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道巫取魂
- 單爵靈
- 九轉丹砂
- 2858字
- 2020-01-06 16:19:40
張戴玲跟張涵舟講過道巫取魂的故事,故事的內容就是殺人取魂,故事的主角,正是姥爺為之點過墳穴的懸鈴。
她說,高明的修行人都會殺人取魂,那可不是夢,那是現實世界的一場實實在在的謀殺。這,自然也是他討厭跟她學巫術的原因。
張涵舟清楚地記得,那是他跟著媽媽來紅旗村的第404天,他八歲那年的夏天。那天晚上,他正在院子里做作業,媽媽從外邊回來,坐在了他旁邊的小板凳上,說:“懸鈴失蹤了?!?
他嚇了一跳,懸鈴,在他還跟姥爺生活在祝駝嶺時,就已經死了,怎么會失蹤了?墳地失蹤了?尸體失蹤了?一具地下的尸骨,是誰發現他失蹤了的呢?盜墓人?媽媽和盜墓人是什么關系?
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媽媽,發現媽媽臉色鐵青,太陽穴上還有一道長長的血痕,胸前也有零星的血點。他小聲問:“媽媽,是有人打你了嗎?”
紅旗村的人并不喜歡他們母子,就有人以巫術騙人為名,打過他們。
張戴玲甩開他的手,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現在都是取魂詭詭母了,我還怕人打?我的左右魂使現在已經把取魂詭的魂旗都插在了大黑云神祠里了,取魂詭所向披靡,我還怕人?”
張涵舟的瞳孔晃了一晃,不再吭聲。
張戴玲看著他,忽然犀利地笑了一聲,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他立刻氣息不暢,太陽穴和頭頂的百會穴有鼓脹的感覺。
張戴玲問:“老東西沒和你說過懸鈴是怎么死的?給我說說懸鈴是怎么死的!”
張戴玲不松手,張涵舟胸口如炸裂般難受,他拼命掙扎,腦子里卻快速地在搜索記憶。
404天的時間,他逃過不下千次,卻連夢蠱都躲不開,他逃得次數越多,張戴玲將他拉入夢蠱里的教訓就越狠。
她沒有母親那種感情,對她,哭沒用,恨也不行,只能是解決事件。
懸鈴是怎么死的?
似乎是上吊死的。
懸鈴是祝駝鈴一個留守男孩,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只留他一人在家照看一座杏林,看著一條跛腳的殘狗,守著一把報廢的槍。
懸鈴性格格外孤僻,略有癡呆,幾乎不和任何村人交流,只喜歡一個人到一個破坯堆成的三寸見方的土廟上去玩。這小廟是村里有喪事時用來給亡人報廟的。
村人反應說,男孩死前不久的一個月黑風高的午夜,土廟附近曾發出了一段凄厲的叫喊聲,聽不出是什么聲。然后就是烏鴉亂叫著從村子里橫穿而過。
鬼怪狼來鴉先知。在睡夢中驚醒的人頓時感覺發根顫栗,心臟漏停,因此,饒是怪異,沒人敢出來看個究竟。
第二天早晨,有人發現這個男孩穿著一件杏黃色帶黑邊的衣服躺在土廟邊睡覺。土廟的破坯上,蜷著一條細小的白蛇。
男孩的身邊,則臥著那條骯臟的跛腳狗。狗的舌頭伸出老長,搭在男孩的臉上,仿佛要把他吞掉一樣。
聽到腳步聲,男孩激靈一下坐起來,愣怔地看了一眼路上的村人,然后一溜煙跑回家了。那條小白蛇,也疏地一下游走了。至于跛腳狗,則不緊不慢地朝著路人吠了一通,也回去了。
所有怪異的事情發生后,懸鈴上吊自殺了,而且用的是加了滑輪設置的在黑皮水管自殺了,這肯定是鬼殺。
這,當然是姥爺的一個對手說的一段評書了。姥爺當時很不喜歡這個故事,他還和那位對手辯論過。
姥爺認為懸鈴是他殺。對方還是個小孩子,兩個人玩著玩著就出了格,結果造成了悲劇。
姥爺的對手反駁說:這是鄉下人大進城時期,鄉村留下的人極少,就連留守兒童都不多。誰見懸鈴有過朋友,誰能和他一起玩?再說了,那套上吊的設備是一個滑輪裝置,非常復雜,憑一個小孩子怎么弄得了?
張涵舟斷斷續續地講著,張戴玲這才松開了她的手。張涵舟拼命地咳嗽了半天,眼淚都出來了。張戴玲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毫無安慰之意。
“老東西沒告訴你,懸鈴的死法很詭異?”
她的聲音很冰冷,還帶著濃重的嘲諷。涵舟不喜歡,極其不喜歡。沒有她的日子,他過得悠哉游哉。和她在一起,他每天都很抑郁。
媽媽見他不回答,扯了扯嘴角。
她似乎不會笑,每天只有一個枯樹一樣的表情,嘴角抿成鋒利的鋼刀,一開口就是殺傷力。
“七年啊,七年,那個老不死的都教你什么了?取魂都沒有說?”
她的聲音更加尖利,張涵舟忍不住一哆嗦。
她看他一眼,眼神弱了一弱,伸手摸了他小臉一把。她的手皮膚還算細膩,可他就是感覺這一摸像是被鋼刀割了一下,又疼又懼。
可,可,那是媽媽的溫柔。盡管理智判斷他無法軟化媽媽的感情,可情緒上,他還是希望能和姥爺團聚。而能和姥爺團聚的希望,就是能和媽媽搞好關系。
所以,盡管在夢蠱里被折磨得那么慘,他一想起姥爺還是會心軟,不由地喃喃著:“媽媽,我怕?!?
他只要用這種糯糯的聲音說話,姥爺就會摟住他,幾乎什么條件都答應他。他多希望她就是一個媽媽啊,不是說娘親嗎?
“怕什么?”她啪地一甩手,狠狠的一記耳光。涵舟一下子沒坐穩,摔倒在地。“不許哭,你要是哭,你就不是我兒子。”
涵舟再也不想哭,他的火騰地一下蒸騰起來,他猛地從地上躥起來,大聲喊道:“你憑什么打我?”
“憑你是張涵舟,憑你是我張戴玲的兒子,憑你是張殿的外孫?!?
莫名其妙的邏輯,涵舟還來不及反駁,張戴玲就說:“懸鈴死的時候,身上留下的是四色鎮魂。頭發上系著一根白色頭繩,身上穿一件紅色透明雨衣,脖子上盤著一條裝滿了水的黑橡膠水管,脖子上掛著一枚價值連城的金水菩提項鏈,金水菩提上,有白沙泥。”
涵舟一下子愣了,他自己的脖子上,也戴著一枚金水菩提,難道自己也是被取魂的對象?
不可能,他的金水菩提,是他剛出生后張戴玲消失,姥爺怕養不活他,從一個道士那里求來的。
懸鈴死的時候,姥爺去了現場,但沒帶他,他并沒有看到懸鈴的死狀,自然也不知道懸鈴的脖子上居然也有金水菩提。
“你不會連四色鎮魂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媽媽看著他。
他不回答。
“這孩子身上有四種顏色,一黑二白三黃四紅,這正是四色鎮魂法。即使人活著,魂魄被用特殊的密咒加四色鎮魂法鎮住,人也會變得呆板,甚至癡傻。你說這孩子活著的時候有點癡呆,很可能早就已經被修行人盯上了。
“他身邊還有金木水火土五行:金,是秤砣,他死的時候腳上還吊著一顆拳頭大的秤砣。木,是房梁。水,是雨衣和水管?;?,是腳心的火花,兩只光著腳的腳心上,還各用朱砂畫了一朵火花。土,是金水菩提上的白沙泥。金木水火土正是四色鎮魂法之根本,是取魂之道。而且,懸鈴爸媽還發現,懸鈴的正眉心處,有一個針眼。他是被道巫取了魂。”
張戴玲說著,臉上現了濃濃的怒色,一雙眼睛惡狠狠盯住他:“老東西沒有說?”
張涵舟被這眼神嚇得向后一縮,又覺得不妥,猛地挺起胸膛,也惡狠狠地看著張戴玲。
在張涵舟七歲生日之前,也就是張戴玲領他來云通城之前,民間忽然出現了一種說法:
一些巫師道士為了修煉,會提取至陰至陽的魂魄,秘制成法器,壯大自己的靈魂力量。懸鈴之死,絕非鬼殺,而是道巫取魂。
所謂的民間,大概也來自于姥爺的說評書的對手。
這,和張戴玲的說辭不謀而合。
“說話!我生的兒子沒有一個會黏黏歪歪,給我干脆點?!睆埓髁岬呐?,打斷了張涵舟的思維。
沒有一個?這話,好像,好像說她生過好多兒子?可他至今并沒有見過她別的兒子。
“沒有!姥爺根本就不會這種歪門邪道的巫術?!彼矊W著她的樣,惡狠狠地回答,“還有,你憑什么叫姥爺是老東西,我叫你是老東西,你高興嗎?”
她好半天沒說話,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笑,還是什么。
“警察調查過了,懸鈴是自殺。”張涵舟依然口氣很硬。姥爺曾經囑咐過他,不管誰問起,你都要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