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望舒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是四只眼睛,和一堆青胡渣。
瞪得又大又圓的那對是小狗Micky的,而笑得彎起來到就快要看不見的,自然是遲飛廉。
“汪汪汪汪!”狗的感官總是比人類都要靈敏的,白望舒甫一有動靜,Micky便激動得叫了起來,所以白望舒才能看見忙不迭趕過來的遲飛廉,手上居然還抄了一個湯勺,不知道是在煮什么東西,但是樓上廚房的香味已經能讓樓下的人食指大動。
“你醒啦~”遲飛廉甚至讓這句話染上了曲調,“猜猜今天幾號了?”
“幾號了?”白望舒大病初愈,只覺得渾身剛剛從水缸里撈出來一般——雖然事實上她也確實是幾天前剛剛從冰湖里被撈出來,但她壓根就不愿意理還在拿日期開玩笑的遲飛廉,伸手就去摸自己的手機,這一摸,才恍然記起了自己前兩天掉入冰湖的瞬間,頓時想要從床上彈坐起來,卻發現遲飛廉似乎早就料到了這點,一只手騰出來輕輕壓住了她。
“你燒糊涂了想吃排骨蘿卜湯,本大爺雖然確實勉為其難地給你做了,但是你也不用那么著急嘛。”他一邊說著一邊還得意洋洋地揮了揮手中的湯勺,光亮的勺子映著他淺淺的梨渦,言語中卻總是有一股想把白望舒再氣暈回去的勁,讓她確認自己確實沒有在冰湖中被凍死或者淹死。
她又仔細地回想了一下,順帶確認自己的手機確實陣亡了之后,問起旁邊似乎一直杵著看她笑話的遲飛廉:“救我的人…不會是你吧?”
“嗯,不是我。”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又玩心大起,“那你猜猜,是不是老頭子?”
“不可能。”白望舒說著附贈了他一個大白眼,“天天幾歲大了還猜猜猜,老頭子整天瘋瘋癲癲的,要是來救我,肯定會在我耳朵邊‘哇哇哇’地大叫,我哪犯得著這么久才醒。”
遲飛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他后面有沒有對你‘哇哇哇’地大叫……”
“等等,”白望舒忽然打斷他,“我好像…是聽見了機器引擎的聲音…”
“那說明救你的人原來還開了輛車…好的好的,看來是個有錢人。”遲飛廉雖然嘴上不住的同意,半個身子卻都已經邁出了她的房間,壓根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不是!我是指在水里!”她又使勁地回憶了起來,“我還聽見了有人在我耳邊嘆氣…”
“那大概是在感嘆我們的白大博士生,”這聲音已然是從樓梯上傳來的,“堪堪女中豪杰居然蠢到一腳踩進了冰里。”
“你你你!”白望舒氣結,當即卻又反應到了什么,“遲飛廉,你回來,誰告訴你我姓白的?”
“史密柳斯啊。”他三步并做兩步又從樓梯上跳下來,手中穩穩地端著一碗煲好的排骨湯,斷生的蔥花巧妙地遮掩了油膩,讓人聞到香味便連心情都變好了,“怎么,他說的不對?”
“不對,”她指著自己的鼻尖,一字一句地說得十分有力,“我、叫、Franziska。”
“你總該有個中文名吧?”遲飛廉又被她這樣較真的模樣逗笑了。
“有是有,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大家都是中國人,又是室友,平日里難道叫你英文名?”
“有什么不可以的么。”
“……”確實沒什么不可以,遲飛廉頭一次在和她的拌嘴中占了下風,但是她的姓氏確實對他很重要,史密柳斯自然不知道她的姓氏,他自己剛剛悄悄在話中帶了話,卻不想她卻反應了過來。
難道他猜錯了?
難道她…不是她?
他不信。
這世界上,如果有誰還能活著叫“慢慢哥”。
那就只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