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5章

天完全暗下來的時候,散步的人回來了。從淡淡黑暗籠罩著的花園深處,傳來了他們興奮、響亮的聲音。

心情愉快、滿臉通紅的麗達跑到了瑪利亞·伊萬諾夫娜的身邊。她周身撩人地散發著河流和美人那清新、青春的氣息,這美人興奮到了極點,因為有這群招她喜歡又為她而激動的男人。

“開晚飯,媽媽,開晚飯!”她親熱地拉著滿面笑容的母親,“維克多·謝爾蓋耶維奇要給我們唱歌的。”

瑪利亞·伊萬諾夫娜走去安排晚飯,走著走著,她已經在想,像麗達這樣一個有趣、漂亮而又健康的姑娘,一個為她所理解的姑娘,其命運是不會不幸福的。

扎魯丁和塔納羅夫走進大廳,來到鋼琴旁邊,而麗達坐到涼臺上的一把搖椅上,靈巧而又性感地伸了一個懶腰。

諾維科夫默默地在涼臺的磚地上走來走去,斜眼看著她的面孔和高聳的乳房,還有那從裙子下面露出來的、穿著黑襪的秀美的雙腿,可她卻既沒有看到他的目光,也沒有看到他本人,她整個人被初生的情欲那強烈、迷人的感覺所籠罩。她完全閉上眼,謎一般地獨自笑著。

諾維科夫的心里有一種常在的斗爭:他愛麗達,卻無法弄清她的感情。他有時覺得她愛他,有時又覺得她不愛。在他以為“是”的時候,他就覺得,她那年輕、秀美、純潔的身體將甜蜜地、徹底地屬于他,這是完全可能的,是輕易的,美好的。而在他以為“不”的時候,那個念頭便讓他感到自己無恥、卑鄙,這時,他便覺得自己是受了肉欲的支配,視自己為一個下流的壞人,配不上麗達。

諾維科夫在磚地上走著,算起命來:

“如果我的右腳踏在最后一塊磚上,就代表‘是’,那就該表白,如果是左腳,那就……”

他不愿去想那就會怎樣。

踏在最后一塊磚上的,是他的左腳,他出了一身冷汗,馬上自言自語道:

“呸,真愚蠢!就像一個老娘們……來吧……一,二,三……數到‘三’我就直接跑過去,把話講出來。我講什么呢?隨便什么。來吧,一,二……三……不,數它三次……一,二,三……一,二……”

他腦袋發熱,嘴里發干,心臟跳得很厲害,連兩條腿也在顫抖了。

“您老在這兒轉悠!”麗達睜開眼睛,氣惱地說,“您影響聽歌啦!”

直到這時,諾維科夫才發覺扎魯丁在唱歌。

年輕的軍官唱的是一首古老的抒情歌曲:

我曾經愛過你,在我的心里,

我的愛也許還沒有完全逝去……

他唱得不錯,但他的唱法和那些缺乏訓練的人一樣:用叫喊和低音來取代表情。扎魯丁的歌唱讓諾維科夫感到非常不舒服。

“這是您自己編的歌吧?”他問道,帶著一種憤恨和氣惱的異常感情。

“別……您別礙事!老老實實坐著!”麗達任性地命令道,“如果不喜歡音樂,您就看月亮吧。”

的確,一輪非常非常圓的還有些發紅的月亮,已緩慢而又神秘地從花園暗淡的樹梢后面探出臉來。月亮那淡淡的、模糊的光芒,映在臺階上,映在麗達的連衣裙上,映在麗達那張正因自己的思緒而微笑著的臉龐上。花園里的暗影更濃了,四周更黑更深邃了,就像在密林中一樣。

諾維科夫嘆了一口氣。

“最好還是看您。”他笨拙地說道。他在想:“我也能講出這樣的下流話來!”

麗達笑了起來。

“去,多么笨的恭維話!”

“我可不會講恭維話。”諾維科夫憂郁地反駁說。

“那就別說話了……聽音樂吧!”麗達懊惱地聳了聳肩膀。

就讓那愛情別再把您驚擾,

我無論如何也不想使您憂郁!……

鋼琴的聲音像響亮、清脆的濤聲,在綠色的、潮濕的花園中回響。月光依然明亮,而暗影卻越來越深、越來越黑了。在涼臺下方,薩寧輕輕地走過草地,坐在一棵椴樹下,他想抽煙,但又改變了主意,他一動也不動地坐著,似乎被晚間的寂靜迷住了,鋼琴聲和那個年輕熱情的歌手的歌聲并沒有打破寂靜,不知為何反而充實了這片寂靜。

“麗季婭·彼得羅夫娜!”諾維科夫突然喊了一聲,似乎他立即意識到,不能失去這個時機。

“什么?”麗達機械地答道,她在看著花園,看著月亮,看著背襯月亮那明亮圓盤的幾根黑黢黢的樹枝。

“我早就在等待……我想說……”諾維科夫斷斷續續地接著說。

“說什么?”麗達心不在焉地問。

扎魯丁唱完一支歌,停了一會,又唱起了另一首抒情歌曲。他認為他有一副罕見的好嗓子,他很喜歡唱歌。

諾維科夫感到,他的臉紅了,又一塊塊地白了,他覺得不舒服,連頭都暈了。

“我,您看……麗季婭·彼得羅夫娜,您愿做我的……妻子嗎……”他結結巴巴地說,他感覺到話完全不該這么講,在這個時刻也不該有這樣的感覺,而且,在他說話之前,不知為何就已經自然而然地明白了,會有一個“不”字,會出現一個難堪、愚蠢、可笑到極點的場面。

麗達機械地反問道:

“做誰的妻子?”突然,她漲紅了臉,站起身,想說點什么,但什么都沒說出來,便慌亂地轉過了身。月亮直直地盯著她。

“我愛您……”諾維科夫繼續喃喃地說,他覺得,月亮不再發光,花園里悶得要死,一切都在倒向一個絕望、恐怖的深淵,“我……不會說話,但這是蠢話……我非常愛您……”

“我這是講的什么……我像是在談論奶油冰激凌……”他突然想到這一點,于是便沉默不語了。

麗達神經質地抓住一張落進她手里的樹葉。她慌亂起來,因為這事太突然了,也沒有必要,還會在她和諾維科夫之間造成一種悲哀的無法挽回的尷尬局面,她早已習慣了諾維科夫,幾乎像親人一樣,她還有些愛他。

“我不知道,真的……我完全沒想過……”

諾維科夫感到,他的心一陣隱痛,沉了下去,他臉色煞白,站起身,拿起了帽子。

“再見!”他說,自己都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他的嘴唇奇怪地一斜,顫抖著做出了一個荒謬的、不得體的微笑。

“您去哪兒?再見!”麗達一邊慌亂地回答,一邊伸出手去,竭力露出無憂的笑容。

諾維科夫迅速地握了一下她的手,連帽子也沒戴,邁開大步,踏過滿是露水的草地,徑直向花園走去。走到第一個暗影處,他突然停了下來,用力抓住自己的頭發。

“我的上帝,上帝……我為何如此的不幸!……開槍自殺……這一切都一錢不值,開槍自殺……”他的腦袋里旋風般地旋起一陣凌亂的思想,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最可鄙、最可笑的人。

薩寧本想喊住他,但又改變了主意,笑了笑。他覺得可笑,因為諾維科夫抓住了他自己的頭發,甚至還差點兒哭了起來,而這不過是因為,一個他愛其臉蛋、肩膀、胸脯和大腿的女人不愿委身于他。

令薩寧感到高興的還有,漂亮的妹妹并不愛諾維科夫。

麗達一動也不動地在原地站了好幾分鐘,薩寧懷著強烈的好奇心打量著她那沐浴著朦朧月光的白色側影。扎魯丁從已被燈光映得金黃的房門里走出,來到涼臺上,薩寧清楚地聽到了他的馬刺發出的小心翼翼的響聲。大廳里,塔納羅夫在輕輕地、憂傷地演奏一首古老的華爾茲,彈出一個個圓潤、慵懶的長音。

扎魯丁悄悄地走近麗達,柔軟而又靈巧地摟住了麗達的腰,薩寧看到,兩個側影輕易地融為一體,在朦朧的月色中奇異地搖擺著。

“您在想什么呢?”扎魯丁輕聲問道,他眼睛閃著光,用嘴唇碰著她那小巧、鮮嫩的耳朵。

麗達的腦袋甜蜜、緊張地飄浮起來。像每次和扎魯丁擁抱時一樣,她產生了一種奇特的感覺:她知道,就智力和教育而言,扎魯丁是遠低于她的,她永遠也不會服從扎魯丁,但與此同時,允許一個有力、高大、漂亮的男人這樣接觸自己,使她感到既愉快又緊張,她就像是在懷著一個大膽的想法看著一座無底的、神秘的深淵:我馬上就跳下去……我想跳就跳!

“別人會看見的……”她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她既沒有靠近,也沒有躲開,這種順從的被動態度更加挑逗、更加刺激了扎魯丁。

“就一句話,”扎魯丁繼續說道,他更緊地貼著她,渾身熱血沸騰,“您來不來?”

麗達顫抖著。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向她提出這個問題了,每一次,她都會感到苦惱,周身發抖,會變得軟弱無力,優柔寡斷。

“干嗎?”她瞪著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月亮,低聲問道。

扎魯丁不能、也不想對她說出實話,雖說,像所有與女人輕浮交往的男人一樣,他在內心深處確信,麗達自己也想要,也清楚,她只是害怕罷了。

“干什么……就是自由自在地看看您,談談話。要知道,這是折磨……您在折磨我……麗季婭……您來不來?”他充滿激情地將麗達那豐滿、柔軟、溫暖的大腿緊貼在自己顫抖的雙腿上,又重復了一句。

由于他倆那像燒紅的鐵一樣滾燙的四條腿的接觸,四周夢一樣溫暖、芬芳的霧更濃地升騰起來。麗達那靈巧、溫柔、勻稱的身子一動也不動,呈弓形向扎魯丁靠去。她覺得非常舒服,也覺得非常可怕。四周也變得越來越奇怪,越來越難理解:月亮不再是月亮了,透過涼臺的柵墻,它如此之近地照耀著,似乎就懸掛在被照得最亮的那片草地的上方;花園也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座花園了,它像是另一個黑暗、神秘的花園,逼近身邊,形成一種包圍。腦袋在緩慢地發暈。她帶著一陣奇怪的倦意弓起身子,掙脫了扎魯丁的雙手,張開干燥、發燙的雙唇,艱難地小聲說道:

“好的……”

她搖搖晃晃,吃力地向屋里走去,她感到,有一種可怕的、誘惑的、注定的東西在將她拉向一處深淵。

“這是件蠢事……不是這樣……我只是在開玩笑……我只是好奇,感到好玩……”她在竭力說服自己,站在自己房間里那面昏暗的鏡子前,她只能看到自己黑色的側影,這側影剛好襯著亮著燈光的餐廳門洞。她緩緩地將兩手舉過頭頂,用力向后彎去,性感地伸了個懶腰,同時打量著自己的柔軟細腰和豐滿大腿的每一個運動。

扎魯丁獨自留下,抖抖兩條好看的、繃緊的腿,伸了個懶腰,他充滿激情地瞇起眼睛,咬緊淺色唇髭下的牙關,聳了聳肩膀。他一向幸運,他感到,等待著他的還有更大的幸福和快樂。麗達在委身于他的那個時刻,將會更加火熱,將會非同尋常地性感、漂亮,他將因情欲而感受到肉體的痛苦。

起初,在扎魯丁開始向她獻殷勤的時候,甚至在她已經允許他擁抱她、親吻她的時候,扎魯丁仍然怕她。在她那雙黑色的眼睛里,有某種他不熟悉、不明白的東西,似乎,她一面允許他愛撫自己,一面又在暗暗地鄙視他。他覺得她非常聰明,與他愛撫過的所有姑娘和女人都完全不同,在愛撫其他女性的時候,他都能驕傲地意識到自己的優越感,而麗達卻如此高傲,使得他在擁抱她的時候會一動也不動,像是在等待一個耳光,而完全占有她的念頭他卻連想也不敢去想。有時覺得,似乎是她在玩弄他,他的處境是愚蠢、可笑的。但是,在今天的允諾之后,這允諾是用一種奇異的、斷斷續續的、優柔寡斷的嗓音發出的,扎魯丁在其他女人處聽慣了這樣的嗓音,在這樣的允諾之后,扎魯丁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力量和對目標突如其來的逼近,他知道,他肯定能如愿以償了。于是,在欲望和期待——這甜蜜和醉人的感覺之中,又微妙地、不知不覺地攙雜進了一絲幸災樂禍的意思:這個驕傲、聰明、純潔、博學的姑娘也將躺在他的身下,像每個女人一樣,他可以對她隨心所欲,像對所有其他的女人那樣。一個銳利、殘酷的念頭向他提供了這樣一個模糊的、非常色情的場面,在那個場面中,麗達赤裸的身體、散亂的頭發和聰明的眼睛,共同編織出了某種淫蕩到極點的野蠻狂歡。他突然清楚地看到她躺在地板上,聽到了皮鞭的呼嘯,看到了柔嫩、溫順的裸體上的那道粉痕,于是,他顫抖了一下,熱血直沖腦門,他差點兒摔倒。他的眼中,有一道道金色的圓圈在飛舞。

想到這些,甚至連肉體都覺得難以承受。扎魯丁用顫抖的手點著一支香煙,又抖了抖有力的雙腿,走進了房間。

沒有聽見什么的薩寧,卻看到了一切,也明白了一切,他懷著一種近似嫉妒的情感,跟在他的后面。

“這些畜生總是走運!”他想到,“鬼知道是怎么回事!麗達和他!”

眾人在房間里吃了晚飯。瑪利亞·伊萬諾夫娜心情不好。塔納羅夫照例默默不語,一直在幻想著,如果他也能像扎魯丁一樣,也能得到麗達這樣一位姑娘的愛,那該有多好。他覺得,他是不會像扎魯丁那樣去愛她的,扎魯丁不會珍視那樣的幸福。麗達臉色蒼白,沉默不語,誰也不看。扎魯丁既開心又謹慎,就像一頭發情的野獸,而薩寧卻像平常一樣,打著哈欠,吃著東西,喝了很多的伏特加酒,似乎困得要死。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在晚飯后宣布,他不想睡覺,作為散步,他要去送送扎魯丁。

夜已經深了,月亮在高天飄游。薩寧和扎魯丁幾乎默默無語地一直走到軍官的住所前。薩寧一路上不時看看軍官,在考慮是否要給他一個耳光。

“是啊,”已經到了那幢房子前,他才開口說道,“世上有許多各種各樣的壞蛋!”

“您指什么?”扎魯丁高高地揚起眉毛,不解地、吃驚地問道。

“泛泛而言……而壞蛋們,卻都是一些最有趣的人……”

“你說的什么話啊!”扎魯丁笑了笑。

“當然。世上就數誠實的人最無聊……什么叫誠實的人呢?誠實和高尚的規章早就人所共知了,那規章里也不會再有什么新東西了……由于這個老古董,人失去了一切多樣性,生活被裝進高尚這個無聊而又狹窄的框子里。勿偷盜、勿撒謊、勿背叛、勿通奸……而主要的是,這一切都牢牢地扎根在人的身上:每個人都撒謊,都叛變,而‘通奸’則是量力而行的……”

“并不是每一個人!”扎魯丁遷就地說。

“不,就是每一個人。只要仔細想想每個人的生活,就會在其中找出程度不等的罪孽……比如說,背叛。在我們將該誰做的事交給誰去做的時候,在我們安靜地躺下睡覺的時候,在我們坐下吃飯的時候,我們就是在背叛……”

“您說的什么話啊!”扎魯丁情不自禁地、幾乎是憤怒地喊了起來。

“當然。我們納稅,我們服役,這就意味著,我們在將成千上萬的人出賣給我們所憤恨的那場戰爭,那種不公。我們躺下來睡覺,卻沒有跑過去拯救那些在那一時刻為我們、為我們的理想而毀滅的人……我們多吃了一塊面包,我們就是在將一些人出賣給饑餓,本來,如果我們是高尚的人,我們就應該終身關心那些人的幸福。如此等等。這是很清楚的!……壞蛋,真正的壞蛋就是另一回事了!首先,這樣的人是完全真誠的,是自然的……”

“是自然的?!”

“一定是。他所做的,是對于一個人來說完全自然要做的事情。他看到一個不屬于他、可又非常漂亮的東西,就會把它拿過來;他看到一個不愿委身于他的漂亮女人,就會用暴力或欺騙將她奪過來。這是非常自然的,因為,對享樂的需求和理解,正是自然人區別于動物的不多幾個特征中的一個。動物,無論什么樣的動物,都無法理解享樂,無法獲得享樂。它們只能滿足需求。我們大家都同意這個看法,人生來不是為了受苦的,苦難也不是人類追求的理想……”

“當然。”扎魯丁贊同地說。

“這就是說,生活的目的就存在于享樂之中。天堂,就是絕對享樂的同義詞,所有的人都在用不同方式幻想著人間的天堂。據說,天堂最初是在地上的。關于天堂的這個童話絕對不是胡說,而是一種象征,一個幻想。”

“是的,”薩寧停了一下,又說道,“節制不是人的天性,最真誠的人就是那些不掩飾自己欲望的人……也就是那些在社會上被稱為壞蛋的人……比如說,您……”

扎魯丁哆嗦了一下,閃開一步。

“您,當然,”薩寧繼續說道,裝做什么也沒看到,“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至少,在您自己看來是這樣的。您老實說,您遇到過比您更好的人嗎?”

“很多……”扎魯丁猶豫不決地回答,他已經完全弄不清薩寧的意思了,他也絕對不知道,此刻該不該動氣。

“說出名字來。”薩寧接著說。

扎魯丁困惑地聳了聳肩膀。

“瞧,”薩寧開心地說,“您就是最好的人,當然,我也是最好的人,可是,難道我們不想偷盜,不想撒謊,不想‘通奸’……首先是‘通奸’嗎?”

扎魯丁再次聳了聳肩膀。

“真—奇—特。”他嘟囔道。

“您這么認為?”薩寧帶著一絲難以覺察的侮辱口吻問道,“我可不這么認為……是的,壞蛋都是最真誠的人,而且還是最有趣的人,因為,人類卑鄙的界限甚至是無法想像的。我非常高興和一個壞蛋握手。”

薩寧帶著不同尋常的坦率神情握了握扎魯丁的手,直盯著后者的眼睛,然后突然沉下臉來,用完全另樣的聲音嘟囔了一句:

“再見,晚安!”然后便走了。

扎魯丁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地站了好幾分鐘,盯著離去的薩寧。他不知道該怎樣接受薩寧的那些話,他的心里一片混亂,很不痛快。但是,他立即想到了麗達,他微笑著想到,薩寧是麗達的哥哥,薩寧實際上是對的,于是,他便對薩寧懷有了一種兄弟般的好感和友情。

“一個有趣的小伙子,見鬼!”他滿意地想到,似乎,薩寧也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屬于他了。然后,他推開院門,穿過灑滿月光的院子,朝自己的側房走去。

薩寧回到家里,脫下衣服,躺了下來。他蓋上被子,想讀一讀從麗達那兒找到的那本《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可剛看了開頭幾頁,他就覺得厭煩、枯燥了。那些高貴的形象并未打動他的心靈。他啐了一口,丟開書,立即入睡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廊坊市| 东乡| 许昌县| 云梦县| 县级市| 凤山县| 德令哈市| 巴楚县| 安图县| 六盘水市| 湟源县| 灵璧县| 曲靖市| 扬州市| 呼图壁县| 达州市| 镇平县| 镇沅| 芜湖市| 谢通门县| 永丰县| 西乌| 光泽县| 申扎县| 平陆县| 永顺县| 镇安县| 丹巴县| 班戈县| 陆丰市| 赫章县| 和田市| 台南县| 蒙城县| 手游| 泽库县| 夏河县| 台北市| 湟源县| 连平县| 虹口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