪精衛、胡漢民三人合作主持大局的想法。然而這三位爭執由來已久,孫科意見一出,三個人均默不作聲,國民黨各派也都認為不可能出現三人合作,局面僵持起來。蔣介石思慮再三,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于是決定采取拉汪排胡的策略,以此分化廣州集團從而實現重掌中央。于是,蔣介石邀請汪派的京滬警備司令陳銘樞到杭州澄廬寓所,請他將一封親筆信轉交廣州的汪精衛,也不知蔣介石在信中是怎么說的,居然打動了汪精衛,汪精衛偕陳璧君到杭州,經與蔣介石一夜“推心置腹”的密談,很快達成合作意愿,這兩個長時間對抗的宿敵放棄前嫌走到了一起。

隨后,蔣汪聯名致電請胡漢民入京視事,而胡漢民因與汪精衛有約在先,誰也不單獨與蔣介石妥協,得知汪精衛違背前約火冒三丈,哪肯入京。胡漢民仍極力主張憑借兩廣地方實力派陳濟棠、李宗仁、白崇禧、張發奎等的武力,自立門戶。然而由于汪精衛已經轉而和蔣介石合作,胡漢民又感獨力難支,遂以稱病而拒絕進京,以觀時局變化。

至此,蔣汪合作要成定局了,孫科應蔣汪之召到杭州,蔣介石、汪精衛與孫科在杭州西湖煙霞洞舉行了會談,商定好外交、財政、軍事等一應大政策略后,決定聯袂入京。當時的會談內容秘而不宣,會后記者問孫科會談結果,孫科答:“圓滿,圓滿。”

但是,在1932年1月23日舉行的中央緊急會議和24日的國民黨中政會特務委員會上,蔣介石、汪精衛卻一致把矛頭對向孫科,批評其對日絕交主張是“只憑一時之快意,不顧國家永久之利害”的“孤注一擲”行為。孫科把“神”請了回來,而自己的政策卻仍不能得到他們的支持,感覺奉陪下去毫無意義又極其無趣,于是宣布辭職,把南京政府交給了蔣介石和汪精衛。

1932年1月28日淞滬抗戰揭幕之日,蔣介石先把汪精衛推上臺,那天,他主持了國民黨中政會,會議決議批準行政院長孫科辭職,選舉汪精衛為行政院長,而蔣介石只就任軍事委員會委員長,統管全國軍事,“蔣委員長”之稱謂自此而始,此前都稱其為“蔣總司令”。此后的國民政府,汪精衛掌行政,蔣介石掌軍事,國民黨中央由蔣、汪共掌。

此時的汪精衛,因在對日外交上與蔣介石觀點相近,因此對之前反蔣的時候所提出的關于黨務、內政等各方面的主張,大多就都給放棄了,因此汪精衛這次與蔣介石的合作,雖然得到了高位,但卻喪失了政治人格,有很大一部分人原先對汪精衛很崇拜,盡管他屢遭失意和挫折,仍把他看作是可以信賴的政治領袖,幾次跟著他反蔣,當看到汪精衛進京同蔣介石合作的所做所為后,便認為汪精衛反對專制獨裁高唱政治民主都是假的,轉而罵汪精衛是偽君子。比如張發奎,寧漢分裂之時沒少為汪精衛賣力氣,其時他和唐生智是汪精衛賴以執掌武漢中央政府的哼哈二將,為汪精衛的武漢派與蔣介石的南京派打了不少仗,損兵折將在所不惜,后來因共產黨策劃其部下**、賀龍發動南昌起義,造成他的部隊幾近全部垮掉,差點成為沒有兵卒的空頭將軍,但他仍是汪精衛的忠實追隨者,而此時卻在汪精衛上臺之際辭職去了德國。

在全國一派高漲的抗日情緒面前,蔣介石即便經歷了被迫下野仍堅持“攘外必先安內”,他還以明朝亡于農民戰爭的教訓來訓導部下們,在廬山舉行的“五省剿匪會議”上他說:“現在我們的國情,同明朝末年的情形差不多一樣,當年如果不是李自成、吳三桂,滿清是無論如何不可能戰勝大明朝的,而如今的日本人也如同當年的滿清。所以我們要以明朝為前車之鑒,只要把國內的匪剿清,使全國團結一致,這樣,無論倭寇怎樣侵略,我們也能穩固自強。否則,不清除李自成、吳三桂之類,就只好重演一次明朝亡國的故事了。”

而汪精衛的主張是:對日本“一邊抵抗,一邊交涉。”

第一次淞滬戰爭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達成停戰協議的。

此時面對華北,汪精衛決定以外交部長黃郛為未來的華北政權首腦,尋求與日本停戰談和的途徑。

從4月19日開始,中日雙方在上海進行秘密談判,日本提出4項停戰條件,并堅持中方先從長城前線撤軍,否則不予停戰,中國方面當然不能接受,于是日本陸軍省制訂了“以戰迫和“的作戰計劃。關東軍遂于5月3日下達作戰命令,決定“決續予敵以鐵錘的打擊,以挫其挑戰的意志“。

在長城一線參戰的中國軍隊已堅持了兩三個多月,人員、彈藥消耗都很大,戰斗力已經大幅下降,就連精銳的第十七軍都已不成樣子。華北軍分會首腦何應欽一再致電蔣介石,要求蔣增派援軍和增加財政補助,以利作戰。但蔣堅持不再增兵華北,尤其不允許再將正在“剿共“的中央軍北調,加上前線危如累卵的形式,因此北平軍分會對長城抗戰失去了勝利的信心。為此,何應欽作出收縮兵力、確保平津的部署。

5月7日,日方中斷了中日和談,在西起古北口、東至山海關的長城全線,再次向中國守軍發動了開戰以來規模最大的進攻。這種情形下,中國軍隊顯然是很難抵擋了。

日軍進攻開始后,第六師團、混成第十四旅團首先在山海關到冷口一線突入關內,守軍何柱國部再次迅速后退到灤河以西,灤東再次淪入敵手。

隨后,日軍第六師團、混成第十四旅團以及隨后開來增援的第十四師團之第二十八旅團在東北軍和宋哲元的結合部實施突破,灤河西岸的守軍紛紛后退,第二十九軍頑強抵抗到15日,因寡不敵眾也不得不向西撤退,喜峰口從而也丟掉了。16日,日軍占領了灤西的豐潤、遵化。

這樣,長城各口只剩下一個中央軍把守的古北口了,這令號稱主力的第八師團十分難堪。5月10日,第八師團也玩而起了夜襲戰術,這東西并不是第二十九軍宋哲元或者第八十三師方先覺的專利,日本人也會耍弄。此外,第八師團又收買當地人當漢奸,在漢奸的帶領下,像方先覺一樣,從崎嶇的山路豁口迂回包抄到第八十三師身后。殘缺疲憊的第八十三師陣地終于被日軍全線突破,只得且戰且退,且退且戰,一直退到了石匣鎮,經過三天激戰,重鎮石匣也被敵占領。此后,第十七軍無力再戰,只得全體撤退,由此密云縣城也被日軍所占領,梁華盛沒有實現對檀營那位老先生所做出的不讓日本人進來的承偌,也就無緣吃到老先生的滿族八大碗慶功宴。

日軍占領密云后大舉追擊,北平城近在咫尺,北平軍分會急調集結于昌平地區的傅作義第五十九軍進到懷柔布防,與第二十六軍蕭之楚部一同保衛北平。由于北平城的危急,蔣介石這才不得不急令第四十二師、第八十七師、第八十八師等部放棄剿共而北上,保衛北平。

但是日軍已經沖出了長城各口,在一馬平川的京郊,更適合日軍機械化部隊馳騁,情況十分危急。為了使日軍答應停戰,何應欽命令何柱國、王以哲、萬福麟等東北軍各部全線撤到寧河、寶坻之線,宋哲元部撤到三河、平谷地區。這樣,日第六師團等部在灤西其后的進攻如同旅次行軍,未遇中國軍隊的任何抵抗。

這時,新設立的“北平政務整理委員會”委員長黃郛到達北平,再派密使尋求與日本人談判。日方特務已經偵知中方準備屈服,為了在即將到來的停戰談判中占據更為有利的地位,關東軍命令所屬各部繼續進攻,以搶占更多的地盤。到22日,日軍又相繼占領了玉田、平谷、薊縣、三河等縣城。第六師團全線推進到薊運河一線,第八師團更是攻到了距離北平城僅幾十公里的懷柔、順義。

5月23日,在懷柔、順義一帶構筑了工事的傅作義第五十九軍與日軍日軍第八師團進行了長城抗戰以來的最后一戰。當天,在北平城內,黃郛連夜與日方代表達成協議,決定中日雙方在順義、通縣、香河、寶坻、寧河、蘆臺一線全線停火。正在與日軍交戰的傅作義軍只好遵令停止戰斗,向后撤退。

5月30日,中、日雙方在塘沽會晤,中方首席代表為北平軍分會中將總參議熊斌,日方首席代表為關東軍副參謀長岡村寧次。下午4時,雙方交換全權證書,31日上午9時半,停戰談判正式舉行。

岡村寧次首先提出停戰協定草案,并說明這是關東軍的最后案,一字不容更改,要求中國代表在上午11時前作允諾與否的答復。中方代表熊斌提出的《中國軍代表停戰協定意見書》,岡村強硬表示,中方對日方所提停戰協定草案,只能回答“諾“與“否“,雙方相持到10時50分,離最后時限只有10分鐘,熊斌被迫在一字不容修改的日方提案上簽了字,這就是《塘沽協定》。

《塘沽協定》的核心內容是日方提出的“中國軍隊撤至延慶、昌平、高麗營、順義、通州、香河、寶坻、林亭口、寧河、蘆臺所連之線以西、以南地區,爾后不得越過該線。”

這個協定一簽,等于默認了日本侵占東三省和熱河的合法性,并使長城以南至協定中所劃連線內的冀東成為中國軍隊“不得越過”的“非武裝區“,從而使得冀東地區置于日偽勢力范圍之內,造成華北門戶洞開。

南天門的喋血最終換來的卻是如此結局,消息傳來,劉戡、梁華盛、方先覺等萬分悲憤,“武大郎”們得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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