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所以當她在兩小時后真的掉進冰窟窿的時候，她無法不怨念地覺得史密柳斯怕不是給她施了什么魔咒。

這事兒要倒退到兩小時之前了。

直到史密柳斯拉開面前建筑的大門，白望舒才驚訝地確認史密柳斯之前吹噓的家世竟然是真的。

面前的建筑，比起屋子，更應該稱作為“城堡”。而在那塊快要生銹的牌子上，也確實寫著“柳斯”的字樣，白望舒這才想起來，“柳斯”是芬蘭中貴族常用的姓，而史密斯更是一個典型的德國名字，她這位瘋瘋癲癲的老房東沒準還真是哪位德國大家族的后裔。

城堡固然大，問題卻是太大了，壁爐里的柴火噼啪響了一會兒就燒空了，房間里也不見有半分暖意，冰箱里也是空空如也，好在屋子大概是有常人打掃的，還算窗明幾凈，可是家里的日常用品卻是一丁點都沒有。

三人分工了一下，白望舒便出發前往離城堡大約10分鐘腳程的超市采買需要的東西。

她估摸著才走了幾分鐘，手機的電量便在零下三十幾度的天氣中宣布死亡，手機地圖一關，她一個異鄉人便在這一望無際地白雪茫茫中成了無頭的蒼蠅，她當即選擇回程，卻發現來時的腳印已經被飄雪掩蓋，只能硬著頭皮憑借著記憶往回走去。

不過平移了幾步，她就感覺踩到了什么冰面上，隨后，只聽“咔嚓”一聲，她就掉進了冰窟窿。

她連忙用盡全力想要攀上岸上的什么東西，卻不想冰面碎得更加快兒劇烈，只是幾秒鐘的功夫，周圍的冰面全部碎裂，她自己已然身處在了冰湖中央。

一瞬間的驚慌之后，她笑了。

當然不是得救了或是看見了什么救命方法，而是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居然要以這種可笑的方式結束了。

太可笑了，曾經白氏藥業的千金，站在人上人之巔的白大小姐，最后落魄到一腳踩進冰湖里凍死了。

這種死法，倒也戲劇，聽說今生如何死，來世就會如何生。如果是凍死的，來世大概會生在什么炎熱的地方吧。

但是這樣也不好，因為慢慢哥是燒死的，這樣的話，來生他們兩個要怎么相見呢…

根據白望舒的醫學知識，人在進入冰水中有大概3分鐘左右的存活時間，而人能夠保持清醒的時間，大概是1分鐘左右。

好啦，一分鐘到啦，她這么胡思亂想著，沉沉地閉上眼睛。

“慢慢哥，我來啦，要等我呀。”

在逐漸消失的意識中，她恍惚間聽到了機械轟鳴的聲音。

“唉。”有人輕聲嘆息，近在耳邊。

“老頭子，那個女孩子，沒有中文名么？”另一邊，遲飛廉終于搬回了夠他們燒好幾天的柴火，一邊擦著汗一邊問起了同樣汗流浹背的史密柳斯。

“嗯，應該是有的。”老頭點點頭，“但是反正我不會念，而且她似乎很討厭說自己的中文名。”

“怎么會有人討厭自己的名字呢。”遲飛廉看上去依然漫不經心，心底卻仿佛被玻璃扎了一下般抽搐著。

是的，他曾經就很討厭自己的名字，那個代表他悲慘過去的名字，像一把鋒利的刃，每夢到一次，便要狠狠地刺痛他一次。

在過去與現在之間，他拒絕和解。

不過好在，他現在不需要那個名字了。

“畢竟你們的名字那么難念嘛。”老頭子一邊心不在焉地說著，一邊削尖手中的蠟燭尖的一頭，“而且對于有的人來說，名字的意義并不一定是父母給予他的禮物——也有可能是噩夢。”

那種老式的蠟燭需要異常大的控制力才能削出一個完美的蠟燭尖，更何況這些蠟燭在地窖中凍了很久，又冷又硬。

可是史密柳斯削它們，就像一個尋常的老人在刨土豆皮，快得驚人，刀片發出清脆的聲音。

遲飛廉看著史密柳斯，忽然陷入了沉思。

“老先生，”他終于開口，甚至改掉了之前“老頭子”的稱呼，連聲音都變得尊重了起來，“我覺得，我是不是哪里見過您。”

“可別這樣，我的男孩。”老頭子笑得眉毛胡子都抖三抖，手中的刀卻是一刻都沒有停下來，刀聲清脆，甚至更加快了，“難道這個年代，年輕人之間還流行這種過時的橋段？”

“不，我……”遲飛廉想要繼續開口，但是史密柳斯卻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忽然大聲喝止道：“等一下！Franzi出去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