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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創辦過程中的思想爭論與實踐

從封閉半封閉到對外開放是一次歷史性的偉大轉變,而如何進行對外開放,在我國歷史上并沒有可以借鑒的經驗,如果從改革開放初始便實行全盤開放的措施,勢必會出現許多無法預見的問題,先試辦幾個“特區”進行試驗,作為對外開放的“窗口”,吸收、總結經驗和教訓為其他地區的開放當好“試驗田”。此外,從“以階級斗爭為綱”轉換到實事求是的務實態度不是一蹴而就的,突破傳統觀念的禁錮、解放思想、提高認識需要循序漸進的過程,在特區設立的過程當中出現的爭議和質疑便是最好的證明,而特區的設立具有一定的教育意義,讓廣大人民群眾加深對對外開放的認識。

為了推動經濟特區的設立,中國從1978年初開始派出數個代表團赴國外考察,學習國外的相關開放經驗,并結合我國國內的實際情況,在東南沿海的廣東與福建兩省進行了一系列的實地調查、研究論證,最終決定在廣東的汕頭、珠海、深圳和福建的廈門設立經濟特區。

一 對外開放的醞釀與決策

1977年11月,鄧小平復出后的首次視察便選擇了廣東省。當時,大規模有組織的“逃港事件”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而深圳邊防部隊對這一狀況根本沒有有效的應對措施,廣東省只好把這一情況匯報給了鄧小平同志。聽完匯報后,鄧小平沉默許久說道:“這說明我們的政策有問題”,“此事不是部隊能夠管得了的”。[7]鄧小平意識到,關閉國門、故步自封只能讓國家越來越落后,人民的生活越來越差,只有采取開放的態度,學習世界上的先進技術和經驗更好地進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才能從根本上制止“逃港事件”的發生。從那時起,鄧小平等一些黨和國家領導人便開始規劃對外開放的宏偉藍圖。

從1978年開始,為了加深對世界其他國家的了解,尋求未來經濟建設的合作之路,并為對外開放做好前期的調研和準備工作,中國派出了多個代表團到國外進行考察。

1978年4月10日至5月6日,國務院副總理谷牧派出以國家計委副主任段云為團長,由國家計委和外貿部組成的港澳經濟貿易考察組前往香港、澳門進行實地考察,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共組織的首次對港澳進行的大型考察活動。[8]5月31日,考察組向中央遞交了《港澳經濟考察報告》,報告中分析了港澳近年來快速發展的原因,并同廣東省委以及港澳工委研究后,提出把靠近港澳的寶安、珠海劃為出口基地,力爭經過三五年努力,建設成為具有相當水平的工農業結合的生產基地和對外加工基地,建設成為吸引港澳游客的游覽區,使其成為新型邊防城市。[9]6月3日,段云向華國鋒等國家領導人做了匯報,華國鋒當時即做出明確表態“說干就干,把它辦起來”。[10]

1978年5月至6月,新中國成立后首次向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派出國家級政府經濟考察團,國務院副總理谷牧任團長,其他成員包括輕工部楊波、水電部錢正英、農業部張根生、國家計委王全國等30余人。鄧小平十分重視此次考察活動,特意叮囑考察團要“廣泛接觸,詳細調查,深入研究些問題”[11]。考察團走訪了法國、德國、瑞士、丹麥、比利時的15座城市。這次出訪對考察團成員的震撼很大,深刻了解到我們同發達國家的巨大差距,同時也認識到必須實行對外開放,利用國外的資金、技術和經驗才能更好地進行現代化建設。后來谷牧在談到這次考察時仍感慨道:“過去,‘四人幫’搞閉關鎖國,夜郎自大,吹噓什么都是‘天下第一’,什么都是我們的好,走出國門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12]考察團回國后,谷牧向中共中央政治局匯報了考察的相關情況:一是我國與歐洲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差距懸殊,必須學習與借鑒外國先進經驗,加速我國經濟發展;二是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正急于開辟資金、技術和商品市場,都很重視、希望與我國發展經濟貿易交往;三是我們可以采用許多國際上的通行辦法,如補償貿易、加工生產、吸收外資等,加速我國現代化建設。[13]

幾乎是在谷牧率團出訪西歐的同一時期,時任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常務副部長的李一氓率團赴南斯拉夫進行考察。考察團回京后向中共中央遞交的報告中提道:同樣是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可以有多種模式。[14]這份報告對解放思想、破除意識形態斗爭并推動對外開放的進程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在聽取了一系列考察報告后,對外開放的想法在中央領導層逐步達成共識,與此同時,西南沿海省份的一些領導人也開始尋求新的改革與發展之路。

1978年盛夏,時任廣東省委第二書記的習仲勛頂著酷熱的天氣連續考察了23個市縣。經過這次實地考察,習仲勛認識到廣東的“形勢很好,問題不少”[15],經過一番思考,習仲勛認為制約廣東發展的關鍵問題在于政策,只要中央給廣東一些寬松靈活的政策,廣東一定能快速地把經濟搞上去。經與廣東省委其他同志研究論證,最終大家一致認為向中央爭取給廣東“先行一步”的優惠政策是解決廣東發展問題的根本方法。于是,廣東省委常委、省委書記吳南生于1978年9月向中央建議對廣東實行政策傾斜。

1978年9月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副主席李先念主持召開了討論經濟問題的務虛會。在談到有關改革開放問題時,李先念說:“目前國際形勢對我們有利,自力更生絕不是閉關自守、拒絕學習外國的先進事物。為了加快我們掌握世界先進技術的速度,必須從外國引進先進技術和設備。”[16]

1978年11月在北京召開中央工作會議時期,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副主席李先念在會見外國客人時表示,可以外商出資金、設備來建工廠,我們用產品償還,還可以考慮合股經營工廠。12月15日,外貿部部長李強宣布,取消不許外商在中國投資的禁區。這對設立有特殊政策的對外加工區的設想,是個有力支持。[17]

1978年12月18日至22日,在北京召開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是一次撥亂反正的偉大會議,做出了改革開放的重大決策。而在1978年10月和1979年1月,也就是十一屆三中全會正式召開前后,鄧小平應邀先后出訪日本和美國,是新中國成立以來首次訪問日本和美國的中國國家領導人,在日本乘坐新干線列車時,鄧小平說道:“就像推著我們跑一樣,我們現在很需要跑。”[18]這兩次出訪釋放出了不同的政治信號,向全世界展示了中國進行改革開放的決心,表達了我國希望通過學習西方的先進技術和文化來進行現代化建設的開放與包容的態度。

隨著十一屆三中全會的順利閉幕,各方面的改革正逐步展開,與此同時國門也在慢慢打開。

二 廣東與福建“先行一步”

1.設立蛇口工業區

1978年10月9日,時任交通部香港招商局董事局常務副董事長袁庚,經過兩個月的細致調研,向中共中央報送了《關于充分利用香港招商局問題致黨中央、國務院的請示》,3天后,即10月12日,中央五位主要領導人全部圈閱同意,提出“立足港澳,依靠國內,面向海外,多種經營,工商結合,買賣結合”的方針。但是由于香港地價太高,落實有很大的困難。袁庚便想到了對面的寶安縣,他的想法立即得到了廣東省委的支持。[19]

經過進一步論證研究,1979年1月6日,廣東省聯合交通部向國務院報送了《關于我駐香港招商局在廣東寶安建立工業區的報告》,報告中提出:“我駐香港招商局要求在廣東寶安縣臨近的香港沿海地帶,建立一批與交通航運有關的工業企業。經我們共同研究,一致同意招商局在廣東寶安境內臨近香港地區的地方建立工業區。這樣既能利用國內較廉價的土地和勞動力,又便于利用國外的資金、先進技術和原材料,把兩者現有的有利條件充分利用并結合起來,對實現我國交通航運現代化和促進寶安邊防城市工業建設,以及對廣東省的建設都將起到積極作用。”

1978年1月31日,袁庚接到通知立即趕赴北京,和交通部副部長彭德清一起向中共中央副主席李先念、國務院副總理谷牧匯報建立蛇口工業區的設想。當袁庚說到建議將香港與內地之間不同的有利條件結合起來時,李先念十分認同地說道:“現在就是要把香港和內地各自的優勢結合起來,充分利用外資搞建設。不僅廣東要這樣搞,福建、上海等地也可以考慮這樣去搞。”[20]隨后,袁庚向李先念正式提出劃撥一塊土地創辦招商局工業區,李先念在袁庚早已準備好的地圖上用紅筆畫了道弧線,將整個南頭半島劃為招商局工業用地,而袁庚最后只要了2.14平方公里的蛇口。李先念最后在《報告》上批示:“擬同意。請谷牧同志召集有關同志議一下,就照此辦理。”[21]2月2日,按照李先念的批示,谷牧主持召開了商討落實交通部香港招商局的報告一事,這在新中國歷史上無疑是值得載入史冊的重大事件。而在此次會議過程中,谷牧同志先后三次提到鄧小平的意見:廣東、福建可以更開放一些。可見創辦蛇口工業區,是讓招商局在改革開放的棋盤上先走一步。做過河卒,探探路子,打個偵察戰,震撼全球的戰役還在后面哪![22]1979年7月,蛇口工業區正式動工,開放之門先從這里打開,拉開了改革開放的大幕。

中共中央對支持廣東與福建充當改革開放先頭部隊的態度已非常明確,而本身就具有非常強烈開放意愿的廣東與福建兩省領導人,開始更加積極地尋求將改革開放的政策落實到實踐中去。

2.設立出口加工區

1979年1月,時任廣東省委第一書記的習仲勛赴京參加完十一屆三中全會一回到廣東,立刻召開省委常委擴大會議,研究貫徹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此次會議根據廣東實際情況和中央精神,明確提出要利用廣東毗鄰港澳的有利條件,利用外資,引進先進技術設備,搞補償貿易,搞加工裝配,搞合作經營。[23]

會議結束后,省委各領導奔赴各市縣傳達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并進行實地考察,其中吳南生率工作組回到了闊別多年的故鄉——汕頭,吳南生看著故鄉落后、凋敝的現狀,百感交集,家鄉的貧困狀況甚至比他記憶中兒時的情形還要嚴重,他不禁想到如何才能徹底改變家鄉貧窮落后的面貌。吳南生從香港請來一些好朋友幫忙出主意,讓他們想想“有什么最快的辦法”。來自新加坡的愛國華僑羅新權說:“你敢不敢搞自由港?這樣是最快的。你看我們的香港、臺灣和新加坡能夠那么快的發展起來,也是靠這個。臺灣叫作‘出口加工區’,香港叫‘自由港’。”[24]

這番話給了吳南生極大的啟發:廣東可以把汕頭劃出來作為試點,創辦出口加工區,實行對外開放。隨即吳南生不顧身體不適,連夜給習仲勛發了一封1300字的電報匯報自己的想法。1月28日,吳南生返回廣州,當天晚上就與習仲勛交換了意見,習仲勛十分同意這些意見,建議向中央進行匯報。3月3日,在廣東省委常委會議上吳南生提出,在汕頭劃出一塊地方搞試驗,用各種優惠的政策來吸引外資,把國外先進的東西吸引到這塊地方來。他舉出三條理由:第一,在全省來說,除廣州之外,汕頭是對外貿易最多的地方,每年有1億美元的外匯收入,對外經濟活動比較有經驗。第二,潮汕地區海外的華僑、華人是全國最多的,約占我國海外華人的三分之一;其中許多是在外有影響的人物,我們可以動員他們回來投資。第三,汕頭地處粵東,偏于一隅,萬一辦不成,失敗了,也不會影響太大。[25]吳南生接著說:“如果省委同意,我愿意到汕頭搞試驗,如果要殺頭,就殺我好了!”[26]習仲勛同志當場表態說:“要搞都搞,全省都搞!”[27]最后,大家達成一致意見,先在汕頭、深圳、珠海[28]三個地方搞。4月1日,時任廣東省委第二書記、副省長楊尚昆主持廣東省委常委會議,明確了在汕頭、深圳和珠海搞出口加工區的決定,但如何給這些出口加工區命名始終定不下來。

1979年4月5日至28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開工作會議,習仲勛與王全國代表廣東參加了此次會議。4月8日,習仲勛在會上發言時提出“廣東鄰近港澳,華僑眾多,應充分利用這個有利條件,積極開展對外經濟技術交流。這方面,希望中央給點權,讓廣東先走一步,放手干”。[29]

4月17日,在鄧小平出席的匯報會上,習仲勛再次提出“現在中央權力過于集中,地方感到辦事難,沒有權,很難辦。希望中央下放若干權力,讓廣東在對外經濟活動中有必要的自主權,允許毗鄰港澳的深圳市、珠海市和重要僑鄉汕頭市舉辦出口加工區”。[30]鄧小平對習仲勛的建議很是贊賞,說道:“廣東、福建有這個條件,搞特殊省,利用華僑資金、技術,包括設廠。只要不出大杠杠,不幾年就可以上去。如果廣東這樣搞,每人收入搞到1000元至2000元,起碼不用向中央要錢嘛。廣東、福建兩省8000萬人,等于一個國家,先富起來沒有什么壞處。”[31]會上,福建省代表也提出在廈門設立出口加工區的想法。

會議期間,谷牧在向鄧小平匯報此次會議的相關情況時提到,廣東省委已決定在汕頭、深圳和珠海等地區劃出一定區域進行對外開放,但是這些區域該叫什么名稱始終定不下來。鄧小平想了想說:“還是特區好,陜甘寧開始就叫特區嘛!中央沒有錢,可以給些政策,你們自己去搞,殺出一條血路來。”[32]此次中央工作會議最后同意了廣東與福建的請求,在廣東的深圳、珠海、汕頭和福建的廈門試辦出口特區[33],并責令廣東與福建兩省進行進一步的調研論證,盡快提出合理的實施方案。

5月11日至6月6日,中央根據鄧小平的意見,派出由谷牧率領的工作組前往廣東與福建進行實地考察并指導兩省起草相關文件。通過考察,谷牧目睹了廣東、福建與港澳的巨大差距,“到了覺醒的時候了”[34],也深刻體會到應賦予廣東與福建兩省更多的自主權,讓兩省能夠充分發揮自身的優勢,推動經濟快速發展。考察結束后,谷牧鼓勵廣東的改革開放再快些再勇敢些,“要殺出一條血路,創造經驗”[35]

三 經濟特區正式設立

1.從“出口特區”到“經濟特區”

1979年6月6日,廣東省委向中央上報《關于發揮廣東優勢條件,擴大對外貿易、加快經濟發展的報告》,這份報告中單列了一個“試辦出口特區”的專題,提出“在深圳、珠海和汕頭市試辦出口特區。特區內允許華僑、港澳商直接投資辦廠,也允許某些外國廠商投資辦廠,或同他們興辦合營企業和旅游事業等”。[36]6月9日,福建省委在其上報給中央的《關于利用僑資、外資發展對外貿易,加速福建社會主義建設的請示報告》,也明確提出試辦廈門“出口特區”。6月18日至7月1日,五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在北京舉行。6月23日,華國鋒在出席廣東省代表團討論會時說道:“中央、國務院下決心,想給廣東搞點特殊政策,和別的省不同一些,自主權大一些。廣東是祖國的南大門,面對著港澳,實現四個現代化,廣東能發展得快一點。中央同意在深圳珠海搞特區。”[37]7月1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批轉廣東、福建兩省的報告,即具有重要意義的中央〔1979〕50號文件——《中共中央、國務院批準廣東省委、福建省委關于對外經濟活動實行特殊政策和靈活措施的兩個報告》,確定在廣東、福建實行“特殊政策、靈活措施”,給地方更多的主動權,使之發揮優越條件,抓緊當前有利的國際形勢,先走一步,把經濟盡快搞上去,并明確指出,關于“出口特區”,可先在深圳、珠海試辦,待取得經驗后再考慮汕頭、廈門的設置問題。[38]

中央50號文件刊發后,廣東省決定由劉田夫、王全國、吳南生組成的工作組負責50號文件的具體落實。隨后,習仲勛和王全國奔赴深圳,與深圳市委共同研究特區建設的相關工作。

9月22日,谷牧再次來到廣東視察特區建設工作。在聽完習仲勛等人的匯報后,谷牧明確指出:“中央是要廣東先行一步,要廣東大搞,小腳女人走步就起不了這個作用。廣東要快馬加鞭,搶時間走在全國的前面”,“辦特區就看你們廣東的了,你們要有點孫悟空那樣大鬧天宮的精神,受條條框框束縛不行。”[39]隨后,廣東省委決定吳南生負責省內三個特區的規劃和籌建工作。9月25日至28日,黨的十一屆四中全會在北京召開,鄧小平再次對特區建設做出重要指示,要廣東省放手搞,加緊搞,要寬些、快些,小手小腳沒辦法搞。鄧小平還說,將來臺灣回來,香港收回,也是特區。過去陜甘寧也叫特區。[40]

雖然,鄧小平定下了叫特區,但是叫什么特區遲遲定不下來。但就在小平同志說參照“陜甘寧特區”來命名時,北京傳來了反對的意見:陜甘寧是政治特區,不是經濟特區。反對者的聲音卻從反面啟發了吳南生,“經濟特區”這個名字正合適!

1979年12月16日,吳南生代表廣東省委赴北京參加了京西會議——國務院組織的一次特區籌建的專題匯報會。會議由谷牧主持,在吳南生的《關于廣東建立經濟特區的幾個問題》的報告中,首次使用了“經濟特區”,并詳細解釋了為何要將“出口特區”改為“經濟特區”,此外吳南生還講到了特區的整體規劃,這是奠定特區基礎的第一個報告[41]

1980年3月24日至30日,谷牧受中共中央、國務院委托在廣州主持召開廣東、福建兩省會議,檢查中央50號文件的貫徹落實情況。5月16日,中共中央、國務院批準《廣東、福建兩省會議紀要》,采納廣東提出的建議,將“出口特區”改為內涵更為豐富的“經濟特區”,決定在廣東省的深圳市、珠海市、汕頭市和福建省的廈門市,各劃出一定范圍的區域,試辦經濟特區。同時提出,根據目前兩省的財力物力,廣東應首先集中力量把深圳特區建設好,其次是珠海。[42]

5月7日,廣東省成立了經濟特區管理委員會,省委書記吳南生任主任。同年6月,吳南生兼任深圳市委第一書記。[43]早在1979年,中央決定讓廣東與福建先走一步時,一些海外投資商十分擔心地對吳南生說:“無論如何也得立法,你不立法誰敢來?沒有立法的國家外國人最怕。”[44]于是在1979年8月,中央下發50號文件半個月之后,由吳南生負責開始組織起草相關法規性文件。在起草過程中,工作人員聽取了各方面的意見,前前后后改了13稿才修訂好《廣東省經濟特區條例》,1980年4月,經廣東省五屆人大三次會議審議通過后報送全國人大。

1980年8月26日,由葉劍英主持的全國人大五屆第十五次會議在北京召開,會議批準《廣東省經濟特區條例》,決定在廣東省深圳、珠海、汕頭三市分別劃出327.5平方公里、6.7平方公里、1.67平方公里區域,設立經濟特區。[45]10月7日,國務院正式批準在廈門劃出2.5平方公里的區域設立經濟特區。該條例的通過,標志著特區決策和立法程序的完成,宣告我國經濟特區依法正式設立!

雖然經濟特區已經設立,但如何建設特區、如何進行對外開放在中國并沒有現成的經驗可以借鑒,所以特區也稱為“試驗田”與“窗口”,先行一步為其他地區今后的開放積累寶貴的經驗和教訓。在當時,我國各地區之間的經濟發展水平等差別極大,如果從一開始就全盤開放并不現實,也容易引起非常多的問題。而且,特區的設立一路伴隨著巨大的爭議,如“公私爭議”、“政治特區”還是“經濟特區”、姓“社”還是姓“資”等,說明大家對特區的認識并不統一,這也是新事物產生與發展過程中必然會遇到的問題,而特區的正式設立與建設的逐步推進,不僅促使了思想的進一步解放,讓大家對特區、對開放有了更加深刻和全面的認識,而且在這一過程中也培養了一大批有先進開放意識的人才,為新時期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建設貢獻了力量。

特區的設立開啟了全新的發展階段,也是我國現代化建設和摸索適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必經之路,隨著各個經濟特區相繼開工建設,各種問題逐步顯現,黨中央、國務院基于實際情況不停地調整相關政策,以推動特區的建設與穩定發展。

2.統一認識、明確政策,全力支持經濟特區建設

1980年9月至11月上旬,時任國家進出口管理委員會副主任的江澤民率領8名由國務院相關部門、廣東省委、福建省委以及深圳特區和廈門特區的領導組成的經濟特區考察組,前往斯里蘭卡、馬來西亞、新加坡、菲律賓、墨西哥、愛爾蘭6個國家的8個出口加工區(邊境工業區、自由貿易區)進行考察,考察團途經瑞士日內瓦時,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還邀請了十多位特區建設方面的專家,同考察組舉行了兩天的學術討論會。[46]回國后,由江澤民主持撰寫了《出口加工區考察報告》,這份報告為指導我國如何建設經濟特區提供了十分寶貴的材料。

1980年冬,中共中央將習仲勛、楊尚昆調回北京工作。調遼寧省委第一書記任仲夷接任廣東省委第一書記,調輕工業部部長梁靈光擔任廣東省委書記兼廣州市委第一書記。中央對這次人事變動十分重視,在二人赴任前,鄧小平、葉劍英、李先念、胡耀邦等先后接見了他們,均明確表示支持特區的建設。

隨著特區建設的持續推進,特區內開始實行的特殊政策與靈活措施卻開始招致爭議,有人認為“特區就是租界”,更有人諷刺道“特區除了國旗是紅色的以外,已經沒有社會主義的味道了”。面對這種情況,鄧小平在1980年12月25日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上明確表態繼續支持特區的建設,“在廣東、福建設置幾個特區的決定,要繼續實行下去。但步驟和方法要服從調整,步子可以走慢一點”。[47]

1981年5月27日至6月14日,國務院在北京召開廣東、福建兩省和經濟特區工作會議。這次會議主要解決了統一認識和明確政策這兩個問題,在此基礎上,又提出了符合特區性質與建設的十項政策措施。7月19日,中共中央、國務院批轉了《廣東、福建兩省和經濟特區工作會議紀要》。

1982年2月中旬,中共中央書記處組織召開了廣東、福建兩省座談會,主要討論如何應對特區內日益猖獗的走私現象,會上印發了《舊中國租界的由來》,而在一個月前,中央還發出過《緊急通知》,要求嚴厲打擊走私販私、貪污受賄等違法犯罪行為。這讓特區一度陷入了尷尬的境地。此后,特區建設在繼續積極推進的同時,更加注意打擊走私等違法犯罪活動。1982年12月3日,黨中央、國務院發出中發〔1982〕50號文件——《關于批轉〈當前試辦經濟特區工作中若干問題的紀要〉的通知》,谷牧后來指出,中央領導同志認為要繼續改革,想走回頭路不行,把亂了的地方糾正過來,這也是改革。[48]由此平息了1982年的特區風波。

1983年6月,國務院批準擴大珠海特區范圍,達到15.16平方公里。1984年11月,國務院批準擴大汕頭經濟特區范圍,達到52.6平方公里。1985年6月,國務院批準廈門特區范圍擴大到廈門全島,達到131平方公里,逐步實行自由港的某些政策。

1984年1月24日至2月10日,鄧小平先后視察了深圳、珠海和廈門經濟特區,在視察過程中,鄧小平為深圳經濟特區題詞:“深圳的發展和經驗證明,我們建立經濟特區的政策是正確的”。這一題詞,充分肯定了特區建設的成就及其方向。[49]

至此可以說明,經濟特區的設立開啟了中國改革開放的偉大進程,深圳、珠海、汕頭和廈門四個特區的發展和經驗證明了黨和國家的決定是卓有遠見的。從1978年決定對外開放到1980年經濟特區的正式設立,在短短的兩年時間內,我國進行了多次對外考察,學習相關的開放經驗,并結合國內的實際情況進行了一系列研究、論證以及政策的制定,從蛇口工業區的設立、決定廣東與福建兩省“先行一步”到深圳、汕頭、珠海以及廈門四個經濟特區的最終設立,凝聚了黨中央、國務院以及相關省份領導人的巨大貢獻,雖然“公私爭議”、特區是“政治特區”還是“經濟特區”、特區究竟是姓“社”還是姓“資”等爭議和質疑曾對特區的設立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但對外開放已經是大勢所趨,并不是一些爭議和反對的聲音可以阻攔得了的,而且一味地閉關鎖國也不符合經濟的發展方向,也不能更好地進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更無法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經濟特區設立后,我國積極主動地與世界各國加強經濟交流與合作,努力學習國外的先進技術與經驗,并將經濟特區的開放與建設經驗推廣到全國,現如今中國已經設立了幾百個不同類型的“特區”。可見,中國對外開放逐步向縱深發展,形成了全方位、多層次、寬領域的開放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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