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你好！”

“大王，再見！”

金無缺努力舉起手打著招呼，友好的微笑在他迷人的娃娃臉上綻放，然后他催動了【金波逸】，流金一般融入暗紅色坑道，在對方眼皮底下消失不見。

體型足有金無缺數倍的巨狼，終于從懵逼的狀態清醒過來。它站了起來，搖晃了下腦袋，全身紅毛跟著舒張，顯得它更加龐大。

然后它猛然撲向剛才那個人類站的地方，可想而知，一切只是徒勞。它很謹慎地放下前爪，俯低前軀，將高貴的銀灰色鼻子盡量與地面貼近。

當確定剛才并不是在做夢時，它真的憤怒了。

“嗷嗚~嗷~”

“嗷~嗷~嗷……”

群狼沸騰了，無數頭狼從洞穴沖了出來，山地為之震顫。

……

“姓金的小胖子不會有事吧？”紫二叉著兩腿，全無形象地坐在幻陣一角，扭頭問道。

忠犬般蹲在他身側的黑三歪頭想了想，答道：“無事，那小子樣子雖有些傻，其實鬼精鬼精的，嗯，跟李師兄差不多，上次抓他時十幾個灰袍師兄弟足足追了兩日呢。”

“人不可貌相，平時怎么教導你的？”紫二拿起大來，黑三卻連連點頭，對這位師兄他一向言聽計從，雖說他其實才是出主意那個，應道：

“是，是，嘿嘿，我的【融竅丹】可全指著那小子了，老天保佑……”

“咳，咳。”不遠處的吳子牛幾聲干咳將二人打斷，一身素白儒袍早已不辨面目，與那些灰袍子師弟的服色倒很相近，但浩然正氣下的儒門氣質令人無不見之忘俗，繼而想到“溫其如玉”四字。

在一群道士中，吳子牛是獨特的存在，似他這般以儒入道的修士其實并不多見，但這不妨礙他在楓丹團弟子中的威信，在外門弟子心目中他是最像大師兄顧野王的那個。

“君子慎其獨。”

紫二與黑三惴惴地等候懲戒之語，不想吳師兄只淡淡撇下這么句令他二人莫名其妙的話，隨即便將目光轉向陣外。

“無缺師弟，你沒事吧？”

金無缺鬼魅般從山中再次現身，疾沖到法陣中，見他無恙，吳子牛歡喜地問道，然后與灰袍子師弟們一起捂住鼻子：這人太臭了呀！

前面的山頭被探礦隊稱為【狼堡】，里面住著不知道多少【紅毛鼴恐獸】，一種狼類穴居妖獸。

【紅毛鼴恐獸】是種少見的“食金獸”，雖說大部分時候它們也是吃肉的，但也會吞食靈材作為增進修為的輔助。

【煉晶石】恰好是它們最喜歡的一種靈材，具有【極柔韌】、【堅固】、【自愈】屬性的煉晶石，是可以用于煉制高階法器的主材之一。

吳子牛聽顧師兄說過，黑水城的墻磚就用到了這種材料，雖說只是摻入了不入階的廢渣，但是黑水城籍此得到“天下第一城”的美譽也在情理之中。

發現這座被【紅毛鼴恐獸】吃成狼堡的煉晶石礦后，吳子牛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在附近山坳布下法陣。

由一階【木葉幻陣】和二階中品的【五方風火陣】組成的套陣，作為探礦隊的據點。

這里是唯一可以躲避狼群的地方，果然，沖出來的紅狼沒有找到目標，嚎叫了一陣，終于悻悻然退回狼堡。

反復研究了【妖獸圖鑒】后，吳子牛終于同意金無缺進入狼堡一探究竟的提議。

【紅毛鼴恐獸】有著因穴居而極度退化的視力，卻保有出眾的嗅覺與靈覺，后者即修士的神識。

它們的捕獵活動并不那么頻繁，這當然歸功于狼堡內豐富的“食材”，但這也導致了它們在反應方面比其它妖獸往往慢“半拍”，這使得金無缺可以從容發動他的本命天賦【金波逸】逃生。

事實的確如此，當渾身涂滿狼糞的金無缺在【狼堡】中心出現時，恰好與那頭剛從美夢中醒來的“狼王”不期而遇。

嚴格地說，它并不是狼王，而是一頭“乙狼”，整個【狼堡】，像它這樣的“乙狼”共有三頭。

對于等級制度森嚴的狼群來說，乙狼的位置僅次于狼王，它們會在狼王死后接替其位置。或者當狼王的健康狀況出現問題時，向其發出挑戰，以確保狼群可以得到正確的領導。

而這群【紅毛鼴恐獸】的狼王正當其時，“狼后”也年輕貌美。金無缺遇到的乙狼，它的位置處于令人尷尬的第四或者第五，所以它通常是在夢里成為狼王，并將覬覦已久的狼后推到。

金無缺出現時，乙狼剛從“好夢”或者“春夢”中醒來，不確定它是否聽懂了金無缺恰逢其會的“大王”言論，但起碼暗合了它的某種夢境，這給它帶來極大的困擾，在夢幻與現實間躊躇不定。

金無缺得以更加從容淡定地脫身，甚至來得及偷走它面前的一小塊“零食”。

“吳師兄你看！”

用【清潔符】剛剛處理掉道袍上的狼糞和古怪氣味，金無缺獻寶似地取出一塊通體暗紅的晶石，半透明的程度勉強可以透過它看清楚【妖獸圖鑒】封皮那幾個古篆大字。

“哎呀！好東西啊，師弟你這次可立大功了！”

吳子牛接過晶石后，借著螢石的光線查看，嘖嘖稱贊，又將晶石遞給灰袍子師弟們傳看。

“我的天賦查不出品階了，估摸著能夠上三階了吧？”

金無缺有些不確定地說，眉眼間難掩喜色。

“吳師兄，用【鑒寶盤】啊！”

“對！對！”

大家都很興奮，這座大型【煉晶石】礦的發現，意味著他們長達半年的探礦任務接近圓滿完成，不少人甚至已經開始盤算如何使用即將到手的一大筆貢獻點。

“也好。”

吳子牛笑著答應，取出一件橢圓形的盤狀法器。

這件青銅色的法器形制很古樸，當在一處卡槽內塞進一塊二階靈石后，鑒寶盤開始發出淡淡的藍綠色光輝。吳子牛催動法訣，直到鑒寶盤長大到足夠放進整塊晶石時，才停了下來。

這種每次都要消耗掉一塊二階靈石的法器，總是讓吳子牛忍不住肉疼，而整個探礦隊也只剩下三塊二階靈石。

晶石被放進去后，所有人都死死盯著鑒寶盤上的圓形水晶表盤。

表盤被一個醒目的紅色十字分割成四格，分別標注一階至四階，很明顯，這個鑒寶盤最高可以鑒定四階靈材。

每一格又等分成三個小格，對應上、中、下三品，黑金做的指針緩慢地在表盤內移動，沒怎么費力就沖過了一階的邊界。

“噢~耶！”

一陣低沉的，帶著興奮的歡呼。

當指針在三階下品距離中品還有三根頭發絲的距離停住的時候，所有人沉默了，繼而一個一個擁抱在一起。

吳子牛帶著完好無損的探礦隊、地圖以及煉晶石回到楓丹山的時候，已經是春天。苻泓激動地稱贊他為楓丹團立了“奇功”一件。

……

“和子牛相比，我不如啊！”

站在棲霞峰的山門，打入拜帖之后，顧野王靜靜地等，出神地想到。

【黃櫸埡】一戰，他帶的五十人死了八個，連灰袍子也死了兩個。這些不算，雖然受傷弟子大部分已無礙，但有兩人因本源受損，不但修為境界跌落，怕是大道也因此斷絕。

屠殺五萬凡人之事引得掌門師兄震怒，甚至有可能對他加以懲處，可顧野王管不了這些，他還有許多大事要做，心中冷哼一聲：

“做不得嗎？我顧野王偏偏做得！”

“我有錯嗎？世上本無對錯，唯成敗論之。”

“我的大道便是激流勇進，知難而上！”

“我之道是以殺止殺，以暴克暴！”

他這一絲心念竟引動大道契機，引得棲霞峰上的靈氣鼓蕩而至，為波為瀾，似此間天地自然的紋理一般。剛從山門出來的左家知客見此情景，不由眼珠子掉了一地，咽了口唾沫在心中嘆道：

“人比人，真是氣死個人哩！通稟一趟的工夫，這人竟頓悟上了！”

正做沒理會處，卻聽到自家老祖密語傳音過來：“莫要打攪他，靜等便是！”

“是！”心中應了一聲，那知客朝山門方向揖了一禮，便在顧野王不遠處靜靜等待起來。終于等得靈氣消退，才上前拱手說道：

“顧道友，里面請。”

左家知客的聲音將顧野王徹底喚醒，苦笑著輕輕搖頭：“這叫什么事兒，好懸沒突破到煉氣十層！這光天化日的，又在人家山門處……”

收拾了心思，才向知客道了謝，便跟著他拾階而上。

一路上只顧欣賞棲霞峰的春色，對知客的偷偷打量恍若未覺。

知客暗忖：此人儒雅脫俗，又生得這般秀美，怎么也不像那個“殺神”，莫非是重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