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游君山
- 地雷king
- 5320字
- 2019-11-19 14:22:37
無心坐在三問閣的院子里托著下巴發呆,已是新一年三月,昆侖山卻依舊沒有下雪。
“嘿!阿玦!”涂山突然從身后蹦出來,嚇了無心一跳“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無心見到是涂山,松了一口氣,無奈的瞪了涂山一眼:“我是在想,冬天都過去了,可是一場雪我都沒有看到。”
“原來你在想這個啊。你在昆侖是看不到雪的。”一邊說著,一邊繞到無心對面坐下“是因為護山大陣把昆侖門完全隔絕于世,昆侖有四季,有風,有冷暖,但就是不會有雨雪,水源是貫穿整座山的河。這座陣就像個大罩子,把整個昆侖圍的嚴絲合縫,卻又留了一個孔用來換氣,可偏那孔都用鐵網封的死死地。”
無心有些不可思議:“可我與葉子她們下山采買時,明明走的一直都是下山的路,下山后不久便到了臨仙鎮,并沒有感覺到有陣法的阻礙。果然我還是個普通人,不太懂這些東西。”
“那是因為你們走的陣門啊,昆侖為了方便,有很多陣門的,每個陣門都通向固定的地方,而且因為作用不同,每一個都有不一樣的禁制。就像你們走的陣門便是臨仙鎮的陣門,這個陣門是專門用來采買的,這個陣門的禁制是只有沒有靈力的普通人才能通過,如若是修仙者踏入,會立刻引動絞殺陣,粉身碎骨。”
無心驚嘆不已,隨即又失落道:“那我豈不是永遠都看不到昆侖落雪的一天了?本來以為昆侖的雪景一定很美。”
“只是昆侖門結界中沒有而已,出了結界,綿延千里的昆侖山脈,雪景隨意看,大不了,我給你造一個幻境就好了,想要什么樣的都行,天上下銀子都行。”
說完,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而后,都不禁大笑起來。
這兩日,無心剛到神殿,赤璋便讓她回去,午后的梅子茶都沒怎么喝,好似有些煩悶。
無心也沒去打擾他,卻也閑不住,四處看了看沒什么需要整理的,便去泡茶。書房放一壺,臥房放一壺,院中石桌放一壺。
無心知道赤璋為什么不能隨心所欲用法力的原因之后,免得再出現上次摔碎杯子的事情,便在他經常去的地方都放一壺茶,隨手便能拿到。
做完這些,無心很滿意的四處看了看。
書房的小窗開著,正對著書案,無心站在院子剛好看到正在低頭認真拿著筆書畫著什么的赤璋。
應該還是在描摹陣法圖吧,無心想。
側臉白白凈凈的,鼻梁很高很好看,一身白衣,可惜離得遠,無心看不太清晰,只能看個大概。
“不過,就算有些模糊的輪廓,也是個很好看的人啊。”無心喃喃自語,轉頭看向身旁高大的桃樹光禿禿的枝丫“都已經三月了,昆侖不下雪,那總該有個桃花看吧!唉,怎么還是光禿禿的。”
赤璋筆頓了頓,看了看窗外,無心正站在樹下喃喃自語,說幾句嘆一口氣。
他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還是挺可愛的。他心想。低頭又看向書案,宣紙上,一顆高大的桃樹,樹下的石桌旁坐著一個姑娘,微微皺眉,似是在想些什么,身旁的茶還冒著熱氣,襯著一樹粉嫩的桃花,倒是一幅桃花美人圖。
山中不知歲月,不知不覺,又過了一月,無心看著總算開的茂盛的一樹桃花,很是欣慰。
“唐丫頭,今日外門年初考核,我要去湊(數)……觀禮,考核要持續三天,這三天都不用過來了,你回三問閣休息吧,午后的茶暫時不用泡了。”
無心回頭看到一身紅衣的赤璋,有些許意外:“外門考核?是今天嗎?”
赤璋點了點頭,隨即離開了。
“外門考核……!”無心想到了什么,連忙趕回了三問閣。
“阿滿,阿滿!”
涂山從屋里都聽到了無心的喊聲:“這么著急,出什么事了?”
“阿滿,今天是外門考核!”無心抓著涂山的手。
“我知道啊,怎么了?”涂山很是疑惑“每年都有的。”
“你忘了嗎?你答應過林公子什么。”
涂山愣了愣,突然想起來了之前那般丟臉的事,眼神有些閃躲:“那是我一時的氣話,怎么能當真呢,林念卿那個呆瓜會當真,難不成你也當真了?”
無心嘆氣道:“那就當陪我去看個熱鬧,順便!順便跟人家林公子說清楚。”
“你忘了,上次去湊外門小考核的熱鬧,沒一會兒就說自己被閃的眼花。話說,我為什么要跟他說清楚,本來這件事他不提我不提,不了了之是最好的結果,是他一根筋來煩我。總而言之,我!不!去!”
無心卷了卷袖子,很是詭異的笑了笑。
“真的不去?”
“不去!”
“真的?”
“真的……啊!你住手!哈哈哈哈……”
最終,涂山還是屈服在了無心的撓癢癢神功之下,被強硬的拉到了比武臺。
比武臺在玉清峰的山腳,巨大的比武臺正對著高處的觀禮臺,周圍則是湊熱鬧的弟子,外門接受考核的弟子則整齊的站在比武臺兩側。
無心拉著涂山站在圍觀的人群后面,無心踮著腳張望著。
“阿滿,咱們再往前一點吧,我看不見啊。”
涂山看了看前面擠的連個縫都沒有的人墻,無奈的搖了搖頭,拉著無心的手,看準時機,扒開層層人群,直直擠到了前面。
無心只覺得自己被拉著手,然后一陣昏天黑地,被無數人碾壓了一遍,緩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到了前面,身后被擠的人都明顯的不愿意,卻礙于涂山的威名,也沒人敢去惹她,最多也只是低聲抱怨,咒罵幾句。
無心回頭看了一眼,拽了拽涂山的衣角:“阿滿,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涂山也回頭看了一眼,殺氣彌漫,一幫人瞬間禁了聲,然后回頭與無心說道:“在他們眼里,我這只妖可是茹毛飲血、罪大惡極的,哪怕我再守規矩,我也是錯的,所以,這種小規矩不守也罷。“
無心點了點頭,沒有回答,轉頭去看臺上,眼中卻有些許心疼。
昆侖門主正襟危坐于觀禮臺上,兩位山主同樣坐在兩側,另有幾張椅子還空著,不用多想便知是三位神君的位置。
這時一陣女子的雀躍聲突然響起,無心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四處查看了一番,尋了半天才看到引起轟動的是站在臺側隊伍前方的一位男子,剛匆匆趕來,周圍的騷動并沒有對他有太大影響,白色的尋常弟子服穿在他身上卻偏偏穿出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感覺。
涂山見無心疑惑,便貼心的解釋道:“他啊,叫莊潤雨,是外門考核連三年的榜首,以他的資質,若不是因為家世,絕對是昆侖數一數二的人物,可惜,天地不仁,他也只能止步于外門。”
“仙人也會看家世,倒是長了見識。我師父說,世人各有機緣,他很強,無論是在內門還是外門,他都很強,這個是不會改變的,那又何必困于出身。”
涂山佩服的點了點頭,說到:“阿玦,你真是太適合去給人寬心了,去拯救那些萎靡不振之人。不過,你以為內外門僅僅只是家世的區別嗎?”
無心有些疑惑,認真想了想道:“還有領口的繡花不一樣?”
涂山要不是做不到,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阿玦,人家沒有開玩笑。”
“我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才需要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滿滿大人賜教啊。”
“咳咳!”涂山挺了挺胸脯“修仙嘛,不光需要天生的資質,更是需要外界的資源,如今有名的仙門都是擁有至少能供給幾千門客修士的資源,而昆侖集仙門百家資源,為修仙界培養優秀的弟子門客,各家還會把自己的嫡系子孫送來集百家所長。”
無心了然的點頭:“就像凡間的國子監,既有高官貴族的子弟,也有資質超凡的平民百姓。我這么理解,是可以的吧。”
涂山點頭,捋著并不存在的胡子:“嗯,孺子可教也。”
無心好笑的輕打了一下涂山的胳膊,正在兩人調笑的時候,所有人已經全部到齊,幾位神君也已經坐于臺上,突然一聲鑼響,嚇得無心回過神來
“居然還敲鑼!”
依舊是歸乾站在臺上宣布規則等一應事宜,無心為這位昆侖的大師兄在心中感嘆事務繁忙。
余光看到鮮紅的身影,冷漠的坐在一邊,哪怕看不清,無心也知道,他一定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想了想,忍不住笑出了聲。
涂山回頭看了看她,出聲詢問道:“怎么了?”
“沒怎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無心轉眼間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愣了愣,隨后拽了拽涂山的衣袖“阿滿,你看那是不是唐瑞。”
涂山順著無心的眼神看向臺上:“是阿瑞,看來應該是寒柳帶過來的。”說完想了想“誒?阿玦,你的怯遠癥好了?那么遠你都能看見?”
無心回頭看了看觀禮臺,又回頭看了看涂山:“當然沒有。那是因為,你與唐瑞都是哪怕相隔甚遠,我也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人。”
涂山突然一副少女般的嬌羞:“討厭,阿玦要是個男子,怕是要有好多姑娘喜歡呢,這情話一套一套的。”
還沒等無心說什么,涂山突然看向觀禮臺,說到:“阿瑞好像看到咱們了,似乎在在招手叫咱們過去。”
無心剛回頭還沒等看過去,就被涂山拉著向觀禮臺走去。
而此時臺上已經有兩位弟子相互拱手行禮準備對戰。
涂山拉著無心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走上觀禮臺,此舉引來周圍湊熱鬧的一些弟子頻頻側目,但礙于前一段時間那幾個被涂山廢了送下山的弟子,都沒什么膽量去招惹涂山,聽說,就連門主都沒攔住……
涂山直接略過昆侖門主與兩位山主,幾位掌管外門事務的長老見涂山傲慢的姿態,有些生氣,吹胡子瞪眼睛,卻見門主沒有說話,也說不出什么。
無心有些尷尬,向著門主和山主一干人微微施禮后,也快步走過,去找唐瑞。
玉珠山主嗤之以鼻,不去理會無心兩人,昆侖門主則是側目看向涂山,眼中情緒有些復雜,最后也只得搖頭嘆氣,就此作罷。
“阿瑞。”涂山大步走過去,彎腰摸了摸唐瑞的頭“阿瑞今天怎么來了?”
唐瑞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寒柳道:“神君說帶我來見識見識。”
無心站在涂山身后,一臉笑意看著她與唐瑞說話,卻突然覺得有一道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回頭看去,看見有些不自然的赤璋,心下了然。
赤璋無聊的看著比武臺上閃來閃去的劍光,不禁覺得無趣,新一輩子弟越來越差,就連考核比試在他眼里更像是小孩子的過家家,用的術法、招式、靈力都像個剛入門的弟子。
越看越心煩,垂下視線不再去看。感到身旁有一人正小心翼翼向自己移過來,因為熟悉,他沒有在意,沒一會兒,一片淡藍色的衣角出現在視線中,已經洗的有些褪色。
無心四處看了看,眾人都在看著臺上的比武,涂山不知道怎么弄出來一把椅子,坐在唐瑞身旁,一直在聊著天,有時還在講解臺上的招式,用的是哪一門的法術,寒柳因為涂山搶了他的活,正無聊的打著哈欠,點著頭。
無心不禁笑了笑,轉頭卻又看到赤璋低著頭,滿身幽怨的氣息,想了想,悄悄地挪到了他面前,見他疑惑地看著自己,在袖子摸出來當初他給的儲物符,鼓搗了半天,一本凡間的話本子出現在了無心手里,從身后遞了過去。
赤璋微怔,看了一眼她遞過來的書,低聲道:“你當我是幾歲的小孩嗎?”
無心遞過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尷尬,低聲道:“我見神君煩悶,想著給你解解悶。”
赤璋沒說什么,只是伸手接過了書,拿在手中并沒有看,反而問道:“你不是巴不得天天無事一身輕嗎?怎么來這湊熱鬧了。”
無心剛要回答,只聽比武臺上一聲鑼響,這場比試已然分出勝負,一白眉長須的昆侖長老上臺帶著幾名弟子簡單收拾了場地。
“下一場,玉清峰清逸和林念卿進行比試。”
一名長相英氣的男子上場,等了半晌也不見另一個人,那位長老見狀又喊了一遍
“玉清峰清逸和林念卿進行比試。”
林念卿這才匆匆跑過來,似乎剛剛沐浴更衣完,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皂莢味道,頭發似乎都還是濕的,一步步登上了臺階。
清逸并沒有不耐煩,一直在安靜的等著,站的筆直。
林念卿拱手行禮:“我耽擱了一會兒,讓你久等,抱歉。”
清逸微微頷首,表示無礙,主持的長老確定雙方并無不妥,便示意可以進行比試,轉身下了場。
林念卿拱手行禮,清逸也同樣行了禮。
“在下林念卿,入門不過一年,是第一次參加考核,有越矩之處,望見諒。”林念卿說到。
“不會,用盡全力,認真對待。”清逸的聲音很是平淡,卻能在話語中感受到一份尊重。
“好。”說著,林念卿直起身,握緊了手中的木制弟子劍,這場比試,正式開始。
赤璋見無心一直看向比武臺,也看了過去,不必無心解釋,自己也知道她是因為什么來的了,只是不知道,是臺上哪個小子。
沒由來的更加煩悶,卻轉頭認真的看起了比試。
林念卿握著劍,看著清逸,靜靜等待著,清逸也拿著木劍,看林念卿并無動作,微微一笑,就在眨眼間,清逸便出現在了林念卿的身前三尺。
林念卿并沒有絲毫慌張,很輕松的閃過,仿佛已經知道清逸這一劍的位置。
場下的人交流之際,場上的人已經這般閃躲幾個回合,可林念卿只是躲避,并未有進攻之舉,手中依舊緊緊握著木劍。看的人著急,清逸也有些許疑惑,但是就在第十二次林念卿閃避過后,突然翻腕,木劍直直擊中清逸的左臂,打的清逸整個左臂瞬間麻木,沒了知覺。
清逸扯了扯嘴角:“看來,是我輕敵了。”說著,也沒有去管自己的左臂,挽了一個劍花,開始進攻,林念卿也沒有再避開,正面迎接。
一時間打的難舍難分,靈力伴著劍鳴閃著光芒,無心看的很是感慨,果然是仙人打架。回頭看了一眼涂山,只見涂山面上波瀾不驚,但是卻沒有再與唐瑞繼續交談,而是靜靜的看著臺上的情況。
因為打的相較于前幾場精彩不少,臺下看熱鬧的弟子漸漸起了騷動,都在討論臺上兩人,還有給清逸喝彩的。
“呼。”
清逸只覺得耳邊一陣風聲吹過,臉頰微涼,抬手輕撫卻是一陣刺痛,一看指尖竟是沾染了不少鮮血。
“居然能用木劍傷人,那不成剛入門一年便能靈力化形了?!”清逸心下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又是一劍襲來,下意識的躲開劍鋒,怕再次受傷。
可這次清逸以為那劍是直直刺過來,便側身閃躲,可沒想到竟是不知怎么拐了個路線橫掃了過來,結果清逸著急躲閃,身形不穩,直直摔下臺去。
誰也沒想到居然是這樣分出勝負,清逸仿佛摔得有些發蒙,直到有人將他扶起才回過神來。
林念卿也是有些反應不過來,看了看清逸,連忙蹦下臺去,剛好落在他面前,拱手行禮說到:“抱歉,我的木劍前幾日不小心磕壞了一塊,沒想到缺口傷了你,實在是抱歉。”
清逸聽到這話有些驚訝,看了看林念卿的劍,果然有一處稍許尖銳的缺口,上面還蘸著自己的血,莫名的有些氣悶:“無事。”說完這兩個字便退到了隊伍后方去清理傷口,留下林念卿一個人在原地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