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既遂標準的層次性理論之引入
既遂標準的層次性是由犯罪構成的層次性推導而出的理論。因此,要引入這一理論,需要從犯罪構成的層次性談起。刑法所規定的任何一種犯罪都具有由其犯罪構成要件所決定的獨立的罪質。同一性質的犯罪,往往基于其社會危害程度的不同被分割為不同的層次,相應地存在多個犯罪構成層次。根據我國學者趙廷光教授的統計,在1979年《刑法》時期的200余個罪名中,只有69個罪名是一個構成類型配置一個相應的法定刑;[6]在1997年《刑法》時期,在最高人民法院發布的罪名表中,共有127個罪名是單一的構成類型,即只有一個犯罪構成并配置一個相應法定刑,僅占31%,而絕大多數罪名則是復雜的構成類型,即具有數個犯罪構成并配置相應的數個檔次的法定刑。[7]一個罪刑單位包含著一個相應的犯罪構成。在某一犯罪存在多個罪刑單位的情況下,處在第一個層次的罪刑單位所包含的犯罪構成是普通的犯罪構成,而處在第二個層次或更高層次的罪刑單位所包含的犯罪構成則屬于派生的犯罪構成。派生的犯罪構成包括加重的犯罪構成和減輕的犯罪構成。
在同一犯罪的犯罪構成存在層次性變化的情況下,如果貫徹我國刑法理論中關于犯罪既遂判斷標準的通說——犯罪構成要件齊備說,就當然會認為同一犯罪的既遂標準亦相應地存在層次性差異,而不可能具有唯一性。這其中的道理并不復雜:犯罪構成要件齊備說以行為人所實施的行為是否具備某一犯罪構成的全部構成要件作為既遂的標準。由同一犯罪的犯罪構成的層次性所決定,隨著犯罪構成要件發生變化,既遂標準當然也會出現差異。例如,盜竊罪中的財產損失是客觀的構成要件要素,但1997年修正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以下簡稱《刑法》)第264條對這一構成要件要素作了“數額較大”“數額巨大”“數額特別巨大”三種層次上的區分。這樣,要貫徹犯罪構成要件齊備說,對于這些被立法作了層次性劃分的犯罪而言,其既遂當然會基于犯罪構成層次性的差異而有不同的標準。而如果認為同一犯罪的既遂標準在任何場合都具有唯一性,則意味著無視刑法中存在著針對某一犯罪罪質的不同層次規定包含兩個以上犯罪構成的罪刑單位的現象。因此,既遂標準層次性理論的核心就是認為犯罪構成的層次性變化必然導致既遂標準存在層次性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