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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新聞學和新聞教育的搖籃
——寫在北京大學100周年校慶之際

北京大學是中國的最高學府。它綜羅百代,融鑄中西,有著積累深厚的綜合優勢,曾經為當代中國眾多學科學術的發展作出過貢獻,也為中國新聞學和新聞教育的發展,作出過貢獻。它是中國新聞學和新聞教育的搖籃。

在中國的新聞學和新聞教育史上,北京大學擁有好幾個第一:在高等學校開設了第一門新聞學方面的課程,建立了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個新聞學研究團體,出版了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本新聞學著作,創辦了中國歷史上第一份新聞學期刊。此外,她還是建國初期那次院系調整之后,新設新聞專業的第一所大學,同時還是“文革”后期,率先恢復新聞專業并開始招生的第一所大學。

北大開設新聞學課程,始于1918年暑假后的那個學期。具體地說,是那一年的9月。開的是選修課,供政治系高年級學生選修,也有不少外系學生前來旁聽。課程的名稱是《新聞學大意》,主講教師是徐寶璜。這是中國新聞教育的發端。對于整個中國新聞教育的歷史來說,正像魯迅在贊揚白莽的《孩兒塔》一書出版時所說的,它“是東方的微光,是林中的響箭,是冬末的萌芽,是進軍的第一步”。雖然還有點稚嫩,但有著深遠的意義。

北大建立的第一個新聞學團體,全稱是“北京大學新聞學研究會”,成立于1918年10月14日,停止活動于1920年12月中旬,前后存在了大約兩年零兩個多月,是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個新聞學研究團體。關于這個研究會,很多書里都有所記載,還有人寫過文章,作過專門研究。簡而言之,它雖然是北大校內的社團,但成員不限于校內師生。按照它的簡章,“校內外人均可入會為會員”,只是在會費的收費標準上略有差別。在成立后的兩年多時間內,它開過一次成立大會,一次改組大會,舉辦過新舊兩期會員研究班,舉行過研究期滿發證儀式,召開過多次干事會和茶話會?,F在還矗立在北京沙灘的那座著名的紅樓,當時剛剛建成,稱北大第一院,上述的那些會就是在這座樓內三層的第34、35、36等教室內召開的。研究會開始的一個階段,每周有兩至三次活動,通常在晚上,有時也安排在星期天的上午。由導師到會講課。參加聽講的新舊兩個班的會員共55人,其中包括當時在北大圖書館任職的毛澤東。

北大出版的第一本新聞學專著,是北大出版部以北大新聞學研究會的名義,在1919年印刷發行的。書名是《新聞學》,作者是徐寶璜。這是中國新聞史上的第一部新聞學專著。

北大出版的第一份新聞學期刊,是北大新聞學研究會主辦的《新聞周刊》。這份刊物創刊于1919年4月20日,一共發行了三期。辦刊的目的是:“便會員之練習,便新聞學識之傳播,便同志之商榷。”(《發刊詞》)它“不僅為中國惟一傳播新聞學識之報,且為中國首先采用橫行式之報”(見1919年4月21日《北京大學日刊》)。這是中國新聞史上的第一家新聞學專業刊物。

上述的這些活動,具有以下兩個突出的特點。第一,和西方新聞學研究和新聞教育發展的進程相當貼近。近代化的新聞事業是首先從西方發展起來的,到20世紀初,已有近300年的歷史。但是新聞學和新聞教育的發展,則相對滯后。在歐洲,第一部新聞學方面的著作誕生于1845年;在美洲,第一部新聞學方面的著作誕生于1873年;還都是新聞史方面的書。新聞理論方面的書,在美國,則遲至1903年才問世。美國的大學直到1869年才開設新聞學方面的課程,1903年才設立了第一個新聞系。北大的上述活動,在時間上,和西方國家十分貼近,并沒有太大的距離。第二,一開始就受到校內師生、新聞學者和社會上的新聞工作者的重視和歡迎,得到了他們熱烈的支持和全身心的擁護。

提起這段歷史,不能忘記三個人。

第一個就是當時的北大校長蔡元培。他是1916年的冬天來北大的,到1927年正式卸任,在北大先后當了十年半的校長。這是舊北大歷史上最輝煌的一段時期。他所提出的兼容并包、學術自由的辦校方針,開闊了北大師生的視野,造成了群星燦爛的學術環境,推動了新文化運動的開展,奠定了北大在中國高等學府中首屈一指的學術地位。新聞學研究和新聞教育在北大的開展,也應該首先歸功于他。徐寶璜是他請來的;開設新聞學課程,是他決定的;建立新聞學研究會,是他批準的,并且親自出任會長。這個會的許多活動,如成立大會,改組大會,和研究期滿頒發證書大會,他都積極參加并作了演講。蔡元培之所以熱心于新聞學研究和新聞教育,首先基于他和新聞事業的歷史淵源。早在辛亥革命時期,他就參加過《蘇報》《俄事警聞》《警鐘日報》等革命報刊的辦報活動。其次基于他對近代西方新聞學和新聞教育的了解。他曾經留學德國,那里是西方近代印刷術、近代報業和近代新聞學的策源地,他對此曾經作過考察。從他的多次演講和他給徐寶璜的《新聞學》一書寫的序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對美國新聞教育的情況也很了解。他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熱心支持新聞學研究和新聞教育的大學校長(另外一個是吳玉章)。

第二個是徐寶璜。他是公費留美期間,在密歇根大學專攻經濟學和新聞學的?;貒?,在著名的北京《晨報》參加過一段時期的工作。1917年9月進入北大,擔任教授兼校長室秘書。北大開展新聞教育和新聞學研究活動,蔡元培之外,他是最積極的一個。在中國新聞史上,他有兩個第一:第一個在大學里講授新聞學課程,第一個公開出版自己編寫的新聞學專著。因此有“新聞教育第一位的大師”,和“新聞學界最初的開山祖”(黃天鵬《新聞學綱要序》)之譽。他的那本《新聞學》,也因此被稱為中國新聞史上的“破天荒”之作。此外,徐寶璜還保留有一個不大為人所知的紀錄,即北大歷史上最年輕的教授。他出生于1894年,應聘到北大任教時才23歲,是當時校內80多個教授當中最年輕的。和他同一年到北大任教的梁漱溟和胡適,當時一個24歲,一個26歲,都比他大。過去盛傳胡適是北大最年輕的教授,其實是不對的。新聞學研究會成立后,徐寶璜是副會長兼導師,會務主要由他主持。此后,他除在北大任教外,還兼任多所大學新聞系的教席,并積極籌備在北大創辦新聞系,可惜沒有成功。1930年因腦溢血倒在了北大的講壇上。對于新聞學研究和新聞教育,他真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第三個是邵飄萍。他是民國初年就嶄露頭角的著名新聞工作者,當時任《京報》和新聞編譯社的社長。北大籌辦新聞學研究會期間,他曾多次致函蔡元培,極力促成。研究會成立后,他應聘為導師,每周定期到會講課,因為密切聯系實際,又時時現身說法,講自己辦報和當記者的經驗和體會,深受會眾的歡迎。他和北大的關系密切。“五四”“五卅”“三·一八”前后在北大舉行的多次群眾性集會,他都親臨現場,并發表演講。他所辦的《京報》,曾提供給北大學生,特別是那些加入了新聞學研究會的會員,作為實習的基地。他秘密加入共產黨后,也是通過一位姓謝的北大女生,和上級組織保持聯系的。1926年,他被奉系軍閥殺害,成為新聞事業的殉道者。

由于他們的努力和支持,使得北大成為當時全國新聞學研究和新聞教育的中心。新聞學研究會的會員中,有不少人在入會后不久,就積極地投入了辦報和辦刊物的實踐。毛澤東在湖南創辦了《湘江評論》,高尚德(君宇)、譚鳴謙、羅章龍、姜昭謨參加了《新潮》《向導》《光明》等刊物的編輯工作,陳公博則在廣州創辦了《群報》。他們的實踐,加上同時期北大師生主辦的《新青年》《每周評論》《國民》《努力周報》《讀書雜志》《語絲》《現代評論》《猛進》《北京大學日刊》等報刊,雖然良莠不齊,瑕瑜互見;但對全國新聞事業的發展,無疑都曾經起過一定的推動作用。

這一時期以北大為中心的新聞學研究和新聞教育活動,為中國新聞學研究和新聞教育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它所起的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的作用,早已載入典冊,成為中國新聞史上極其光輝的一頁。

全國解放后,北大兩度在中文系辦起了新聞專業,前后16年,累計為國家輸送了864名畢業生,再次成為中國新聞學研究和新聞教育的重鎮。這一段時期的畢業生,目前有一些已經退休。在職的,絕大部分都已是中國新聞戰線的骨干力量。這是前一階段的那一頁歷史的延續,是北大新聞學研究和新聞教育這部交響樂的又一個華麗的樂章。

我從1953年起,曾經兩度在北大新聞專業任教,歷時10年,對北大有一定的感情。目前,全國的新聞教育空前發達,設有新聞系或新聞專業的院校不下百所,而北大的新聞教育,卻自1978年起,停止了,中斷了。這是很令人遺憾的。我寄希望于北大的第二個百年,寄希望于北大現在的和未來的領導。像北大這樣實力雄厚的,有著悠久歷史和光榮傳統的綜合大學,是應該為中國新聞學研究和新聞教育的發展,作出更多的貢獻的。

(刊1998年第5期《中國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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