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們去露天大菜場,三寶就不用潛伏在包中。沒有哪一個賣菜或者買菜的人會有閑心管你帶的是狗還是貓。所以菜場里到處都可以看見狗狗。很小的,很巨大的,啥品種我一概不知。只知道狗是不以大小論實力的,很小的如貓大小的狗可以對著巨大如狼的狗吠叫。若不是主人牽住,那小的幾乎是要直沖上去來一場廝殺的。然而帶貓買菜的幾乎沒有。只有我們。三寶的腦袋從我的羽絨服里伸出來。若有緊急情況出現,它的腦袋立刻就低低地潛伏回羽絨服里。不多時它就會重新鉆出來,用無懼老練的目光注視一切。這世界太喧嚷了。我替它這樣想。而且不好玩。處處都是狗狗,貓貓都在哪里混跡呢?
今兒個我們要做的菜是土豆燒排骨,大骨燉蘿卜,酸菜肥牛煲。主干材料昨兒個在超市里都買好了,也是三寶陪我去的。睡覺前掰著指頭想到還有四樣配菜需要去菜場買回來。反正有三寶陪著,到任何一個地方去買東西在我都不是瑣碎辛勞令人怠惰的事情了。晚安之前,我對三寶說,早睡早起吧,明兒個咱們去菜場!
小米椒是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下飯菜。之所以說是下飯菜,是因為我需要它生猛的本來味道。切成小圈用生抽腌制,放在冰箱里,第二日與主菜一起帶到單位,與熱菜同吃最為清爽。酸菜肥牛里缺不得這椒。
土豆上掛著沙土,皮卻光滑,長圓的那種為我所愛。手撫上去,聽見沙子簌簌地下掉,這感覺真好。這土豆可以預見到燉好后是多么的綿甜。
大蒜。我問那賣主,這蒜新鮮嗎?賣主說,蒜是不論新鮮的……干貨……哦哦。我瞥過去,看見飽滿,那皮當然是干的,但是身形可以知道它們是我所要的那種鮮。從12月22號開始倒計時,冬至就要到了啊。臘八蒜的腌制正是時候。至于到時候會不會大動干戈地自己上陣調餡包餃子,我還沒有想好。
金針菇。這東西吃火鍋甚好。酸菜肥牛里也是必需的,要的是那股咬勁吧,卻又鮮美爽滑。我會把根齊齊地斬去,松松地撥開它們浸在水中。
這四樣輔料買好。三寶即和我打道回府。路上有老太太說,啊,貓兒。也有年輕人回頭看我們,啊,貓兒。
關鍵是我一點兒也不冷。冬天的清晨買菜這樣艱辛的活兒現在成了玩兒了。我們走過走熟的那座難看破損的水泥橋,走過三寶求收養的那個家屬院,我回頭看了看,那個長椅子當然還在。幸好三寶在我懷里,否則那椅子就含著悲劇的意味了。我們走著,看見比巴掌大許多倍的楊樹葉掉了一地,它們一掀一掀的,那樣富有植物的飽滿汁液。啊,童年在這一刻回來了。三寶,生活因為你而時光倒流,它們全都在這里呢!
到了單元門口,三寶就從羽絨服里跳將出來,忽在我前忽在我后拾級而上。每到一層的2號房,它便站住,我便要說,不是這一層啊。它就繼續跟著我的腳步到上一層來,再停下來。如此反復到第五層,上面再也沒有層了,它這下篤定地站在了2號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