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涵去洗手間吐了會兒，漱了口又沖了好幾把冷水臉，門口看她出來的陸羽禾遞了張紙給她。

她接過，看了他一眼說：“跟著我干嘛?！?

“怕你丟了?！?

他的眼神極淡的略過顧傾涵的臉，素顏不加修飾的她是要命的。

“沒醉，丟不了?！彼?，手機提示音響了聲，她拿起手機看。

陸羽禾瞟了眼，是黎涵笙發來的，他看著她眸光閃了閃，就聽她說：“我要去吹風?！?

她扶著墻走，陸羽禾不說話就跟在她后面。

“在一起之后愿望就多了，喜歡他那么久，在一起了就希望被他偏愛。

被他當作最特別的人去對待，你說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她像是在和陸羽禾說話，又像在自言自語。

“感情到了，這些就都會有，不關你的事?！?

他見不得這樣的顧傾涵，失魂落魄的一點也不快樂。

她搖頭：“到底是我要的太多，還是他能給我的太少。已經在一起了，我該知足不是嗎？”

這次的婚禮還設置了晚宴，留下來的都是年輕一點的小輩，聚在一起唱歌跳舞聊天。

顧傾涵就在二樓的大露臺吹風，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看了好長一段時間。

陸羽禾忍不住了，將她拉著面向自己，說：

“好了，我讓顧淵哥送你回去。”

“不回去?！彼杨^偏開看樓下歡舞的人群。

“算我求你了，回去休息吧。你別這樣，我害怕?！?

他的語氣帶著乞求，看她的眼神心疼的不行。

“你說他會不會怕呢？只是，被愛的那個卻總是有恃無恐的?！?

她說著，轉頭與他的目光直視，“我那么對你，終還是報到自己身上了。”

陸羽禾目光微怔，緩緩松開了放在她雙肩的手，垂下后的手，止不住的抖。

“是我要愛你的，哪怕知道你喜歡他，對你的偏袒寵愛也是我愿意給你的，不許胡說。”

顧傾涵總是可以一句輕飄飄的話讓他覺得像有千斤重的石頭壓在心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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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衍和黎涵笙按著宋久溫告訴他們的位置找到了她在的晚宴。

剛到，她就指指二樓大露臺兩個面對面站著的人，說：“看看，覺得刺眼嗎？”

黎涵笙看著目光一下就沉了，云衍還提醒宋久溫別太刺激他了，宋久溫沒搭理。

“只是面對面站著，即使知道他們什么事都沒有，還是覺得刺眼對吧?！?

他收回視線，看宋久溫的眼神像在問她什么意思。

“你和你那位學姐在一起的畫面落在她眼里，也是一樣的。

她的這份喜歡等的太久，所以在那么一個人出現的時候，她害怕?！?

宋久溫聳聳肩繼續說：“她一直是個敏感的人，所以容易自己胡思亂想?！?

“這段關系里，她總告訴自己該怎樣，可也曾有個人告訴她，他們這段關系里，她想怎樣就怎樣?！?

她口中的那個人，毋庸置疑是陸羽禾。

黎涵笙抿唇不言，宋久溫的眼神卻是帶了幾分凌厲：“說句難聽的，你們不合適?！?

要說合適無非是三觀、人品、細節這些，但真正舒服的關系無非就是。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可以及時安撫你的不安和小情緒。

而這點，黎涵笙可能一直沒注意到顧傾涵隱隱的不安，也沒能給她偏袒和特別。

“宋宋！”云衍低呼，想讓她別說了，但宋久溫只是微微點點頭。

“合不合適，你說了不算?！崩韬铣聊季貌耪f了一句話。

他轉身去找顧傾涵，離開時的眼神，帶著幾分冷意和不耐，讓云衍都覺得陌生。

“看見沒，剛才那樣才是黎涵笙。云云，你沒那么了解你這位兄弟?！?

宋久溫的話頗有深意，溫和只是骨子里的，但剛才的冷漠卻是受過太多的傷積累起來的。

“也許，他從沒讓誰真正了解他。”兩人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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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在一起之后才覺得，看不透他。

他總是那樣溫和的沖我笑，可我卻猜不透他笑里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情緒?！?

語氣有些疲憊也有幾分無奈，她看不透黎涵笙，他也感受不到她的不對勁。

他們之間就像是隔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總有些什么東西將他們的距離拉遠。

“我該怎么辦？”

“及時止損。”陸羽禾的眼里染上不知名的涼意：“隨心而為?！?

顧傾涵輕笑，“我以為你會說，時間長一些就會好了，是我想錯了。”

“就算說了，你也知道那只是想借我的口，聽到那個自己想勸服自己的破理由?！?

她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你像我肚里的蛔蟲一樣，我在想什么都知道。”

他沒再說什么，身后傳來男人匆匆而來的腳步聲，陸羽禾看過去，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好。

黎涵笙沒去看陸羽禾那殺人似的眼神，只是說：“半個月了，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我不想見你，也不想和你談?！?

“傾涵?！?

“黎涵笙?！标懹鸷檀驍嗟?，“你可以走了?！?

他皺眉，有些不悅，眸里冷意不減：“我們的事，和你無關?！?

他有時候都嫉妒陸羽禾在顧傾涵心里的獨一無二。

嫉妒他們曾無比的像戀人，無比了解對方。

“這才是你不是嘛。”黎涵笙聽著他的話一愣，“這樣的你，又為什么不讓她了解呢？”

“閉嘴?！?

他橫眉冷對，雙側的手也緊緊攥在一起，泛著青白，極力忍耐著。

兩個氣場相當的男人相視而立，誰也不輸誰。

半晌，陸羽禾才說：“獨自創業打拼，一定經歷了不少同行的暗算和競爭。

你手段要是不狠，怎么會脫穎而出呢。”

他沒小看黎涵笙，也知道他那溫和笑容下面，藏了多少商業場上的算計和陰狠。

只是他沒想到，黎涵笙習慣的偽裝會傷害了顧傾涵。

“所以，你的溫和只是笑里藏刀而已，要真的比狠，我和慕漣甘拜下風?！?

“我說，閉嘴。”

黎涵笙語氣里已是按耐不住的狠意，陸羽禾卻始終是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氣氛僵持不下間，傳來顧傾涵一聲輕喚，兩人循聲看去。

她不知何時挨著柱子坐在露臺的扶手上了，好在扶手很寬，她坐的也穩。

黎涵笙的心有一瞬的停滯，陸羽禾瞇著眼看，卻不見他有絲毫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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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看著他們的云衍搖著宋久溫的手問：“陸羽禾怎么沒動靜？不是最怕她有事嘛！”

“你急什么，他知道傾涵那只是在嚇唬黎涵笙而已，看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宋久溫一點都不著急，說的理所當然，他們太知道顧傾涵要做什么了。

云衍找不到話反駁，就只好屏氣看著接下去會發生什么。

“下來，上面高?！崩韬峡此敲锤?，一下就慌了。

今晚月亮圓圓，格外的皎潔明亮，照著顧傾涵也有種凄涼的美。

“你剛才，是想和他動手嗎？”

“什么？”他一愣。

“如果你打了他，我不會原諒你?！彼齽偛趴吹梅置?，黎涵笙那樣是真的想和陸羽禾動手了。

“要是他先動手呢？”

“他不會?！鳖檭A涵的一句話，讓他的心一下就覺得涼了半截。

“你這么不放心我？他就這樣重要？”他苦笑著反問。

“剛在一起的時候你因為覺得對不起他，魂不守舍、他生日那晚你在我懷里為他痛哭。

他出事，你在醫院整晚整晚照顧他的時候，想過我嗎？”

他以為自己可以不去在意這些，可如今再想來，他覺得在顧傾涵那里，他根本無足輕重。

顧傾涵的淚一下就止不住的流，原來被最喜歡的人誤會是這種感覺。

“這是他陪在我身邊的第十年，在我還沒有認識你的時候，他就在了，我們早就是彼此關系里最不可分割的人了?！?

黎涵笙的話深深刺痛著她，讓她幾次都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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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陪我度過那三年、拉我出深淵，是他讓我成了今天可以和你比肩而立的顧傾涵。”

“人有幾個十年？！誰又肯會因為見到你第一眼，就愿意把一生都賠給你？！

他是和我生命同等重要的人，你說他重不重要？！”

這句話她幾乎是吼出來的，陸羽禾的心也隨著她的話，猛的一顫。

他的付出，在顧傾涵那里除了愛，他得到了同等的回報。

顧傾涵那清涼的眸子里像是有流不完的淚，明明難過，卻又裝著沒事的樣子在笑。

可她好難過，因為那個她喜歡的人一點都不能站在她的角度，體會一下她的感受。

“是啊，他這么重要，我哪里比得上?！彼碌倪€是來了，怕喜歡的那個人對他滿眼失望。

“比得上啊，因為我喜歡你啊......”她笑著又帶了幾分悲涼。

黎涵笙有些惱自己，卻也懸心著希望她下來，可以靜下來好好談。

但看陸羽禾那巍然不動的樣子，不由得皺眉。

“在想他為什么不緊張吧？因為他知道，我只是想嚇唬你。”

黎涵笙看過去的時候陸羽禾也是默認了。

“你瞧，就是不說不看，他也知道我在想什么?？晌颐刻炜粗悖瑓s猜不透你，很累?！?

顧傾涵從扶手上跳下來，繼續說：“我希望被你偏愛特殊對待，無關其它。

只是希望在你那里，你對我和對其他人是不一樣的，每個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是那個例外。”

她覺得好累，一句話都不想再多說了，想走，卻被黎涵笙攔住了。

“我們......”

“我很亂，讓我緩緩吧?！?

“好?！闭f罷，便沒再攔著她，陸羽禾走到他身側停下說：

“如果不是你的出現，她才不用受今天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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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羽禾撞開他跟上了顧傾涵，看只有他一個人了，不等云衍拉住她，宋久溫就氣呼呼的過去。

“我寧可她不被你喜歡，也不要她像今天這樣委屈！你覺得她和羽禾親近，那你和楚望舒呢？”

說起這宋久溫就來氣。

“她高中就是你學姐，幫你推薦給你解決創業路上的困難，在你最難的時候幫過你。

你的今天有她一半。你和她暢聊從前，談笑風生的時候，你想過傾涵嗎？”

她們倆初中的時候就成了閨蜜，她就見不得顧傾涵受委屈。

“宋宋，你別說了?！痹蒲苁窍雱褚矂癫蛔　?

“我家傾涵于情于理她一點都不欠你！

她但凡有那么一點不想喜歡你了，她現在早就是陸太太了，能有你什么事兒？！”

這些氣話她從前都是看在顧傾涵的面上才沒把話說的太難聽，現在真是忍到極點無需再忍。

“久溫！可以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自己兄弟被這樣說，再袖手旁觀就真不是兄弟了。

黎涵笙卻始終只字不言，眸色深沉。

宋久溫看著云衍沉默了會兒，才緩和下來。

“她就是知道楚望舒在你最難的時候幫過你，對你的意義很大，她感同身受才裝不在意?！?

“一個陪你熬過低谷讓你走向光芒萬丈的人，你比不了陸羽禾，她也比不了楚望舒?！?

這一點，她無法否認，那是誰都替代不了的。

“你有你的道理，我犯不著教育你。

但，你記著，傾涵多的是人給她撐腰，她的委屈從來沒有白受的時候?！?

說罷，轉頭就走。

云衍追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好拍拍他的肩說：

“我也覺得你和她說那些有些過了，你們都有一個陪著走到現在的人。

她沒為你和楚望舒的事和你鬧，真的已經夠為你想的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也是趕緊去追好不容易準備要娶回家的媳婦兒。

黎涵笙懊惱著，便覺得眼角有冰涼的淚水劃過，他很久沒為什么流過淚了。

這次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他錯了。

他不該借著生氣說出那些傷她的話，他明明答應了，會好好對她的。

如今傷她最深的人，是他。

“對不起......”

今夜的人各有各的歡喜和憂愁，懊惱和心痛。

只是為什么言不由衷的話脫口而出就成了最傷人的話，為什么彼此喜歡的人，也會相看兩厭。

顧傾涵滿眼是淚的模樣，在他腦中久久不散，他還是傷害了那個超級喜歡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