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量刑裁量權的程序控制（一）——比較法分析

從世界各主要法治國家定罪與量刑的關系來看，主要存在以下兩種模式：一是英美法系國家的定罪與量刑的程序分離模式，二是大陸法系國家定罪與量刑的程序合一模式。在采用分離模式的美國，無論是被告人作有罪答辯的案件，還是經由審判被判有罪的案件，量刑聽證都是一個區別于定罪的獨立程序。在獨立的量刑程序中，一般包含判決前調查、被害人影響陳述及量刑聽證會三個階段。[109]與美國類似，英國的量刑聽證程序也分為三個階段，即“確定犯罪事實及就犯罪人的性格和履歷進行聽證的階段”、“宣讀法院為犯罪人所準備的報告”和“辯護方提出減刑的建議”。[110]然而，在德國、法國和日本等傳統的大陸法系國家，定罪與量刑的關系模式則呈現出另一幅圖景——關于定罪和量刑的各種事實和情節一般要在法庭調查時一并提出，并混合地進行法庭調查和法庭辯論，且其判決書也一并對定罪和量刑作出判決，也就是說，量刑程序完全依附于定罪審理程序。

許霆案之后，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關注我國“定罪與量刑合一模式”對被告人權利的保護、法官自由裁量權的規范、刑事辯護等問題帶來的消極影響，與此同時，很多學者也開始對國外的定罪與量刑的關系模式進行卓有成效的研究，并紛紛主張在我國建立相對獨立的量刑程序。[111]當然，也有學者認為，由于中國刑事訴訟程序一直以來具有濃厚的大陸法傳統，且“英美法系國家實行分離模式的原因是陪審團參與庭審”[112]，上述兩個因素決定了我國不能學習英美的程序分離模式，而應當繼續維持目前定罪與量刑合一的程序關系模式。[113]基于此，在研究我國量刑程序的模式選擇前，我們有必要對大陸法系國家和英美法系國家量刑程序的控制方式進行徹底的分析，并比較各自的優劣得失。

此外，從現有的資料來看，盡管也有不少學者對大陸法系國家定罪與量刑合一模式作了比較深入的分析，但是目前的研究卻始終沒有回答以下疑問：第一，大陸法系國家的定罪與量刑合一模式同樣也存在與中國類似的缺陷，為什么大陸法系國家沒有進行量刑程序改革，設置獨立的量刑聽證程序？第二，雖然大陸法系國家定罪與量刑程序合一，量刑依附于定罪，但是我們不可否認的是，大陸法系國家的量刑絕大部分還是合理的，至少是能夠被當事人及社會公眾所認可的，否則其司法遲早將會面臨崩潰。那么大陸法系國家是如何通過程序來有效地控制法官量刑裁量權的呢？也即是說，盡管大陸法系國家定罪與量刑程序合二為一，但是，其仍然存在一系列規制法官量刑裁量權的程序設置。也許，只有在我們對大陸法系和英美法系國家量刑裁量權的程序控制模式進行徹底的研究、比較和分析之后，我們的結論才可能更具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