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眼看著情勢危急，他就硬生生地放緩了，一下下腳步！

向右邊急遽地，橫跨了過來！

“砰！”

明就一步踏入了，坡路右手邊！

別人家的種滿了苞谷的，寬敞的田地里！

并且伴隨著，巨大的慣性沖擊！

“噔！”

“噔！”

“噔！”

……

明又接連在苞谷地里，踏出了許多步！

雙手不知道一路拽斷了，多少株苞谷桿子！

強(qiáng)勢沖出去了，很遠(yuǎn)！

因?yàn)樘锏乩锏牡貏荩_闊平緩！

自然就減緩了，許多的慣性！

再加上雙手，一直不斷地拽拉，苞谷桿子的緩沖與阻撓！

明終于一個趔趄，才險些堪堪停住！

這時，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全身冷汗涔涔，一陣陣地驚魂未定！

愣怔了好半時天，才回過神來！

才顧得抖索地驚叫一聲，蒼白著臉，顫聲結(jié)巴道：“真……真險吶！”

“這……這真……真要是……”

“哎呀媽呀，這不是要人命嘛！”

半晌！

明還是硬著頭皮，邁起了步子往前走去！

苞谷棒子，始終還是得背回家去！

否則的話，明的父親會允許么？

簡直是天方夜譚！

就算是正常上課，遇到農(nóng)忙時節(jié)！

他都得必須請假，干完農(nóng)活才能罷休！

哪管他，耽誤不耽誤課程？

學(xué)習(xí)好不好？

考不考得取學(xué)校？

以后生活會怎樣？

只設(shè)定了，一個結(jié)局！

那就是干活，代替了未來！

卑微窮困，編織著他的人生！

所以，明也就不去奢望了！

不一會兒！

明便走出了，別人家的田地，又來到了坡路上！

這回，他吸取了，前面的經(jīng)驗(yàn)教訓(xùn)！

真正做到了，一步一步走著！

稍微有點(diǎn)跑起來的勢頭，就趕緊頓??！

直到把慣性卸得，七七八八了，才再次起步！

這樣，可算是有驚無險地走過了，黃土坡路和下面的山坡路！

謹(jǐn)慎小心地，踏過河壩！

便來到了，平坦茫茫的河灘！

明一下子，就輕松起來了！

感到沉重的背簍，也不是那么笨重了！

肌肉酸疼緊繃的雙腿，也歡喜地舒展開了！

驚恐憂慮的心里，像是一塊石頭落了地一樣，放松舒緩！

穿過河灘！

就是那條，澄澈瀅瀅的小河水了！

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呀！

噗通一聲！

隨著清亮晶瑩地，水花四濺！

明呵呵傻笑地，跳進(jìn)了小河水中！

頓時！

一股透徹心扉的清爽，立馬快速地游走在，身體的四肢百骸里！

隨即，一路直沖腦門！

因?yàn)槭潜持?，重重的苞谷棒子?

明也只能，略微彎了彎腰！

艱難地用手，撩起來一些河水！

隨便地洗了洗，層層的汗?jié)n，蜇得他澀澀疼痛的臉！

也稍微淋在了，那些裸露在外的，被苞谷葉子割傷的皮膚上！

不過，這已足夠！

因?yàn)槁懵对谕獾钠つw上的，被汗水浸泡的劃痕，經(jīng)過了河水的洗濯與清涼！

也就不再那么辣辣地疼了，頓感舒服多了！

也驅(qū)逐了些許的炎熱，留下了點(diǎn)點(diǎn)的涼爽！

在河水中，嬉戲流連了一會兒！

明就不得不，悻悻然地趟過了小河！

朝著河岸邊的，已不遠(yuǎn)的家里，蹣跚而去……

……

當(dāng)然了，明家的田地離他的家，也頗為遙遠(yuǎn)！

又背負(fù)著，這樣沉重的苞谷棒子！

弱小的明，根本就不可能，一口氣趕到家里！

中途，還是需要歇憩的！

但，這個歇憩，是絕對要有技巧的！

不是隨隨便便，把笨重的背簍，往那地面上一坐，就可以歇憩的！

因?yàn)橐苍S剛開始的時候，這樣歇憩，還有多余的力氣，用勁站起身來！

可是后來呢？

經(jīng)過一番勞頓，都已經(jīng)疲憊不堪，萎靡不振了！

哪還有多少余力，掙扎著站起身來？

再者說，誰愿意放著，輕松簡便的事不做！

而是要付出，無謂地勞累辛苦呢？

這時，在歇憩的時候，就凸顯出技巧來了！

就要在路的旁邊，尋找那種和自己的大腿，高矮差不多的高臺子！

有時，是一座田??！

有時，是一塊山巖！

亦有時，是一個巨大的石頭……

總之，合適就好！

把背簍平平的，長方形底部，往上面一擱！

屁股也挨坐在上面，只需要雙手，輕輕地抓住背帶，就可以了！

然后，就難得愜意地，靜靜休息一會兒！

用手抹一抹，被滾滾的汗水！

模糊了的雙眼，使視線不受妨礙！

享受著，似有似無的微風(fēng)！

不消片刻！

身體又補(bǔ)充了，微薄的力量！

如要起身繼續(xù)趕路時，只需雙臂緊緊地，夾住背簍的背帶！

雙腿重重地一抬，腳一蹬！

嗖地一下子，就站起身來了！

在漸漸減弱的陽光中，不知疲倦地往來奔行……

……

明和他二姐，這一背！

就是整整背了，一個下午！

連明的晚自習(xí)，他父親都沒有讓他上！

當(dāng)夜幕降臨，燈火初上的時候！

明他們一家子人，收工了！

背回來了，最后一背簍苞谷！

明背著千萬斤似的苞谷，剛走到家門前的場院里！

這時！

學(xué)校下晚自習(xí)的鈴聲，不合時宜地響徹起來了！

頓時！

教室里的同學(xué)們，像瘋了一樣地跑出教室！

有的，跑過了明的身旁！

去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地，玩耍去了！

明轉(zhuǎn)頭望著身旁跑過去的，一個個同學(xué)們的身影，一陣陣愣愣地發(fā)呆！

他似乎忘記了，他背上還背負(fù)著，重重的負(fù)荷！

他是多么羨慕，這些快樂的同學(xué)們啊！

該上課的時候，就去上課！

該嬉鬧的時候，就去嬉鬧！

而自己呢？

卻身不由己！

總有那么多的農(nóng)活，在等待著自己！

上課也不讓上，玩鬧就更甭提了！

“唉！”

“這掰苞谷棒子，還只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的農(nóng)活，還多著呢！”

“比如說還有割芝麻啊，挖紅薯啊，耕地啊，播種小麥啊……等等！”

“永遠(yuǎn)都只是，在進(jìn)行中的開始！”

“天荒地老，也不會結(jié)束！”

“仿佛沒有盡頭，永遠(yuǎn)都有干不完的活！”

明難過地想著！

“明，你還不嫌累么？”

“背著這么重的苞谷棒子，杵在這兒！”

“趕快背到堂屋里，去倒掉！

“我都累得，腿都走不動了！”

跟在后面的他二姐，見他傻乎乎地，立在場院里不動彈！

便累得，蔫不拉幾地說道！

“?。俊?

“嗯……好好好！”

“我馬上背到堂屋里，去倒掉！”

說完，拼盡了力氣，幾步就走到了堂屋里！

轟地一聲響！

明連人帶背簍的，都摔倒在了地上！

半時天，也爬不起來！

真心得累?。?

可是想到明天還得繼續(xù)，明突然發(fā)現(xiàn)前路暗暗，像這夜色一樣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