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輝煌的美國工業城市底特律，破產后淪為空城。官方預測需要20年恢復生機，當地白人逃離市中心，往更安全的城市邊緣散去。中心城區被黑人接管。人們夜晚不出門，空城也被叫做鬼城。

底特律城市公園，滑冰場里孩子們一圈圈追逐，家長抱著外套等待，圣誕樹打扮漂亮，閃爍七彩燈光。“Go home，J！”腳下不遠處就有觸發式報警裝置，依然沒有人愿意夜間出游，天色稍暗，家長們帶小朋友回家。

公園的優勢：作息規律。底特律的優勢：作息規則。底特律城市公園：規律。于是，地下城建在這里。

地面之上，白天有密集警力保證游人安全。地面之下，暗網“shadow”所在。

回字型長廊內，傳來叮叮當當金屬器材聲，蘇醫生給剛運來的獵物縫合傷口，創傷面較大，獵物平躺，裸露整個背部。每縫合一針，扯出顫抖掙扎，兩名黑人壯漢按住手腳，給新商品估價：“10？”

“No no no，broken。”床頭邊黑人朝被縫合的后背努努嘴，對殘次品表示不滿。

“Ok，keey dry.”蘇結束手上動作。

“Thank you，Doc.Su.”黑人利落捆住獵物手腳，收回蘇醫生手上工具，推著床往回字長廊深處走去。

捕獲新商品，拍照錄影，量取身高體重三圍，注明膚色發色，有無大面積疤痕，捕獲地點。上架，定價或拍賣。

暗網交易永遠有意想不到訂單，現貨一旦無法滿足客戶要求，可以特別訂制。比如：閃閃發光的牛奶巧克力膚色，小腿肌肉緊實，像夜色中一席光滑絲綢。當然，越難得的商品，價格也越高。

服務方面，除定價銷售，也開設直播看貨，直播間節目表演。所售貨物單價超過10萬歐元，全球包郵。

shadow No.3直播間，觀眾付費進入，畫面中一名衣著清涼白人女性手腳被捆綁，以腳尖剛觸到地面姿勢懸掛。“Pinch her neck.”觀眾發言：掐她脖子。

戴面罩工作人員上前扼住白人女性脖子，直抵墻面，待到她不能呼吸，一下子放開，懸掛的身體前傾，像蕩出的秋千往觀眾視角飛去。第三次蕩到畫面前，白人女性驚恐，無法相信自己正在被直播展示。

“Rubbing chest.”觀眾發言：揉她。

工作人員按住還沒找到平衡的秋千，一手從背后抓住脖子，一手用力胡亂揉弄。

“Kick her stomach.”觀眾發言：踢她肚子。

工作人員把吊繩收緊些，固定好墻上的鎖扣，回身一腳朝肚子踢去，力量兇猛，讓受驚女性身體撞到墻上又彈回，在空中蕩成一條垂釣上勾的蝦。

白人女性用力從口塞球空隙吸氣，痛苦嗚咽聲混著口水一起流。繩子被縮短，腳尖無法著地，蕩動快停止時，咚！一腳悶聲再次把她踢到墻上，反復蕩到屏幕前。

咚……咚……直播繼續，付費觀眾可以發布指令，一場演出觀看完，有些商品只供展示很快被賣掉，有些商品按要求被毆打、侵犯、甚至當場殺害。

人們永遠猜不到這些失蹤人口在哪里消失，又在哪里出現。對于shadow組織而言，人口交易的年收益以億萬為單位計算。超高利潤下，人性之暗難以想象。

嘩啦啦，不銹鋼杯倒滿冰塊，蘇吃一顆維生素。長期地下生活缺乏曬太陽的人，面色蒼白暗沉，骨質易疏松，需要補充維生素D。準備躺下休息的蘇被打斷，有緊急狀況。

一名在A倉囚禁的孕婦臨盆，管理人員帶蘇去把“麻煩”拿出來。組織把外出綁架叫“捕獵”，把販賣人口叫“貨物”，至于貨物被捕后發現有孕在身，或囚禁期間受孕，都是麻煩的贈品，他們把胎兒或嬰兒叫做“trouble”。

嬰兒出生后雖然要賣掉，但為了保障貨物完整，無法順產的孕婦有很高死亡率。蘇的加入，為孕婦及時手術取出胎兒，提高母子存活率。

有機會出診的蘇，戴著眼罩安靜坐在車里。她已經不再試圖跳車、制造逃跑機會。蘇四年前在倫敦被綁，穿過地下通道，取好兒子畢業典禮要用的小花束。一束白綠色系送給他，一束粉白色系送給他的女朋友。

蘇感到背后有幾聲急促腳步，沒來得及回頭，被一雙手套捂住臉，針劑扎入后頸，身體慢慢失去意識。醒來后，發現自己手腳捆著膠帶，躺在車子后備箱里。

“我給你們錢，我的錢包呢？卡和現金都給你們。”對方是淺棕發色白人，只點頭不回話。蘇又把英文放慢速度：“放了我，我有很重要的事去做，你們要多少錢？”說著抬起雙手，把戒指給他看，又低頭指著項鏈，告訴對方：“鉆石，是你的。”

“很好，你會講英文。”棕發白人點頭稱贊。

“先生，你想要的我會努力做到，請讓我們談談好嗎？”蘇判斷對方不會殺她，至少現在不會。

“Thank you ，lady.”白人離開。

新商品上架：亞洲女性、售價10萬歐元，全球包郵（除英國）。商品特征：膚白光滑、年齡46歲、身高5.4英尺、體重115磅、三圍34-24-34。會講英文，看起來很年輕，亞洲人皮膚細膩，無紋身。捕獲地點：倫敦市區。

蘇被標價開售，等待她的是不知以什么新身份轉運到哪個新國家。關在小房間內，蘇快速思考逃離方法。

門開了，一名黑人放下提籃，拿三明治和一瓶礦泉水放到地上，水被擰去瓶蓋。

“Hey!Help me!”

“Damn it!Help！”隔壁大喊。

黑人抓起提籃趕去，隔壁被關的白人女性正在抽搐喘不過氣，蘇手腳并用爬過去，沖兩名黑人大喊：“A！Adrenaline!Adrenaline!”

蘇需要一支腎上腺素，抓緊時間先做緊急處理，用被捆住的雙手拿起水瓶快速甩，倒掉水順勢捏扁瓶子尾端，塞到患者嘴里。呼，光是做這些，就花光力氣。

“Adrenaline!”黑人拿來一支腎上腺素，蘇為患者注射。

棕發白人站在門外，示意黑人把蘇帶回房間。

“Thank you，lady.”棕發。

“Every doctor does that.”蘇。

“Are you ？Which？”棕發驚喜。

“OG.Obstetrics and Gynecology.”蘇回答婦產科。

棕發白人滿意這個答案，帶一絲笑意離開，蘇追問：“What do you want? Please?”

門被重新關起，腳步聲離去，再次留下她一個人。

上架商品中，蘇的信息被撤下。

蘇暫時找不到逃跑方法，靠墻坐著盡量讓自己舒服些，關在這里錯過嘉達畢業典禮，這么重要的時刻，兒子聯系不到她該多著急……

至少現在沒有生命危險，蘇這么想。環顧房間結構，一眼望盡。隔音墻壁，一張單人床墊，房頂裝有一臺監控。

蘇試圖與對方交流，撕掉三明治四個邊，用烤到顏色焦黃的面包皮碎屑在水泥地上擺出字樣：

I have money

3392

Talk to U

四位數3392是銀行卡密碼，寫下它們后，蘇喝掉五分之一瓶水，繼續靠著墻坐在水泥上等待。

她開始回想綁架發生前，自己出地鐵，去往花店的路只需要穿過地下通道，上去右手第三家店，回來也按原路。只是回來的路，被一雙黑手阻斷。

會不會更早前被盯上？一早出門，走了很多遍的小路？在里士滿居住幾年有得罪的人？那他們該挑更方便下手的時機吧？比如去超市買菜、獨自出門散步。蘇搖搖頭，猜不到答案。

嘉達該打了很多遍電話吧，掉在地下通道的兩把花束是被人踐踏、還是被好心人撿到，拿回家插起來？送給喜歡的人？

要知道今晚回不了家，出門前該把車停回車庫的，7月總是下雨。衛生間的燈有沒有關？電源有沒有關？哦，廚房有個喝過果汁的玻璃杯，只沖了沖水沒認真洗，也沒倒扣在餐布上晾干。冰箱那么多水果是給嘉達準備的，嘉達喜歡自己打葡萄汁喝。嘉達周幾回家？找不到我該多緊張……

回憶讓人陷入新一輪無助，蘇在心里期待嘉達不要找，太危險。

咔噠，門開了，早些時候來送吃的那名黑人，再次從提籃取出一只不銹鋼托盤，放兩小串青葡萄進來。嗒，金屬和水泥地接觸，聲音冰冷。

青葡萄！蘇快速掃描它和自家冰箱的聯系，大小、顏色、葡萄梗新鮮度，還好，看來兩者沒關系。貌似綁她來的人并不想殺人，也不打算毒死她，否則單憑這里有藥物儲備，隨便一針可取人性命。

去掉面包皮的三明治，兩小串葡萄都吃完，喝過五分之一的水，再喝掉三分之一。不知道下一次給水是什么時間，留著慢慢喝。

地上擺好的字還在，蘇希望看監控的人嘗試取她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