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眨眼,一臉呆滯的模樣果然讓沈琛更激動起來。
“翟王家的小子不是說,高宗與文妃并非親密嗎?這就對了!管府從前是新城最有聲望的名門望族,太宗親臨,管府必定出面接待。縝王與管文妃那時候定見過面的——兩個做人老爸的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太宗與管老爺能有什么打算?”
我巴巴地說:“……娃娃親?”
要我說,話本里第二冤的就是這娃娃親。只管丈人爸看對眼,再然后就約好了十幾年后做親家。
可孩兒又不是商品,往后認得什么人、與什么人動心,連他自己都料想不到——這對老父親又是亂點鴛鴦譜、到時候再來個棒打鴛鴦?
由此可推,第一冤就是指腹為婚了。姑娘與少年指不定連成婚那日都還是陌生人,哪來的談情說愛?
我盯著沈琛那張朦在風雪里的面孔,好像從他的神情里讀出了什么。
“你疑心太宗本意是將縝王與文妃撮合?……那遺詔……?”我欲言又止,隱去的話自是不能說破的。
沈琛泄氣似的‘嗐’了一聲。
“那么久的事兒誰說的準?況且高宗看著的中原也還算安寧——不管太宗到底屬意過誰,縝王若是怒發沖冠為紅顏,朝堂還是容不下他。”
沈琛說完,又想了想,補充道:“如今的朝堂也容不下他。”
我大約知道他的意思。沈琛以為,當年縝王沖入新城,便是去國丈府的。
他為著不被悄無聲息抹殺在宮廷里,只得往邊關求生;邊關遠離王城,對于宮中變故自然聽聞得遲,只要他能先靖王一步得到邊將支持,他此后便能活了。
只是這遭必然是要辜負管家大小姐的。他本想走完那十年,回來迎娶她,誰想十年一至,聽到的卻是心上人早嫁與同父異母的兄弟這樣的慘事?
我轉念一想,又覺得個中有人截斷了這消息的流通,避免了縝王意氣用事的可能。而預測到管大小姐能叫縝王失態至此,便說明這人對他極為熟悉。
一名得先王寵愛、自幼聽政的兄弟——縝王存活一日,高宗便不安一日。
按照舊史先例,為王者無一不自斷手足。
縝王兵法超群,威脅甚巨,而他卻的的確確安穩了十年。除開最初的幾回刁難,高宗再不曾有過抹殺的動作。
縝王能讓太宗因缺半邊虎符而輾轉不安,因此格外戒備長時間保持清醒。同時使他王權不滿,避免如嬴二世一般的荒唐。
而太宗能讓縝王遠離王位,巧用兵法、抵御蠻族,捍衛邊疆國土。
這樣的狀況,比較將兩人交換位置的假設,無疑是好的。
換句話說,在縝王與太宗之間,還有第三個人平衡著他們彼此。
這人是誰?
這人與太宗遺詔是否也有關系?
我這榆木腦袋最轉不過腦筋。當下只覺得‘嘣’一聲,斷了思緒。
……誒,我剛剛都想通什么了來著?
我憋了好一會兒,才總算從漫漫江海里揪出個頭緒來。
我仰望著二樓外廊,不由唏噓:“葉家從前怕不是挖了別人祖墳,如今才跟造了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