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氣候相交之地,是絕佳的養生之所,船上的歸人略顯滄桑之態。
“這回多虧了子桑公子!”
將離得意道:“看好你家公子,下回可就沒這么幸運了。”
四月接近尾聲的時候忘憂回谷了,在這之前女子哪也不去,她拒絕了小茴帶她去山上采藥,也拒絕了幫她們的草藥澆水施肥……
“師父!”
女子忙坐了起來,她看見一艘大船的影子,她朝江面大聲呼喚道:“師父,師父……”
船越來越近,船上的人聽見聲音走了出來,他也朝她揮手。
“公子,是月姑娘。”
“嗯。”
忘憂看著女子手舞足蹈的樣子不禁也被逗樂了。
“師父……”
“小心別摔了……”
兩人就這樣隔著江面呼喊起來,也把辛夷他們樂壞了,就像是那些山坡上對歌的,看起來十分有趣。女子揮著雙手,忘憂也朝她揮手,差點就跳起來了,十足不像個成熟穩重的大人。將離走出船艙,看忘憂的神態大變樣,可謂是難得一見。
“怎么這么高興?”
忘憂顧不上將離,應付道:“嗯。”
將離望向渡口,一位碧衣姑娘,活潑開朗,就是看起來不太機靈。
“那位姑娘是何人?”
“……”
辛夷和沉香狐疑地看向將離,試探地問道:“那是谷里的月姑娘,子桑公子沒見過嗎?”
“本公子都多久沒來了。”
沉香:“……”
辛夷:“也是,谷里那么多人,子桑公子哪能每個人都見過。”說完朝忘憂看了看。
忘憂:“月兒……”
船越近女子也越激動,差點就摔進水里了,還好她反應了過來。
“月兒,你別動,危險。”
忘憂也捏了一把冷汗。
“師父,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
女子忽然踮起了腳尖,下一瞬便騰空而起,船上的人都嚇壞了。只見忘憂跳下船頭,從江面飛過一彎弧度接過女子。兩人輕輕地落在了水面,女子一雙手已經抱上了忘憂的胳膊,轉身飛向渡口,下一瞬就穩穩落在岸邊。
“月兒。”
“嗯。”
忘憂將她抱了起來,久別的重逢,兩人都很珍惜。女子更是不撒手,任憑他們將船慢慢靠了岸。
“我們回家了。”
“好。”
忘憂直接將女子抱了起來,抱上了渡口,抱進了回廊亭,抱回了谷里……,留船上的辛夷和沉香面面相覷,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女子用這輕功了,自從她失憶之后她就忘了自己還會輕功,也算意外的驚喜。女子只是在情急之下潛意識用了出來,或許她真的太開心了。
將離不禁嘴角上揚,“當真有趣。”
辛夷私心道:“這位月姑娘的確有些不同,子桑公子還不知道吧?月姑娘她是公子心儀之人。”
“哦?”
將離意外地笑了笑,“他這棵木疙瘩終于開竅了。”
辛夷:“子桑公子到時候賞光來喝喜酒。”
“快卸貨吧!本公子還要用船!”
沉香:“子桑公子不住幾天?”
“冷冷清清,可拉倒吧!”
……
“月兒一直在等我嗎?”
“嗯。”
“那你的功課有沒有落下?”
“落下了。”
她也并不找借口,倒讓忘憂不知道如何了,只是被她坦率的表情逗笑了。忘憂將女子抱回了谷,大家紛紛朝她們打起了招呼。
“公子回來了。”
“嗯。”
半夏和婆婆她們正在打理著院子的花草,看見人來都走了過來,看忘憂抱著她的樣子吃了一驚,不禁都笑起來。
“婆婆,師父回來了。”女子對婆婆說道,“船上還帶回來好多東西呢!”
“可算是等到了。”
“哈哈哈!”小茴和半夏相視一眼,忍不住都笑出了聲,“這么大人了還要公子抱著,哈哈哈……”
“才沒有。”女子反駁。
“月姑娘你下來吧!公子也該累了。”
“師父,你累嗎?”
“不累。”
女子又朝她們做了個鬼臉,看起來是有幾分得意,又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忘憂對著懷里的女子寵溺一笑,又繼續往正堂走去了。
“月兒怎么知道船上帶了吃的,難不成是看見了?”
“哈哈,我猜的。”
“還是為師教得好。”
“什么意思?”
“夸你呢!”
“嗯。”
忘憂將女子抱進正堂,放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這么熱的天氣他的額頭也出了汗水。女子正要給他倒水,水已經涼了,正好可以解渴。
“師父,喝茶。”
“好。”
她看忘憂端起來喝了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嗯啊!”一口氣將一整杯水都喝了下去。
忘憂伸手撫了撫她的頭,“慢點兒。”
“師父,我最近做了一個有趣的夢。”
“什么夢,說給我聽聽。”
忘憂在女子身旁坐了下來,女子放下茶杯抿了抿嘴唇,像是要開始講故事了。
“我夢見了一個人,我們一起去山上采蜂蜜,結果他的臉啊被蜜蜂蟄了一個大包,哈哈……,樣子可丑了。”
“嗯。”
“他非要去動人家蜜蜂最大的那扇蜂蜜,可把它們惹惱了,我就跟他說取一小塊就好了,他非不聽……”
忘憂耐心地聽著她的夢,看著她思考的樣子不覺深陷其中,她的一顰一笑都觸動著他,他覺得這世間再也沒有比她其他更珍貴的了。忘憂覺得這一切也像夢,他沉浸在他織造的這夢里,寧愿一輩子都不要醒來。
“師父,你在聽我說嗎?”
“嗯?在聽,你繼續說。”
“我們還養了兔子,他住的地方和咱們這里一模一樣哦,春天我們一起去挖了筍子……”
“那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我想想,他看起來傻傻的,明明和師父差不多大卻頭發都白了……,對,頭發白了,就是這個樣子。”
“頭發白了……”
“嗯。”
忘憂不禁想起了卿桑,她夢見的那個人會是他嗎?他沒有繼續問他,只是這天也讓人去山里抓了兩只兔子。有了兔子女子也不愛再看書了,她早已經把要學醫救人的話忘得一干二凈了。忘憂也并要求她做功課,本來也只是她一時興起的話。他也帶她去山里找些什么花草果子,也帶她去水邊釣釣魚劃劃水,一天十分清閑。
“師父,他們都說你喜歡我。”
“什么?”忘憂差點丟了魚竿,“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他們都這么說。”
女子用石頭將魚竿壓著,自己躺在草地上閉目養神,也學會了偷懶。忘憂也學著她的樣子壓好魚竿,在她的旁邊躺了下來。
“月兒喜歡我嗎?”
“喜歡。”
忘憂笑了笑,“我也喜歡你。”
“可是師父,他們說你喜歡我了就不能做師父了,我不明白。”
“月兒不明白,師父也不明白。”
“哈哈,師父也變笨了。”
忘憂側過臉來看著女子,“月兒。”
“嗯。”
“你愿意只喜歡師父一個人嗎?”
她睜開眼睛,側過臉看著他,“為什么?”
“那月兒還喜歡其他人嗎?”
“喜歡,婆婆她們對我都很好。”
“哈哈哈……”忘憂大笑起來,原來是自己白擔心一場,看著女子一臉懵懂的神情又哭笑不得,“只要月兒喜歡師父就好了。”
“嗯。”
“那我們說好了就不許反悔了。”
“好。”
女子側過臉去閉上了眼睛,忘憂感受著這淡淡的青草香味,一時也忘了還有魚竿在草叢邊。他始終沒有告訴她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歡,什么才是不能做師父了,以她現在的認知是不會體會到的,他也并不強求。這次從梨州回來,忘憂徹底變換了心境,就此不再做任何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