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千里之外的申城茶樓風波渡,這幾天好生熱鬧:百姓忙著前來拜謝救命恩人,江湖朋友忙著前來祝賀功績,還有一批人在店門外探頭探腦的張望著:倒要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人物——畢竟多年來,在申城這個小地方,京城來人親賞的人,還真沒有。加上京城里正光建招賢臺,前往路過歇腳的人不少,整個梅花小街熱鬧非凡游人如織,商鋪小攤,張燈結彩。再加上已經入春,草長鶯飛,溫熱的混著新翻泥土與花草香氣的風,卷著稚子銀鈴鐺般的笑聲和商販的叫賣聲,一下一下的撓著人的面龐,好不熱鬧!
風波渡,茶樓后院,一老一少帶著四小只杵在院子正中央,直直盯著眼前一大堆雜七雜八:朝廷里撥過來的賞賜到了。
“怎么著?分贓?”沈秋山開口了。
“我就說嘛,跟著我你怎么可能吃虧,是不是啊沈兄……”尹梅側故意拖著老長的強調,一臉壞笑,語氣里還透著三分得意。
沈秋山:“既然這樣,我七你三好了,你們幾個那個不是我灌藥灌回來的?藥很貴的好不好?”
阿筠:“我……我可沒吃你的藥啊……”
沈秋山:“你還說!你你你!!!你差點把我密室給炸了!!”
阿筠縮縮脖子,表示心虛。
尹梅側:“我一個人養著四個小孩兒很辛苦的好嘛,這幾天茶樓忙,我還招了一批短工,不得花錢吶。我七你三。”
沈秋山:“我不救你回來你連三都沒有!!”
尹梅側:“呃呃呃……盛林夏青還有鬼目……都是孩子嘛,還是要給點小用錢的嘛……再說了,有第一批銀子賺,我尹某人自然有第二招嘍,這不是最近茶樓窮么,我先周轉周轉……“
四個小孩兒呆坐在長凳上,看著二人打太極,夏青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悄聲對盛林道:“他們兩個好無聊啊,還不如我們去前堂招呼客人呢……”;阿筠只顧著手里的草編小玩意兒;鬼目則是端坐著,低著頭,仔細看著上下眼皮似乎也在打架……
沈秋山:“行吧,這回算你欠我錢,我四你六,仁義至盡,沒得討價還價!”沈秋山一屁股坐在石桌上,唉聲嘆氣,連連叫苦,有點兒……有點兒像個怨婦。。。
尹梅側“陰謀”得逞,一臉壞笑:“嘿嘿嘿,沈兄仗義疏財,我尹某人感激涕零……”
“掌……掌柜!!”一新來的短工跌跌撞撞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了,“前堂打起來了!桌子茶具散落了一地,您快去看看吧,一會人跑了可找誰賠啊……”
不待短工說完,盛林已經攜著夏青沖向前堂,尹梅側緊隨其后,鬼目則跟在尹梅側身后……
“哎呀~~我就不上前面去嘍,準備好我的小藥箱,看你們哪個先掛彩……”沈秋山說罷,叼著根枯草翹著二郎腿斜倚在長凳上,好不悠閑。
待尹梅側一行人沖到前堂時,這一樓散客間已經是一片狼藉,爭執雙方還在打斗,掀桌踢碗,碎渣飛濺,激烈異常;眾人驚呼四散,待雙方喘息間又往前湊了湊,以便看的真切。尹梅側的嘆息聲淹沒在眾人興奮的驚叫聲中:他只可惜這新購入的茶具,還有用出感情的桌凳。
卻見一群絡腮長髯赤膊大漢圍著兩個書生模樣的劍客,一身著玄色上衣長發冠玉,一身著天青廣袖身姿飄逸。二人劍術不凡,尤其是那廣袖青年,出劍極快,只見一道寒光忽的閃過,“嗙”的一聲脆響,一玉柄長劍直直插入木柱——劍擦過為首尋釁者的脖子一側,寒光照著他驚恐面部的一瞬間,一縷胡子迎風而落,周遭眾人一臉驚愕,捧著下巴驚呼“好劍法!”
人群越擁越擠,任夏青一再疏散,卻也無濟于事;盛林拎著劍,一頭扎進去,企圖制止,被尹梅側攔了下來,這幾人,盛林不是對手;鬼目已經由尹梅側身后不知何時移到身前,半個身子擋著他,一手緊緊摁著腰側的彎刀,尹梅側擔心這孩子再受什么刺激,拉他到身后去了。
那尋釁者褲管隱隱抖動,但似是惱羞成怒,扯回剛嚇出來的三魂七魄,還要沖過來……尹梅側擔心在砸了茶樓什么物件兒,直上前喊停:“鬧事可以,但擇擇地界兒,砸了我風波渡,恐怕今兒你們誰也走不了。”
一聲音冷冷道。忽然新加入的力量勾起了眾人的好奇心,紛紛循著音源轉頭望去,只見一身形單薄長身玉立男子迎風而來,月白發帶半束發,素白羅衣,渾身再無其他裝飾,極簡極凈,飄飄然竟恍若有幾分仙人之姿。
“呦,又來一兔兒爺小相公,怎的,你這茶樓,還干著尋香坊的勾當?啊?哈哈哈……”那為首尋釁者見這兩人斗不過,又轉頭挑釁尹梅側,引起眾人一陣哄笑。
盛林氣的臉都青了,咬牙切齒道:“口灌糞土!齷齪至極!”全然不顧尹梅側阻攔,蹬著一張斷桌借力,三兩步跳過圍觀人群,沖進去就和那人廝打開來。鬼目根本沒有聽懂這人在胡謅些什么,見盛林激動成這樣,想來也不是什么好話,只覺身側一陣陰風,電光石火之間,一只黑影閃過,再定眼時,鬼目已經附在那人背上,手里的彎刀刀尖寒光凜凜,直逼那歹人咽喉。眾人驚異于這詭譎如鬼魅般的身法,霎時間針落有聲,停頓半刻,紛紛作鳥雀般四散開來。
鬼目身份特殊,尹梅側恐再生事端,慌得招呼他:“莫要傷人。”
鬼目移開刀尖,但刀背仍抵著那人動脈處,牽制著那歹人,臂力絲毫不減。
那人氣焰明顯消減,聲音明顯顫抖,但嘴上的功夫卻仍舊囂張:“怎么,你還想大庭廣眾之下鬧出人命?”
“你可知眼前這位,是何人物?”那玄色衣裳的男子道。
那長髯歹人疑惑不解,實在看不出來眼前這文文弱弱的年輕人還能是個什么人物,頂多算個技法不精的劍客,只是這身后附著的,倒實在是小鬼難纏。
玄色衣裳男子再道:“汝等知曉此地名為風波渡,怎就不曉'但收亡命徒,不問前塵事,有緣風波渡,無緣莫擾之'這四言?”
那歹人似乎想起來點兒什么,沉思半晌,忽的驚慌失措:“申……申城君??你是申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