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結構與選擇:馬克思主義人的生命本體論新探索
- 陳秉公
- 8324字
- 2020-08-07 15:40:36
(四)人的“二重生命”
1.人的“二重生命”的含義
人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具有“超生命的生命本性”的生物,即人具有“二重生命”——“自然生命與超自然生命”。
(1)人的“二重生命”的基礎。人超越了自然,這奠定了人的“二重生命”的基礎。自然界從無生命到有生命,再到人的產生,實現了兩次飛躍:第一次是生命的產生,第二次是人的產生。人的產生是大自然進化史上更為關鍵的飛躍。從此,世界有了“超自然生命”和以“超自然生命”為主體的“屬人世界”。從自然界與生命關系的角度看,人的生命與動物的生命之間存在兩個根本性差別:第一,屬于自然與超越自然的根本改變。動物仍屬于自然界,沒有超出自然界,只能作為自然的組成部分存在,完全依賴自然的恩賜生存,任由自然選擇,沒有掌握生存的主動權。因而,動物的生命雖然也是個“自動體”,但它是僅僅依靠自然本能支配的“自動體”,即“自在自動體”,還不是具有自覺能動性的“自為體”。但是,人的生命與動物的生命卻有根本的不同。人已超越了自然,將生存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人靠自己的勞動實踐生產所需要的生活資料,已不再依賴大自然的恩賜,從根本上改變了生命的存在方式。人的生命已經成為“自為自動體”。第二,環境支配生命與生命支配環境的根本改變。動物的生命只是環境的組成部分,動物屬于環境,環境包含動物,它們在本質上是一體的,并且環境是決定者、支配者和主宰者。某種動物能否繼續存在下去,關鍵看它能否適應環境。而人卻不同,人通過創造性的活動將環境變成自己的改造對象,變成人的生命的組成部分(人的身體和器官的延伸)。假如環境不做這種改變,人就通過實踐去實現這種改變,不是環境支配人的生命,而是人的生命支配環境。在人的生命與環境的關系中,人成為具有自覺和自律能力的決定者、支配者和主宰者。
(2)人的“二重生命”的存在方式。由于人超越了自然,宇宙間生命的本性發生了質的改變——產生了人的生命,即人的“自然生命與超自然生命”。人的生命已完全改變了自然對生命的絕對控制和主宰,成為由人“自我規定”的存在。動物的生命僅僅是大自然的構成部分,不歸自己所有,聽憑大自然的支配和主宰。這表現在兩個方面:第一,從生命與環境的關系看,環境是決定者和主宰者。動物的生命適應環境則生存,不適應環境則滅亡,不能自己主宰。第二,從生命與自身行為的關系看,動物的行為完全由自然支配,即由自然生命的本能支配。動物沒有自我意識,沒有“自我”,是一種“自然本能生命”,是完全的“自然生命”,而人的生命則不同。當人的生命超越自然生命產生“超自然生命”以后,“超自然生命”——“自我”和“自我意識”就成了生命的主宰。這個根本性轉變同樣表現在兩個方面:第一,人的生命能夠自覺自律地主宰環境,而不再受環境的絕對主宰;第二,人的行為由“自我”和“自我意識”支配,而不再受本能的支配。這個變化是從動物生命到人的生命的一種根本性轉變,也是大自然生命的一次根本性解放和提升。對此,馬克思曾有精辟論述。他指出,動物和它的生命活動是直接同一的。動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動區別開來。它就是這種生命活動。人則使自己的生命活動本身變成自己意志和意識的對象。他的生命活動是有意識的,這不是人與之直接融為一體的那種規定性。正是這種“有意識的生命活動”把人同動物的生命活動從根本上區別開來。
從根本上來說,人的生命與動物的生命的區別就在于,動物只有單一的生命——“自然生命”,而人則有“二重生命”——“自然生命與超自然生命”或“本能生命與超本能生命”。這是人的生命的特殊性,是人的生命的特質。人在自然賦予的單一的本能生命的基礎上,又創造出一個“超自然生命”,產生“有意識的生命活動”,使自己成為自己生命活動的主宰者。人的生命的一切能動性、價值性、自覺性、復雜性和無限性皆產生于此、來源于此。正因為如此,人的生命是宇宙間最高的生命——將宇宙間的生命提升到新階段。人的“二重生命”表明,人的本質已取決于“二重生命”——“自然生命與超自然生命”,尤其取決于“超自然生命”,而不再僅僅取決于自然生命。這說明,人的存在,在存在內容、存在特性、存在方式、存在價值等一切方面都與動物有著本質的不同,是一種新型的特殊生命。認識人和闡釋人,必須從人的“二重生命”——“自然生命與超自然生命”出發,否則只能造成人的失落。這是“結構選擇論”關于人的一個根本性的解釋原則。
2.人的“多重二重性”生命
人的生命不同于動物的“一重生命”,具有“二重生命”——“自然生命與超自然生命”。人的“二重生命”在人的生存實踐中不斷地發生矛盾、對立和斗爭,推動人的生命演化出“多重二重性”,使人的生命成為“多重二重性”生命,具有無比豐富、生動和復雜的特性。簡單來說,人的生命是一個由多重矛盾關系所構成的否定性統一體。這表現在人與自我、人與世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關系中。
(1)人的“多重二重性”生命在人與自我關系中的表現。
當我們將眼光集中到人與自我關系中時,就會發現自我是一個由多種二重性矛盾關系構成的辯證統一結構,存在多重矛盾關系,彼此對立統一、相互交錯滲透,組成一個多元開放、生動流變的系統。如人的歷史性與超歷史性、有限性與無限性、現實性與理想性、情感與理智、靈與肉等多重對立存在于自我之中,使人的生命無比豐富多彩。
第一,歷史性與超歷史性的“二重性”。人注定要生活在“過去”和“歷史”之中,但同時人又注定要生活在“未來”和“將來”之中,并為“未來”和“將來”而奮斗。沒有“過去”和“歷史”,就沒有人的現在。而沒有“未來”和“將來”的引導和激勵,也不可能有更好的現在,更不會有更美好的未來?!皻v史”與“未來”、歷史性與超歷史性的矛盾和對立對人來說,不僅是必然存在的,而且是相當重要的。
第二,有限性與無限性的“二重性”。人是一種有限性的存在,但同時又是一種無限性的存在。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注定擺脫不了死亡,但人又總是與死亡抗爭,用創造性的成就去超越死亡和有限,爭取永生和無限,面對死亡創造永生,面對有限創造無限。人們創造永生和無限的方法就是不局限于自然生命的限制,去追求“超自然生命”——價值生命、精神生命和理性生命,也正是“超自然生命”才使得人的生命獲得無限性與永恒。
第三,現實性與理想性的“二重性”。人必定生活在現實之中,同時又必定生活在理想之中。現實是人當下的存在,而理想是人對未來的希望和憧憬?,F實是理想的基礎,理想是現實的延伸。失去現實就等于失去前進的基礎,而失去理想就等于失去未來。人總是立足于現實去憧憬未來,為理想而奮斗?,F實性與理想性的“二重性”不僅規定了一個人生活的方向,而且也是一個人生活的動力源泉。人總是不滿足于現實的存在,不滿足于已達到的存在,而企望理想的存在。動物的存在是“是其所是”,而人的存在卻是“是其所不是”和“不是其所是”?,F實性與理想性的“二重性”是推動人的“二重生命”發展和實現“二重生命”統一的力量來源。
可見,由人的“自然生命與超自然生命”的“二重性”所引發的歷史性與超歷史性、有限性與無限性、現實性與理想性等,同時存在于人的身上并且兩極相通、相互滲透、相互轉化,共同構成人的生命系統。人的生命就是由上述“多重二重性”矛盾所組成的巨大張力場。人的生命真諦不存在于任何一極,而是存在于這些“多重二重性”矛盾的辯證統一之中。
(2)人的“多重二重性”生命在人與世界關系中的表現。
人與世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復雜的“一體性”關系是人的“多重二重性”生命存在的條件和基礎。人的“多重二重性”生命不是孤立形成的,更不是孤立存在和發展的。它是在人與世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復雜的“一體性”關系中形成的,也是在人與世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復雜的“一體性”關系中存在和發展的。沒有人與世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復雜的“一體性”關系,人的“多重二重性”生命既不會形成,也不會存在和發展。人的生命并不是一個孤立、封閉的系統,而是一個開放系統,其中交織著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之間能動的復雜的“一體性”關系。人的生命就是在這種復雜的“一體性”關系中展開其“多重二重性”生命的豐富多彩面貌的。人的“多重二重性”生命與人與世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復雜的“一體性”關系是結伴而行、共同發展的,一刻也不能脫離。
人與世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復雜的“一體性”關系是由人的特殊性決定的,唯人具有。動物也存在著動物與自然、動物與動物之間的關系,但那是一種由物種本能決定的簡單而僵化的關系?;颉耙幎ā绷宋锓N與外界的關系,基因怎樣“規定”,物種就怎樣“執行”,不可能越過物種“規定”一步。物種與外界的關系無任何自由和能動可言。人與外界的關系則相反,它是自由的、能動的、時時處在變化發展中的關系,而且這種關系的發展與人自身的發展是相互聯結、相互制約、“一體性”進行的。具體來說,人的“多重二重性”生命推動了人與世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關系的“多重二重性”,反過來人與世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關系的“多重二重性”又推動了人的“多重二重性”生命。人的“多重二重性”生命就是在這種復雜的“一體性”相互關系中獲得豐富和發展的。這正如馬克思所說,個人怎樣表現自己的生活,他們自己就怎樣,因此,他們的本性同他們的生產是一致的——既和他們生產什么一致,又和他們怎樣生產一致。這就是說,他們自我的“多重二重性”本性是與他們“生產什么”(人與自然關系)和“怎樣生產”(人與社會關系,也包括人與自然關系)的“多重二重性”一致的。
人與世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多重二重性”關系具體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人與自然的關系。在人的生存實踐中,人與自然關系成為人實踐的對象。人的“多重二重性”本性使人與自然關系不僅具有“二重性”,而且具有了“多重二重性”。如現象與本質、個性與共性、偶然性與必然性、可能性與現實性等。人通過這些“多重二重性”關系與自然界達成內在相連,以人為中心,使人化自然,也使自然人化,既滿足人生存發展的需要,又使人與自然共生、共存、共榮。
第二,人與社會的關系。在人的生存實踐中,人與社會(人與人)的關系成為人實踐的對象。人的“多重二重性”本性使人與社會(人與人)的關系不僅具有“二重性”,而且具有了“多重二重性”,如個體與群體、理想與現實、權利與義務、真善美與假惡丑等。人通過這些“多重二重性”關系與社會(人與人)達成內在相連,使個體(人格)、群體(類群)和人類(類)調節矛盾,協同一致,和衷共濟,以求共同生存、發展、幸福和永恒。
第三,人與自然的關系和人與社會的關系的內在制約和融合關系。在人的生存實踐中,人與自然的關系和人與社會的關系是同時發生的,具有共時性。無論是人與自然的關系,還是人與社會的關系,都不可能孤立發生。這樣,人與自然的關系和人與社會的關系同時成為人實踐的對象,也就是說“這兩種關系的關系”成為人實踐的對象。人的“多重二重性”本性必然使“這兩種關系的關系”具有“二重性”和“多重二重性”,如目的性與規律性、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是”與“應當”、公平與效率、人文精神與市場規律等。人正是通過這些“多重二重性”關系使人與自然的關系和人與社會的關系內在融合、相互滲透、相互制約,實現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和諧和永續發展,也就是“天地人”的和諧和永續發展。
還有必要看到,上述人與世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復雜的“一體性”關系,意義非同尋常。它不僅使人的“多重二重性”生命和人與世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多重二重性”關系相一致,而且使人通過向世界(自然、社會)“開放”,“兼容”世界(自然、社會)的力量,真正成為能夠與天地比肩的巨人,一個真正“大寫的人”。人的個體生命的能量原本極其微小。正如帕斯卡爾所說,人脆弱得如同一株蘆葦,但人的偉大之處則在于人是一株會思維的蘆葦,人能夠在自己對自然、對他人的開放關系中充分改變、調動和利用個體人之外的力量,用以延伸自己和壯大自己。在與自然的對立統一關系中,人通過實踐活動喚醒沉睡的自然界,并將其內化為人自身的力量,同時,將人的精神注入自然界,轉化為更為巨大的物質力量。在人與社會(人與人)對立統一的關系中,人們通過競爭與合作、沖突與聯合、分歧與共識等方式超越個人、群體的狹隘性,互相關心、互相支撐,迎接壓力和挑戰,共同走向未來。在這種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的復雜的“一體性”關系中,人所憑借的不再是個人的一己力量,也不再是個別群體的力量,而是合成的人類的力量和“屬人世界”的力量。這是“主體——人”通過向世界開放而創造的“合力”——人的前所未有的生命力量。人的力量來源于此,人類的希望也來源于此。
3.人的“二重生命”的統一
(1)人的“二重生命”統一的實質。
人的“二重生命”統一的實質是“二重生命”的“否定式”發展和超越。人的“二重生命”的統一不是其中“一重生命”壓倒“另一重生命”,也不是“一重生命”取消或代替“另一重生命”,而是“二重生命”的“否定式”發展和超越,即“否定之否定”式的辯證融合、發展和超越。依據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所謂“否定”是指一種內在的“自我超越”過程。它是“對立面的統一”和“內在的和解”,而不是一方取代或消滅另一方;是一種包含以往發展成果的批判繼承和揚棄,而不是簡單的否定。在這個意義上,“否定”所體現的是人的生命中多重矛盾之間的內在對立統一關系。這種關系用黑格爾的“否定之否定”規律來說明最為恰當。這就是:“正題”到“反題”再到“合題”的“否定之否定”的辯證統一過程?!昂项}”不是拋棄“正題”或“反題”,而是包容“正題”和“反題”的全部有價值的因素,是融合“正題”和“反題”的“總體”。對于“主體——人”而言,這個過程所表現的正是人的不斷反省、超越和無限累積的生命本性。如人的“自然生命”與“超自然生命”的統一就是一個“否定之否定”的過程,是一個“自然生命”與“超自然生命”融合為一的自我超越過程。在人的生命體中,“自然生命”與“超自然生命”不是二元絕對對立、非此即彼的關系。“自然生命”是人存在的前提和基礎,個體只有獲得“自然生命”,才可能成為活生生的人,否則人只能是虛無縹緲的幽靈。但是個體不能僅有“自然生命”,還必須有“超自然生命”,否則還不具備人的本性,與動物沒有本質差別。因此,人還要去追求“超自然生命”。在這里,“超自然生命”是對“自然生命”的否定,但是,這種否定并不意味著對“自然生命”的簡單拋棄,而是把“自然生命”內化、融合于自身。同樣,作為“否定之否定”的“合題”的人,也不是對“超自然生命”的簡單否定,而是將其內化于和融合于自身。這樣,經過“否定之否定”,“自然生命”與“超自然生命”就融合成新質,使原來的人創生為新人。這說明人的“二重生命”的統一,實質是“二重生命”的辯證融合和超越。這一點無論對于人格(個體)、類群(家庭、組織、國家和國際組織等)和類(人類)都一樣。還應看到人的“二重生命”的否定性統一,既是復雜的、進化的,也是無限的。
(2)人的“二重生命”統一的方式。
人的“二重生命”統一的方式是“結構與選擇”,即“實踐的人”的“結構與選擇”。人的“二重生命”及其統一是“實踐的人”是在實踐的基礎上,通過自己的“結構與選擇”實現的。人的“二重生命”及其統一也只有通過“實踐的人”的“結構與選擇”才能實現。
所謂人的“結構與選擇”,指“人格結構”及其在一定環境條件下的“行為選擇”?!叭烁窠Y構”指人的“動力結構系統”,它是人在遺傳的基礎上,經過長期的教育、學習和社會實踐而逐步形成的具有內在統一性和表里一致性的動力結構系統?!靶袨檫x擇”是指在外界環境刺激或壓力下,“人格結構”所做出的反應和應對行為。人的“二重生命”及其統一,就是在實踐的基礎上,通過“人格結構”和“行為選擇”實現的。
人的“結構與選擇”是人的特殊生命的本體,是人的特殊生命的基本存在方式,也是人的特殊生命的基本生存方式。人的特殊生命的本體、存在方式和生存方式都可以歸結為人的“結構與選擇”。人的“結構與選擇”是人的全部物質和精神力量,是人的全部行為和行為習慣,是人的全部歷史和現在,也是人的未來和全部可能性。人就是人的“結構與選擇”,人的“結構與選擇”也就是人,人的“結構與選擇”之外沒有人。根本原因在于人的“結構與選擇”是人的特殊生命的本體。
人的“二重生命”及其統一既是人的“結構與選擇”的特性,也是人的“結構與選擇”的根本職能。人的“二重生命”的統一只能通過人的“結構與選擇”來實現和完成。人類總的發展歷程是向著“二重生命”統一的方向發展和進化的。人的每一次“行為選擇”也都是對“二重生命”的統一這一根本問題的回答。人選擇了“二重生命”的統一,人的生命就走向“二重生命”的統一;人選擇了“二重生命”的分裂,人的生命就走向“二重生命”的分裂。今天的人類是“人在途中”,人的“二重生命”能否走向統一,取決于人的“結構與選擇”——既取決于人的結構,又取決于人的選擇,歸根結底,取決于“現實的人”選擇了什么和沒有選擇什么!
(3)人的“二重生命”統一的形態。
人的“二重生命”的統一主要有三種形態:
第一種形態,人的“二重生命”的現實統一。所謂人的“二重生命”的現實統一,指“現實的人”在實踐基礎上通過“結構與選擇”使“二重生命”獲得統一。這是人的“二重生命”統一的基本形態和普遍形態。人的“二重生命”的統一基本都是“現實的人”通過每一次具體的行為選擇實現的。人的“二重生命”的具體統一過程大致是:在外界環境的壓力下,“現實的人”的“人格結構”開始運作,產生行為選擇,反作用于環境。人的每一次行為選擇都包含著人的“二重生命”的統一,都是一次“二重生命”統一的過程。對類群(家庭、組織、國家和國際組織等)而言,也是一樣,它的每一次行為選擇也都包含著“二重生命”的統一,也都是一次“二重生命”統一的過程??梢哉f,整個人類的“二重生命”的統一就是在所有時空下,通過人格(個體)、類群(家庭、組織、國家和國際組織等)和類(人類)的無數次行為選擇來實現的。
第二種形態,人的“二重生命”的理論統一。人是有自我意識的生物。自我意識與一般的意識不同,它以自我為對象,是關于自我的認識、分析、評價和應然導向的意識。人在自我意識的支配下不僅創造了浩瀚的關于世界的理論,也創造了浩瀚的關于“人自身”的理論。從本質上來說,人所創造的所有關于“人自身”的理論都是為了指導自己實現“二重生命”的統一。從古至今,人為了實現“二重生命”的統一,在兩個方向上做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一方面,在生活實踐中,不斷嘗試著人的“二重生命”的現實統一;另一方面,在理論上,探索實現人的“二重生命”統一之路。后一種探索可以稱為人的“二重生命”的理論統一。人的“二重生命”的現實統一與理論統一互相支撐、互相制約、缺一不可?!敖Y構選擇論”要從理論上說明“主體——人”的存在方式和生存方式,就必須立足于人的生活實踐,面對人的“二重生命”的現實統一,展開自己的理論視野,探索統一的無限可能性。
第三種形態,人的“二重生命”的自由狀態統一。人的“二重生命”的統一要經過漫長而艱苦的歷程。依據馬克思關于人格發展三個階段理論,人的“二重生命”的統一要依次經過三個發展階段,只有到“自由人聯合體”階段才達到了人的“二重生命”的自由狀態的統一。馬克思認為,第一階段是以“人的依賴關系”為基礎的群體人格階段,第二階段是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獨立人格階段,第三階段是“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基礎上的自由個性人格階段。在第一階段,人的力量十分有限。這時人的“二重生命”尚處于初始的混沌狀態,既缺少分化,又缺少統一。在第二階段,人的力量獲得突飛猛進的增長,個體生命的內涵走向豐富,能夠擺脫群體的控制和束縛,走向人格獨立。但是,仍有兩大問題限制和纏繞著人:(1)將獨立人格看成“孤立人格”,奉行個人主義原則;(2)重物質輕精神,物欲橫流。這時人的“二重生命”迅速分化,擺脫了原初的混沌狀態,但又陷入片面的狀態,往往不是陷入“二重生命”的對抗和分裂,就是崇尚“二重生命”的片面的統一。只有到第三階段,人的力量高度發達,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自我的關系才真正走向本質的統一。只有在這時,人才既擺脫了對人的依賴關系,又擺脫了對物的依賴關系,最終跳出狹隘自我的局限,人的“二重生命”的分化和統一才達到極高的境界和水平。此時,人的“二重生命”也仍要分化和統一,但是已達到最高階段的自由狀態的統一,即自由境界的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