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評麥林·米切爾的《席卷西班牙的風暴》 阿諾德·倫恩的《西班牙的演習》 艾利森·皮爾斯的《加泰羅尼亞的不幸》 何塞·卡斯蒂勒羅的《西班牙的理念之戰》……[166]
書名: 奧威爾書評全集(上)作者名: 喬治·奧威爾本章字數: 1300字更新時間: 2020-01-16 16:39:21
《席卷西班牙的風暴》聽起來像是一部戰爭作品,涵蓋了一段包括內戰的時間,但作者對戰爭本身寫得很少——顯然這個題材令她討厭。正如她所說的,雙方如此熱情地傳播戰爭慘劇不是出于左翼或右翼的義憤,純粹只是為了戰爭。
她的書有幾點價值,但特別之處在于,不像大部分描寫西班牙的英國作家,她對西班牙的無政府主義者很公允。無政府主義者與工團主義者在英國一直被歪曲,英國群眾仍然保留著十八世紀的思維,認為無政府主義就是無法無天。任何人如果想要知道西班牙的無政府主義代表什么理念和它在革命的頭幾個月所取得的杰出成就,特別是在加泰羅尼亞,都應該去讀一讀米切爾小姐這本書的第七章。遺憾的是,無政府主義者所取得的成就已經被清除了,表面上是因為軍事需要,實際上是為戰爭結束后資本主義的復辟進行準備。
阿諾德·倫恩先生是佛朗哥的支持者,相信“赤化”的西班牙(他沒有去過那里)的生活就是一場無休止的屠殺。他認為亞瑟·布萊恩特的意見很有權威性,因為他是“一位懂得權衡史據的歷史學家”,他估計戰爭開始之后“赤匪”屠殺的平民的數目是35萬人。而且似乎“用汽油焚燒修女或將保守黨商人的腿給鋸斷”在“民主”西班牙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我在西班牙呆了六個月,身邊的人幾乎都是社會主義者、無政府主義者和共產黨人,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保守黨商人的腿被鋸斷。如果真有這種事情,我想我會記得的,無論它在倫恩先生和布萊恩特先生眼中是多么的司空見慣。但倫恩先生會相信我嗎?不會的。與此同時,另一邊也正在炮制類似的愚蠢故事,兩年前清醒的人現在正熱烈地接受。顯然,這就是戰爭對人的思想的影響,即使那是發生在別國的戰爭。
艾利森·皮爾斯教授是英國研究加泰羅尼亞的權威。他記載了這個省份的歷史,以及目前的情況,最有趣的內容是結尾部分描寫戰爭和革命的那幾章。與倫恩先生不同,皮爾斯教授了解共和政府的內情,這本書的第八章對各個政黨之間的矛盾和壓力作了相當精彩的描述。他相信這場戰爭會持續數年之久,佛朗哥將可能獲得勝利,而且戰爭結束后西班牙沒有希望成為一個民主國家。這些都是令人感到很消沉的結論,但前兩個結論或許是正確的,而最后一個結論幾乎可以肯定將會成為現實。
最后兩本書都屬于較早的時期,對內戰的起因進行了探討?!段靼嘌赖睦砟钪畱稹肥顷P于西班牙教育的專著。我沒有能力對它進行評判,但我很欽佩在內戰的恐怖中它所表現出的思想的超脫。卡斯蒂勒羅博士是馬德里大學的教授,過去三十年來一直為西班牙的教育改革而努力。現在他看著自己畢生的努力墮入敵對的狂熱情緒的深淵,難過地意識到思想寬容在這場戰爭后將不復存在?!妒チ孙L骨的西班牙》是一本文集,大部分文章發表于1920年前后,對西班牙的國民性進行了分析。奧特加·加塞特先生是一位凱澤林[167]式的作家,用人種、地理和傳統(事實上,什么都可以作為分析依據,但他就是沒有談及經濟)去解釋一切,他的言論總是沒有結論但很有啟發意義。翻開《失去了風骨的西班牙》,你會立刻意識到你在與一個非凡的頭腦打交道。繼續讀下去,你會發現自己不知道這本書到底在說些什么。但他仍有非凡的頭腦,如果這本書給你留下的印象是含糊甚至雜亂,至少每一段文字都能夠勾起有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