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了。
那個女孩從家門離開到現在,時針已經悄悄跑過了一圈。
遲飛廉立刻反應過來,胡亂中抓了一件外套便踹開了門沖了出去,室外的溫度如此之低,倘若只是迷路倒也罷了,萬一昏倒在什么地方……
他一邊這么想著,一邊用小刀隨手在沿途經過的枯樹上劃上一道,能在極地生存的樹大多堅硬異常,他卻像用粉筆在黑板上畫畫一般隨意,刀片在他的指尖轉得飛快,發出“哧哧”的輕響,像極了數十分鐘前史密柳斯手中的蠟燭。
他忽然停住了。
因為他看見了眼前的一大片冰湖。
“不會吧…”他立刻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剛想探頭去看看湖中是否有她,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那位先生,是在尋找一位亞洲面孔的女士么?”
“沒錯。”他悄悄握緊手中的小刀,如果剛剛這個聲音稍有些微不善,他便會毫不猶豫地采取行動。
“太好了,醫務室這里剛剛有一位老先生送來了一個亞洲女士,說是跌落到了冰湖里,我們正急于找不到她的同伴。”來人原來是一位年輕的小伙子,高高的鼻梁上有著冰藍色的眼睛,“請這位先生隨我來吧,我有車。”
“好,走吧。”他半分都沒有猶豫,“她怎么樣了?”
“您的太太因為被救起的很及時,所以沒有生命危險。”小伙子說道,“只是有些高燒不退,不過如果一個病人要離開這里的醫務室,按照這里的法律,需要她的家人簽字。”
“好的。”遲飛廉只聽見了“沒有生命危險”就沒有再仔細聽下去了,小刀也終于徹底歸入衣袖中的刀鞘。小伙子卻明顯是有意在這句話中做了手腳,芬蘭語中,“太太”和“女士”是一個單詞,所以“您的太太”和“女士”這兩個生詞之間,只差一個“您”字。那小伙子意識到自己的猜測沒有問題,高興地說道,“那真是太好了,我想您可以立刻接走她了。我們村的醫務室太小了,不是很能長期接納病人。”
他這么說著,兩人已經飛速到達了漫天冰天雪地之間略顯渺小的醫務室,柴火將屋子里燒的很暖和,遲飛廉一眼瞥見了的是滿地的冰雪和擱在了白望舒身邊的電子溫度計。
“嘖嘖,這腦門上都能煎雞蛋了。”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一邊伸手準備去接簽名的單子,卻不小心戳到了芬蘭小伙子黑式幽默的笑點,笑得前俯后仰的,連單子都拿不穩。
“別…”遲飛廉正欲出聲制止,卻聽見有人氣若游絲得先開口了:
“別笑了,慢慢……哥。”
她的聲音太輕了,加之說的是中文,而那芬蘭醫生卻是越笑越開心,本應該沒有人會在意的才對。
但是他聽見了,一句話六個字,每個字都像洪鐘一樣,一下復一下地震地他心煩意亂。
“別笑了!”他忽然提高的聲音終于制止了那個芬蘭醫生,那小伙子被嚇了一跳,立刻又正經起來,遲飛廉三秒鐘解決了簽字,一把打橫抱起了白望舒就大步流星地離開狹小的醫務室,史密柳斯的車已經停在了那里,老頭子看見他抱著女孩沖出來就忙不迭得迎上來,遲飛廉卻雙手將女孩擁得緊緊的,腳步一錯便避開了老頭子,一邊跑向車一邊還不忘大吼:“快開車,她燒的厲害!”
“臭小子,欺負老子我格斗技差是吧……”史密柳斯生氣地嘀咕著,一邊忙不迭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