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們走出霧林了！”

將離撩了撩頭發，不正經地說：“也不看看誰帶的路。”

霧林外的山林，植被生長不同，肉眼可見，這一帶的闊葉林蒼翠蔥蘢，與剛進山時差不多，自然也少了那些兇獸。辛夷和沉香收起長劍，將離轉了轉匕首別進腰間，恢復平常的松弛狀態。見狀，忘憂也松了一口氣。

沉香附和道：“還是得靠子桑公子。”

將離：“以后去忘川，記得好吃好喝伺候！”

辛夷：“子桑公子什么時候去，我們都一定好好款待。”

將離：“這還差不多。”

沉香：“快看，那邊好像有頭野豬！”

這片廣袤的山林是百獸的家園，野豬、黃猄、鬣羚、林麝、鹿、青羊……，靈貓、果貍、椰貍、山獾、水獺、老虎、熊、豹、貉、豺……，松鼠、箭豬、銀鼠、鼯鼠……；同時也是鳥類的繁殖和生長地，雀、雁、鵑、佛法僧、鹱、鵜鶘、雨燕、鸚鵡、隼、鸮、夜鷹、雞、鸊鷉、鴿、鶴、鸻……，細數起來，恐怕花一年也數不清。有山民常在山林外圍狩獵和打柴，以此做為生計，雖說是自然饋贈，但也知道取之有度。

辛夷：“咱們晚上可以加餐了。”

將離：“你們不是帶了干糧嗎？”像在嗔怪二人，“闖進別人的家就算了，做什么還要傷它性命。”

沉香：“只是一頭野畜，子桑公子為何這樣說？”

將離：“我是不想你們傷天害理。”

辛夷：“……”

心底暗自說道：棄歧城百姓性命于不顧，那才是真的傷天害理。

將離朝地上指了指：“喏……，嘴饞的話，多采些蘑菇吧！”

地上長滿了各種蘑菇，還有樹蕈，雪耳，闊葉林外是針葉林，許多菌種被帶進深山，時宜生長。

沉香嘟囔著拒絕道：“哪知道有毒沒毒，還不如采些野果子。”

將離：“看來還不算太笨！”

忘憂：“先趕路，走出山林。”

將離：“是啊，再這樣磨磨蹭蹭，天都黑了。”

四人繼續穿過山林，采些覆盆子、桑葚，樹莓……，用樹葉裝上邊走邊吃，黃昏時踩過針葉林才走出山林，最后來到一片山谷。

“忘憂，我們到了！”

將離飛奔向山谷，不顧疲憊，“快來呀！”

“公子，你看！我們到了！”

霞光滿天，一座山峰立于山谷中，靜謐祥和。

忘憂：“這就是神女峰。”才知北行路上，女子所言不虛，神女峰的晚霞很美。

“你們快點！”

山谷里的將離已經按捺不住，跑過山谷的草叢，揮著長袖，跟著蜂蝶起舞。

“這子桑公子可真是小孩子脾氣，跟月姑娘一樣。”辛夷笑道。

忘憂：“生火吧！今晚就在這休息。”

三人在山谷扎營，沉香從山林撿來干柴，燃起火堆，也能驅趕野獸。將離跑累了才回到火堆旁，從包袱里取出干糧，簡單地用過晚餐。

天黑之后，月光將山谷照得通明，忘憂和將離抬頭望向空中，一輪滿月高懸在夜空，仿佛在神女峰上手可摘月。

將離：“真想上去看看啊！”

忘憂：“開什么玩笑？”

山峰陡峭如刃，直聳云霄，別說用輕功，就是爬也爬不上去。

將離拍了拍手，“確實有點困難，不試試怎么知道？”說著輕功飛去。

忘憂：“……”

只見那一襲紅衣飛上崖壁，抓住一棵灌木，腳一蹬又飛上去幾丈，如此重復這套操作，漸漸也向上攀登了百丈，但距離峰巔卻遠遠不夠。

“公子，子桑公子這？”

“……”

等將離徹底離開視線，三人才又開始了交流。

“這山谷跟咱們忘川蝶谷還挺像。”

“這么說還真是。”

辛夷轉而問道忘憂：“公子，你說月姑娘當真住在這神女峰嗎？”

忘憂不語，吃著干糧，一邊搜尋著將離的身影。山谷中躥起來一絲風聲，尚未聽見已被神女峰擋了去，忘憂最終望而卻步。

“這一路走來，什么發現也沒有，月姑娘的身世之謎，咱們怕是查不到了。”

忘憂：“等等吧！”

直到又添了兩堆柴火，那抹紅色突然自云端上飛下，在距離百丈的崖壁一躍而下，落在了火堆旁。

“阿離！”

忘憂激動地站了起來。

將離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忘憂，怎么樣？”說著遞來一株藥草，是薜荔。

忘憂接過藥草，問道：“怎么這么久才回來？”

將離：“去峰上轉了轉。”

忘憂：“……”

將離泄氣道：“可惜實在太陡了，上不去。”

沉香輕聲對忘憂說：“子桑公子剛才最后這幾丈輕功，真像月姑娘。”

將離：“像誰？”

忘憂：“先喝點水。”

將離拿過水壺，“峰上找不到水，是有點渴了。”而后坐了下來。

“嗯。”

忘憂將藥草遞給辛夷，試探地問道將離：“你何時輕功如此精進？”

將離：“你也看出來了。歧城事敗那晚，我在城外遭人暗算受了重傷，醒來時就發現內力大增，連一頭白發都沒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忘憂：“是何人傷的你？”

將離搖了搖頭，“沒有印象，只是模糊中有一個身影。不過也多虧了她，有這內力，我才順利躲過羅藏山的追殺。”

忘憂：“傷你之人又救了你？”

將離：“應是如此。”

沉香：“這也太奇怪了！”

將離：“多半是本公子生的貌美，起了色心吧！”越想越對，“難怪本公子當時衣衫不整，不行，她得對本公子負責！”

辛夷：“還是子桑公子想得開。”

忘憂坐到將離身邊，“手伸過來，我給你看看。”

將離順從地遞過手：“哦！”

把過脈后，忘憂發現將離體內有幾股內力，確定無疑，這就是女子的內力，是女子傷了將離又救了他，自己才會重傷不治。

“沒什么大礙。”忘憂收回手，“你當真什么也不記得了？”

將離整理了衣袖，“我騙你干嘛！”

忘憂頓了頓，“阿離……”

將離：“嗯？”

忘憂正要說什么，突然眼神渙散，盯著空中看。

“你在看什么？”

將離順著忘憂的視線望去。

沉香和辛夷亦是目瞪口呆，“這是下雪了？不對，不對……”

忘憂：“是樹葉。”

只見月空中飄下來漫天樹葉，洋洋灑灑，綠油油地，閃閃發光，這得多少棵樹才落得下這么多葉子，可是神女峰崖壁上并不生長許多草木。等落葉落近眼前，還是喬木的葉子，分明稀奇至極。

將離：“櫻桃熟了。”

忘憂回過神看向將離，不禁再次生起疑惑，哪知將離遞過手上一枝樹葉，枝上紅彤彤的櫻桃，有拇指般大，是櫻桃成熟的季節。忘憂接過櫻桃，這樣大的品種很罕見，連盛產水果的南國也不曾有，著實令人費解。

“真甜！我再去撿些回來。”

將離于是走開，用衣袖兜著接過落下的櫻桃。辛夷和沉香坐著發愣，這神女峰竟落下了櫻桃，滿地都是，少說也有幾背簍，真是奇哉。

“咱們也去看看。”

“走。”

這場櫻桃雨引來幾群鳥類，陸陸續續地，像果子貍、白鹿這些動物圍聚在山谷跟著飽餐一頓，場面更是空前絕后。跟隨動物的足跡，四人意外地發現崖壁上尚有流水，可謂震撼。

“月兒，這就是你的家。”

天生地養，萬物之本。

忘憂環顧四周，篤定神女峰上乃是世外洞天。

“不算白來！”

將離只當看了稀奇，興奮得一晚上沒睡。

幾天后，踏遍山陰水域，四人就返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