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留守兒童與流動兒童心理研究
- 申繼亮
- 1844字
- 2019-12-06 20:10:57
親情缺失:留守兒童的壓力源
通過對留守兒童的訪談,我們較為深入、細致地描述了目前留守兒童的發展現狀及可利用的資源。我們發現,在“留守”帶來的一系列壓力面前,他們并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和希望,而是逐漸積累面對未來的力量和勇氣。可以說,“留守”更像一把雙刃劍,給他們帶來苦惱的同時,也給他們上了一堂終生難忘的生活訓練課。那么,留守兒童生活中遇到了哪些壓力,他們又是如何應對的,“留守”究竟會對他們的哪些發展結果產生影響,要想回答這些問題,在深入訪談的基礎上,還需要進一步通過大規模的調查進行探討。
從各類留守兒童的人數分布來看,隔代監護和母親監護是當前農村留守兒童中最為常見的兩種監護方式。由于父母一方或雙方長期不在身邊,留守兒童生活在一種家庭功能不健全的環境中,他們面臨的一個共同問題就是:父母親情的相對缺失。這一群體特征使留守兒童明顯不同于其他弱勢兒童群體,例如,經濟條件差的貧困家庭兒童、社會權益遭受剝奪的流動兒童或者父母離異的兒童等。留守兒童已經成為中國社會中一類特殊的社會處境不利群體。
留守兒童群體的親情缺失現象主要源于他們家庭結構的變化。由于父母一方或雙方外出打工,留守兒童的監護人與一般兒童(父母都在身邊的)相比,被分成了兩部分:內監護人和外監護人。前者是指與留守兒童生活在一起的監護人,后者是指外出打工的監護人。對于單親外出的留守兒童,內監護人主要是指與兒童一起“留守”的母親或父親,外監護人則是指外出打工的父親或母親。對于雙親外出的留守兒童,內監護人主要是指父母所托付的孩子的照料者,如祖父母、外祖父母、叔叔、阿姨等,外監護人則主要指在外打工的父母。可以看出,留守兒童的監護人在整體被分為兩部分的同時,也被分割在兩地。由于外監護人(父母一方或父母雙方)的打工地與孩子間隔的遠距離性,他們難以生活在孩子身邊,無法與孩子進行直接的互動,與留守兒童一起生活的監護人,則由于家庭勞動負擔過重、年齡偏大或精力不足等原因,在監護方式上可能存在各種問題或缺陷。自我監護的留守兒童更是如此。在上述這種家庭結構或家庭環境下,留守兒童親情的相對缺失成為必然。
內監護人和外監護人在對留守兒童的養育上存在不同的分工。在日常生活中,內監護人主要負責兒童的生活起居,承擔著兒童主要的撫養義務和管教責任。同時,內監護人也是留守兒童家庭生活中主要的直接互動者。外監護人,即在外打工的父母雙方或一方,則主要為家庭提供經濟支持。外監護人的角色也因留守兒童類型的不同而不同,對于單親外出的留守兒童,外監護人(父母在外打工的一方)是留守兒童教養的輔助者和支持者,對于雙親外出的留守兒童,外監護人在輔助內監護人對兒童進行教養的同時,也是兒童撫養的直接責任者。
外監護人對兒童的教養責任或義務的實施主要是通過親子的間接互動來實現。這種間接的方式主要表現為平時的電話或書信聯系。然而,有研究者發現,外監護人與留守兒童之間的聯系頻率相對較低,只有26.4%的留守兒童一周之內才能與父母聯系一次,大部分的留守兒童都是一周以上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與外出的父母聯系,有的甚至根本就沒有聯系;并且,留守兒童與父母電話聯系的時間也相對較短,一半以上的留守兒童與父母之間每次的通話時間在3分鐘以內(葉敬忠等,2005)。
在間接聯系或間接互動的同時,外監護人與留守兒童之間也存在直接的互動,這主要是通過外監護人的回家探親來實現。那些在外打工的外監護人,會不定期地回家探親,與家人團聚。外監護人的回家探親一般表現出兩個特征(葉敬忠等,2005)。
第一,打工父母回家探親的次數與打工地點的距離成反比。父母打工距離越遠,回家的次數越少。
第二,打工父母在家居住的時間長短存在一定的規律。因農忙或過春節回家居住的時間相對較長,臨時有事中途回來的居住時間往往較短。我國學者對于不同省份的10個縣的調查研究表明,外出打工父母能在一個月之內回家一趟的占15.6%;1~3個月內回家一次的占30.6%;4~6個月回家一次的占25.6%;半年以上回家一次的占28.1%;其中還有3.1%的打工父母回家一次的時間間隔平均在一年以上(葉敬忠等,2005)。此外,也有少數的打工者會把孩子接到自己的打工所在地,在家人團聚的時刻進行親子間的直接互動。由此可以看出,與非留守兒童的親子交往相比,留守兒童與其外監護人的親子交往更多地表現出了時間上的長期間斷性、空間上的遠距離性、交往的長期非面對面性和互動頻率較低的特點(李慶豐,2002)。正是基于留守兒童親子交往的這些特點,有研究者認為,許多父母實際上成為了留守兒童發展的“旁觀者”(李慶豐,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