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涵去了酒店的后花園,晚上的風(fēng)景也不錯,她強(qiáng)忍著淚,卻還是不爭氣的哭了。
她坐在長椅上,蜷著身子低聲抽噎,陸羽禾只是站在她旁邊并不多言。
“羽禾,我,我那么喜歡他,他卻是那么想我們的......”
他撫著她的頭發(fā),連指尖都是顫的,她一哭他的心就亂了,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難過就哭吧,哭完我讓你哥送你回家?!?
她抬起頭看他,聲音哽咽:“是不是我不夠好,才會讓他那樣想我?”
“不是,不是。”他最怕顧傾涵否定自己,輕抹去她眼角的淚:
“我們的傾涵很好,善良、愛笑、能干孝順、會寫文會畫畫。
不要胡思亂想,你可以做我們的小姑娘,只做那個驕傲快樂的顧傾涵,做你自己?!?
他說這話的時候,極盡溫柔,眼里也有星光點點的笑意。
“只有你會這樣說......”也只有陸羽禾見過她最軟弱的一面,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顧淵接到陸羽禾趕到的時候,顧傾涵已經(jīng)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看她眼睛又紅又腫,便知是哭了很久。
剛才電話里他也聽陸羽禾說了發(fā)生的事,著急著就過來了。
他不耐煩的扯了扯領(lǐng)帶,一臉的不高興:“好啊,他就是這樣照顧我的好妹妹?!?
“顧淵哥,帶她回去吧。”
他點頭蹲下身,陸羽禾幫著把顧傾涵馱在他背上,她睡得熟并沒有醒來。
“幫她給慕漣請一周的假,這件事沒那么容易完?!?
顧淵這么說,肯定是生氣了。
“嗯?!?
“辛苦你了,羽禾。在我和她父母這里,你才是我們認(rèn)定的女婿?!彼D了頓。
又說:“謝謝你這樣愛護(hù)她?!?
陸羽禾看著他們走遠(yuǎn),眼神極淡,看不出喜怒。
他撥通了慕漣的電話,語氣冷淡極了:“出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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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陸羽禾一瓶酒下肚卻仍保持著低氣壓,慕漣剛在電話里就聽出了他的不對勁。
他也能猜到些,便說:“黎涵笙給傾涵委屈受了?”
陸羽禾手指摩挲著杯口,睨了他一眼沒說什么,慕漣默默暗嘆,他們這該死的默契。
“你想怎么辦?”
“我想怎么辦都還好說,只是她哥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陸羽禾笑笑,涼薄卻不帶暖意。
慕漣挑眉道:“她哥可是個硬茬,又是妹控,要真的氣極了就沒他什么事了。”
他和顧淵算是不太熟的朋友,但也聊過幾次,知道他從小就寶貝顧傾涵。
顧淵也和他說過,要是將來誰敢給她委屈受,他絕不善罷甘休。
這回,難辦咯,他心想著。
“那要是你會怎么辦?”
“我?”他拿了酒杯和他一碰,在空氣中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音,“你會不了解我?”
他笑的不言而喻,朝他虛敬一杯:“了解?!?
不計后果,讓他離開。
不只是了解他,還因為陸羽禾想做的,想保護(hù)的人,他一定幫。
“慕漣,你知道傾涵對黎涵笙說什么了嗎?”
慕漣看著陸羽禾笑吟吟的。
他不知道,但一定是打動到他的。
“她說我是和她生命同等重要的人時,我覺得這十年,值了?!?
陸羽禾的笑容干凈,一點陰沉的涼意都不帶。
“你沒有看錯人?!?
他從前覺得陸羽禾是錯的,他不該這樣為一個人。
但事實證明,他對了。
顧傾涵對得起他這十年如一日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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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淵找了代駕兩個人一道回了她父母家,路上顧傾涵就醒了,但就是一直不說話。
下車后,顧淵拉著她的手走回去,安靜的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
“我讓羽禾給你請假一周,這幾天就呆在家陪叔和姨?!?
“嗯。”顧傾涵沒反駁什么,只是低頭應(yīng)下。
顧淵看她這樣不忍說她什么,只得說:
“事情我都知道了,這一周內(nèi)我不會讓他見你?!?
她抬頭看他,眉宇間有淡淡的氣惱,知道多說無益,就道:“隨你吧。”
“別怪哥哥,我不許你委屈了自己?!鳖櫆Y說的認(rèn)真。
她仿佛還能看到小時候那個個子不高卻言辭堅定的小男孩兒,在對她說:
“我會保護(hù)你的?!?
“知道了,謝謝哥。”小姑娘嗓子有些啞了,聽得人格外的心疼。
到家的時候,顧之玙和羅微芳還在客廳看電視,見顧傾涵也回來,就迎了上去。
可看她臉色不好,眼睛也紅紅的,就急了。
顧之玙看著當(dāng)時就急了:“好好地去參加婚禮,怎么哭成這樣?”
“是啊小淵,你可別瞞我,她高不高興我還看不出來?!绷_微芳也催著顧淵說。
顧淵躊躇著,就聽顧傾涵說:
“我去洗漱了。”
看她回了屋顧淵才把事告訴了二老,顧之玙聽了一下就怒了:
“傾涵這么喜歡他,他就這樣想她的,我真替我女兒不值?!?
羅微芳皺眉讓他小聲點,看了看屋里那頭沒動靜才說:
“我費心寶貝她二十多年,不是讓她去別人那里受委屈的。
這段時間她住家里,不許她見黎涵笙?!?
“已經(jīng)讓羽禾幫著給慕漣請了一周的假,我也這么和她說的,傾涵沒意見?!?
顧淵知道對他這位姨來說,傾涵是她拿命都要保護(hù)的人,做母親的總是最疼孩子。
“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去休息吧?!绷_微芳點頭,看他也累了就說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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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涵笙打車去了凌月寧那兒,見他失魂落魄的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媽,我說錯話讓她傷心了。”半晌才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凌月寧一愣,旋即問道:“你說什么了?”
聽完,她也是沉默了會兒,不知道該說自己兒子什么好。
“你啊你,怎么能那么說呢?你就算是吃醋也不該懷疑她對你的心,你這......”
黎涵笙苦笑,他意識到時已然是晚了。
“他們都說是我錯了,直到我在她滿臉疲憊時走了才意識到,是自己錯了?!?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看他這樣她也心疼,“錯誤已經(jīng)鑄成了,彌補就是了?!?
“傾涵這樣的孩子都是父母兄長捧在手心長大的,他們知道肯定會生氣。
如果說些什么不中聽的,你也理解一下。
只是別把自己憋壞了,你也是媽拉扯著長大的,不比誰差?!?
總歸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也不想說什么重話,給他心里添堵。
她怕黎涵笙胡思亂想,拍拍他的手背說:
“談戀愛小吵小鬧也是有的,說到底還是你們彼此的心意最重要,旁人的話,聽聽就好?!?
“嗯?!?
有句話說的對,一個滿眼是你的女孩是你駕馭不住的,你承受不住她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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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傾涵請假在父母家的事情,黎涵笙也是在云衍口中知道的,她不回他消息也不見他。
他就每天上班前、下班后,都在她家樓下呆上一段時間,看著她家的方向一發(fā)呆就是好幾個小時。
顧淵連著看見他好幾天,終是敲了敲他的車窗,想和他聊聊。
他看著似乎比先前削瘦了許多,也不似原先那樣溫和了。
“她不止是不見你,也一樣不見他們。我們一家人,都不太想見到你?!?
顧淵說這話時是一點沒嘴下留情。
“我知道,但我只是想看看她,一眼也好?!?
黎涵笙沒在意他話里的不悅。
“這次的事你是無心的,傾涵可能也有錯的地方,但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改變不了什么。
她沒你想的那么大方,她也會有吃醋任性鬧脾氣的時候。
但你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她看不透你,活得小心翼翼,藏著的小情緒你察覺不到。
你早晚會傷到她,這次就是一個例子,你們不合適?!?
黎涵笙靜默良久,又深深望了她家的方向一眼,開車走了。
可能還是不夠愛吧,顧傾涵沒能真的走進(jìn)他的心里,要是真的走進(jìn)了。
那些陰暗的、自私的、不為人知的一面,會一點不剩的展現(xiàn)給她看,毫無保留。
顧淵搖搖頭,回身進(jìn)去了。
大千世界多少人,哪兒有一次就能找到相伴一生的人,總要經(jīng)歷了才知道哪個最好。
顧傾涵待在房間里,黎涵笙給她發(fā)了許多道歉的話,但她一直都沒有回復(fù)。
這些天她也想了很多,她就算難過也不能真的就一點機(jī)會不給他了吧。
他也是第一次當(dāng)男朋友,也總有不周到的地方,她不能夠因為一次錯,就否定了他全部的好吧。
想完,打字發(fā)了條信息過去:等我回去了,見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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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傾涵待在家里閉門不出,宋久溫他們想去見見她也都被回絕。
一周假結(jié)束的最后一天,顧淵送顧傾涵回了她在公司附近的房子,在家里做了午飯等黎涵笙來。
等了一會兒,門被打開,黎涵笙推門進(jìn)來,兩個人相視了片刻,顧傾涵說:
“還沒吃飯吧,過來坐?!?
他沒說話,在她面前的位置坐下,顧傾涵給他盛了飯,兩個人吃著相顧無言。
黎涵笙瞧著顧傾涵,才一周不見,她肉眼可見的有些消瘦了。
他夾了肉給她,也不說什么,顧傾涵抬眼看了他一下,便把肉吃了。
兩個人心照不宣的把飯吃完,顧傾涵就要收拾碗盤被黎涵笙從手里拿走。
“我來洗吧?!?
顧傾涵沒拒絕,一個人去了沙發(fā)上坐著。
等他弄好后擦著手從廚房出來時,顧傾涵拍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說:“坐吧?!?
黎涵笙坐下后,顧傾涵才緩緩開口道:
“你不是問我為什么喜歡你嗎?你看過日記,我卻沒有完完整整的和你說起過?!?
“嗯。”
“我見到你那天......”顧傾涵的目光飄遠(yuǎn),仿佛看到了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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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傾涵見到黎涵笙的那天,是九月下午學(xué)校的運動會。
在那之前她常聽許以玟提起過的黎涵笙,在那天,她見到了。
她們站在綠化帶外面,許以玟手指著一個方向,告訴她:那個就是黎涵笙。
人潮散開,溫柔的光照在他身上。
那一刻,顧傾涵的眼里只剩下了那個穿著校服,長身玉立的少年。
一開始她也沒放心上,看過就過了。
沒多久,許以玟拉著另一個女同學(xué)來找她,問有沒有看見黎涵笙。
“她說她也想要看看,我們找了好久都沒看見,你有看見他嗎?”
“看見了,在沙坑那附近。”她也沒多想,順嘴多提了一句,“我都看見他好幾次了?!?
當(dāng)時,兩個人就一臉的壞笑,說:“這是有緣??!我們找那么久,你隨隨便便就看見他了!”
她笑而不語,但也沒有不高興,反倒是有一絲奇妙的感覺在心頭縈繞。
運動會她報了仰臥起坐,許以玟陪她去了比賽的場地。
到那里時,正好有兩組做完,墊子空著。
在她猶豫著要不要去的時候,黎涵笙出現(xiàn)了,這時候許以玟就推搡著她,讓她去。
她拼命拒絕,但還是拗不過她,微紅著臉在墊子上坐下,許以玟悄悄對她說:
“他做仰臥起坐很快的,你是比不過他的?!?
她聽罷,就躺在了墊子上,余光悄悄瞥向他,和他同學(xué)有說有笑。
她想,輸了就輸了吧。
結(jié)果是必然的,她只做了29個,而且很尷尬的是,那個老師說并沒有她的名字。
她二話不說,拉著許以玟就溜了。
運動會結(jié)束后回了教室,她卻一直在想黎涵笙。
她從沒有對一個就見了一眼,又老是出現(xiàn)在她視線里的人,這么印象深刻過。
她想著想著就笑了。
顧傾涵也不知道她剛才是在拒絕什么,直到后來想起,才知道可能是一見鐘情,害羞了吧。
那天之后,她總能無意識的遇見他,會透過窗戶,悄悄看樓下操場他上體育課的身影。
考試要換教室的路上也總會看見他,或者在學(xué)校小賣部也會遇見。
她和朋友說起,她們就笑她那是他們兩個有緣,喜歡上了他,她卻覺得那不是喜歡。
他們在倆棟樓上課,并不常見到,但命運總是讓他們不期而遇。
直到第二學(xué)期換教室,她搬到了二樓最西邊的教室,黎涵笙則搬到了他們樓下,最東的教室。
從她教室外面的走廊可以清楚看到他的教室。
課間或者午休,拉著宋久溫在樓上看他,成了她那半年最大的樂趣。
也是從那時起,她知道自己就是喜歡黎涵笙。
但旁人問起她時,她還是嘴硬說不喜歡。
......
黎涵笙看著她講這些的時候,眼里那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抿唇不語。
“第二學(xué)期去報到的那天,我看到你單膝跪在桌上伸手擦玻璃的時候,就覺得怎么傻乎乎的。
然后又高興,我在的教室可以經(jīng)??匆娔??!?
她自顧自的講,也沒有想停的意思。
他能看出來,從前的那些記憶,對顧傾涵來說,彌足珍貴。
“那半年,我看你午休拿著蘋果對著垃圾桶削皮,課間看你和同學(xué)打鬧,因為一次調(diào)課,我和你上了同一節(jié)體育課,我高興了好久?!?
一見鐘情或許也不是見色起意,只是你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地點,正正好的撞進(jìn)了眼里。
“還有很多,那個日記上的你應(yīng)該都看了,那種深深淺淺的喜歡,你能明白嗎?”
她側(cè)過頭問黎涵笙,眼眸清澈明亮,黎涵笙卻忽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顧傾涵淡笑著說:
“也對,你沒喜歡過當(dāng)然不會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