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步踏入了房后的那條，通往他小姨家的羊腸小道，一路蹣跚而去！

頗有一番風蕭蕭兮易水寒，破釜沉舟的壯士氣概！

先是踏過屋后的，幾節高大的石頭臺階。

再走過一段左右兩邊，各有一戶人家的逼窄村徑！

便爬上了一條，蜿蜒向上的陡窄山路！

“真特么地難走啊！”

“山路泥濘，折騰死本小爺了！”

明站定在山路中間，呼哧呼哧地喘著大氣！

用手抹著額際的汗水，雙腳使勁地互相蹭了蹭，鞋子上的泥土。

不禁放眼望去！

山路的一邊，是一片寬廣的田地。

此時！

田地里的冰雪，已消融成了，薄薄的一層。

幼嫩小小的麥苗，破雪而出！

這一簇簇，那一蔸蔸，鮮翠鮮翠的！

在晴朗的陽光下，閃著綠幽幽的光！

在這個蕭瑟的冬季，散發著勃勃的生機！

“多么堅韌，而又倔強的麥苗呵！”

“硬是給這荒敗蕭條的冬天，帶來了郁郁蔥蔥的希望！”

明忍不住地贊嘆了一聲！

明又轉頭望向了，路的另一邊。

那是一面平緩的山坡，草木皆都已經枯萎干涸！

黑黢黢地豎立著，了無生氣，顯得荒蕪凄清！

“唉，這真是兩重天地！”

“一邊綻放著蓬勃的希望，一邊卻又孳生著黯然的荒涼！”

“是不是人生也亦是如此呢？”

“一邊不停地走入璀璨的希望之中，一邊卻又墮進失望的荒涼之中！”

“就這樣，跌跌撞撞地一路前行！”

明抬頭望著，向上曲折綿延的崎嶇山路，雙眸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一步步往前踏去……

……

再接著，一直向上疲累地攀爬！

沒過多久。

便來到了用石頭砌成的，圓形的山頂上！

佇立在巍峨的山頂上，明明眸四顧！

近處遠處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往旁邊伸頭一瞧！

哎呀！

那下面的懸崖，何止千丈？

成陡峭的斜坡狀，一直延伸到深邃的崖底！

“這要是人滾落下去！”

“哪里還有命焉？”

明頓時嚇得一個激靈，不敢再低頭看了，便抬眸眺望著遠方！

遠處！

山巒、河流、村莊，遙遙在望！

在亙古不變蒼涼的黃土地上，寂寞地矗立著！

滋生出一種，落后而又貧窮的生活！

養育著大山里的這些，辛酸的人們??！

“難道，我就要這樣永遠地在這里，被艱難迷茫的日子所淹沒么？”

明收回目光，望向了眼前！

面前是一條在傾斜陡峭的山脊上，曲線向下落去的險窄山道！

在幾十米遠的，一個平敞的山埡處，戛然而止。

山埡的旁邊，也是一片片寬闊的坡地，明家的田地就在其中。

青綠色的麥苗和耀眼的白雪，在那里遼闊恢宏地鋪展開來，滿眼令人驚嘆的壯美！

穿過山埡，山道又猛然向上，陡窄地迆邐而去！

一直延展到高聳嵯峨的大山之上，經過了半山腰，明的小姨家的門前……

明深吸了一口氣，邁起碎步向面前的，曲線向下落去的險窄山道上，跑去！

……

明是在下午三四點的光景，疲憊不堪地趕到了小姨家。

明的小姨家，是在一片開闊的山坡上，是一座三進的高大土坯房！

周圍除了貧瘠的山坡田地，就是座座無垠蒼茫的山巒！

那濃密無盡的山林啊，層層包圍著它！

時不時地傳來，一聲兩聲地鳥鳴與野獸地吼叫！

顯得孤零零的，陰森得令人，心頭發虛與惶恐！

“多么孤寂與凄涼??！”

明暗自嘀咕了一聲，踏進了小姨的家中。

這時，他的小姨一家子人，都在！

正圍坐著，堂屋角落里的碩大火爐旁，烤火！

干燥粗壯的樺梨樹柴禾，在火爐里噼啪作響地燃燒著，紅彤彤的火苗躥出來老高！

從火爐的正上方，垂下來一根長長的鐵鉤！

鐵鉤上掛著一個，黑漆漆圓圓的吊罐。

吊罐里正在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汽，不停地翻滾沸騰著，飄蕩出陣陣濃郁的肉香！

“明兒，你來啦。”

他的小姨，從火爐旁的凳子上，站了起來，喜滋滋地招呼著他。

“嗯?！?

明答應了一句，隨即也朝著小姨的家人們，打了幾聲招呼。

驀然，他聞到了肉香，便使勁地咂了咂嘴！

說道：“哎呀！”

“這吊罐里，煮得是啥子肉??？”

“太香了！”

“呵呵！”

“煮得是野兔子肉！”

“你來得正好，可以一飽口福了！”

“快來坐！”

明的表哥榮，笑呵呵地接口說道。

趕忙站了起來，給明讓了座。

又跑去拿了一個小凳子，坐在了旁邊。

“嘿嘿！”

“這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野兔子肉，本座還沒享用過呢！”

明的雙眸里，冒著綠油油的光！

便在表哥榮讓出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頓時，溫暖涌滿懷！

全身熱烘烘的，就和表哥榮他們，快樂地說說笑笑起來了！

明從小的時候，就已知道了小姨家，常常打野兔子肉吃！

便一直都很眼饞著，盼望能吃上一頓！

可是過去了很久很久，夙愿依舊難酬！

這下，終于可以如愿以償了！

最諷刺的是，那個常常在人前擺弄炫耀著，自個有一桿火藥槍的父親！

卻從來沒有，打過一只野兔子回來！

倒是逮過一條大老鼠，弄回來吃了。

望著表哥榮，那張因為習慣了，山中的孤獨與荒涼的落寞臉龐。

突然因了親戚地到來，而變得欣喜的樣子，明也由衷地高興起來了！

但明卻萬萬沒有料到，多年以后，這張落寞的臉龐，變得更加落寞，甚至是悲傷！

表哥榮他經歷了一場，多么令人揪心悲慟的慘劇?。?

……

不久！

兔子肉就煮好了。

明的小姨，便用笊籬撈起了兔子肉。

一陣風似的跑到廚房里，一頓忙活去了。

幾盞茶的功夫。

明的小姨就炒好了菜，做好了飯。

端上菜，擺好飯。

明和他小姨的一家子人，便圍坐在一桌，津津有味地吃將起來。

明是第一次吃野兔子肉，吃得毫無風度，也不講究！

一頓風卷殘云地，大吃特吃起來了！

……

不多時。

一頓美餐佳肴，便在他的心滿意足中結束了。

明抹了抹油乎乎的嘴角，隨意轉頭朝著屋外的天色看去！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漸漸西下了！

落到了半山腰上了，深深的寒意，已冷冷地彌漫而起！

“不能再延遲了，得趕緊向小姨要生花生了！”

“回家的路還遠著呢，也難走！”

“要早點動身，別到時候要摸黑了。”

明在心里做了決定。

“小……小姨，那……那個！”

“我們班元旦要搞活動！”

“班主任讓同學們，出一塊錢！”

“或者是好吃的東西?！?

明頓了頓，接著，又囁囁嚅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