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明天，難道要……”

明像這陣大風似的躥進了，自個的房間里，反身把木門關嚴！

又去摸索著點燃了，床頭桌子上的煤油燈。

接著，快速蹬掉鞋子，脫去外衣！

哧溜一下子，就縮進了涼涼的被窩里。

然后，昂起小腦袋！

噗地一聲，把煤油燈給吹熄了！

屋外，仍舊風聲不止！

明躺在被窩里，由開始的冰涼，慢慢地暖和起來！

一邊胡亂地想著，又一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摒棄一切雜念，努力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

明最后終于，沉沉跌入了夢鄉！

……

第二天。

清晨。

明睡眼惺忪地，推開木門一看！

果然，如他昨天晚上，猜測的那樣！

夜里不知何時，已下起大雪了！

天地間，一片白雪皚皚！

山川、大地、房屋、樹木，都穿上了一層厚厚潔白的衣裳，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

是那么的圣潔美麗！

鵝毛般的雪花，還在紛紛揚揚地落著，翩翩雪飛舞！

這是1994年，山村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并不是2002年的第一場雪，也沒有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來的不早也不晚！

而山村更沒有2路汽車，也不叫八樓，因此壓根就不可能停靠。

但，確實是帶走了，最后一片飄落的黃葉！

……

明趕快穿過飛雪，只一會兒的功夫！

頭發上、身上就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跑到隔壁的堂屋里，跺著腳！

一陣抖動，雪花簌簌墜落。

旋即，從堂屋里，用鋼筋制作的洗臉架上，拿起一只臉盆。

幾步就走到了廚房里，打了一些涼水，再從電壺（即暖瓶，家鄉的別稱）里，倒出點熱水來兌進去！

再端到堂屋的鋼筋洗臉架上，一頓艸艸地抹了幾把臉，又用破舊的毛巾擦干。

至于刷牙，那就別奢望了。

是明的父親，舍不得花錢！

還是真的窮得沒有錢，抑或兩者都有吧。

總之，就是不買牙膏和牙刷！

可是，明自個哪里有錢買？

只能無奈地不響應衛生部門，提倡的講究個人衛生，早晨起床要刷牙的號召！

用力漱幾口清水，對付一下，簡單了事就Ok！

然后，明便走出家門，步入了紛飛的大雪中！

嘎吱嘎吱地踏著厚雪，向學校走去！

朵朵晶瑩的雪花啊，片片蹁躚著！

悄然地落在，他柔軟的發絲上，淡淡的睫毛上，那張稚嫩明秀的臉上……

是那么的恬靜美好，令人心生憐愛！

像是一直落進了，他的心里！

不由得讓他遁入了，一種純凈恬淡的世界里！

避開了淡漠蒙昧的人們，多舛艱難的生活，荒蕪蒼涼的黃土地！

在讓人辛酸的紅塵俗世之外，沒有羈絆地遨游著……

明伸出手掌捧住雙手，讓潔白的雪花，飄進了手心里！

轉瞬間，就融化成了，晶亮晶亮的水滴！

從指縫間，輕輕地滑落！

明的心緒一下子，變得空明透徹起來了！

“嘭！”

明正在自我沉醉的時候，冷不丁地，一個拳頭大的雪團！

直直地向他飛奔而來，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他的胸口！

“哎呦！”

“丫的，是哪個孫子？”

“把人嚇一跳！”

“打疼老夫了！”

明一下子頓住了，先是愣怔了一會兒。

繼而，轉頭四顧！

呦呵！

原來是莉的表弟，武這廝！

只見武又抓起了一把雪，準備再次擲過來！

“明，你這貨，剛才在想些啥呢？

雪滑，一會兒摔倒了，都不知道呢！

幸虧我把你打醒了！

嘿嘿嘿！”

“幸虧你個大頭鬼！”

“看我的！”

“丫的接招！”

明頓時也來了興致，迅速彎下腰！

從雪地里抓起一團雪，先發制人狠狠地扔了出去！

“砰！”

正中武的額頭！

“嘩！”

雪團一下子爆散開來，沾了武一頭一臉，白乎乎的一片，好不狼狽！

明彎腰，哈哈大笑起來了！

“好你個丫的！”

武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接著，雙手齊下，連連在雪地上抓著雪。

“嗖！”

“嗖！”

“嗖！”

……

一陣槍林彈雨，便朝著明發射過來了。

明左右閃躲騰挪，險象環生！

但還是被打中了，臉上、肚子上和屁股上。

“丫的，讓你躲？”

“饒你是靈活的猴子，也要被我虐揍！”

“哈哈哈！”

武一掃先前的晦氣，這會兒，是報了仇的滿心舒暢！

“豎子而敢！”

明怒懟地還待反擊。

這時，武卻趕忙搖了搖手，走了過來，道：“不打了，不打了！

“小子，你瞧！”

隨后，他又用手指了指！

說道：“呶！”

“你看！”

“那邊有同學在堆雪人！”

“咱們也過去看看唄。”

明順著武手指的方向，發現前面不遠處，有三五個同學，正在興致勃勃地堆著雪人！

明一下子，又轉移了興趣。

年少的人兒，就是這樣！

見啥啥都新奇好玩，變幻不定！

于是，明和武馬上結伴，朝著那邊小跑而去。

不一會兒。

就到了，堆雪人的地方了。

明略一打量，原來是初二班的三個，叫不上來名字的同學，和他們班的華和松兩個人！

雪人已經堆得，頗具雛形了。

剩下的就是，精雕細琢了。

這時候，只見他們幾個人，畫得畫眼睛，雕得雕鼻子，刻得刻嘴巴，做得做頭發！

這一切都妥帖之后，又有一個人一步上前！

用兩個小小的黑黑的石頭子，往雪人兩個眼睛的瞳仁里一安！

“嚯！”

這個通體潔白的小雪人啊！

仿佛一下子，就活過來了似的，栩栩如生！

好像在漫天的風雪中，胖嘟嘟的矮小身體，正邁著蹣跚的步伐！

是那么的純真快樂，正呆萌可愛地向他們走來！

走進了，他們童真的世界里！

走進了，他們翩翩少年的夢幻里！

走進了，他們孤單荒涼的生活里！

明在旁邊傻傻地看著，默默地想著！

要是他像這個，純真快樂的雪人，該有多好啊！

無憂無慮，擁有雪一樣的輕靈與飄逸……

這時，耳畔驀然響起了，上課的鐺鐺地鈴聲！

頓時，同學們轟地一聲！

就拿起了堆雪人的工具，全做了鳥獸散，跑得一個都不剩！

明提起飄忽的腳步，也徐徐地向教室里走去。

不一會兒。

就走到了自個的座位前，拉開了凳子，緩緩地坐下！

和同學們一樣，在靜悄悄地等待著，班主任張老師地到來。

窗外，仍在恣意張狂地，翩翩雪飛舞著……

不多時。

已步入中年的張老師，便沉穩矯健地踏進教室里來了。

他站在高高的講臺上，先是朝著窗外的鵝毛大雪望了一眼！

便悠悠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