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能在新城眾多貴人中搶著外廊位置,這晚入酒樓的賓客都是記了名的。因我與沈琛跟著傅姐姐進去,是而免了這一流程。
葉小姐與她等來的人有先有后,照理問過小二哥就能知曉。
問出名頭的岑蔚很快呼人去尋管四小姐,而后便上樓圈住了發事的外廊。他必也覺著怪異,這酒樓不敢惹事,怎么敢偷工減料叫他們的貴人陷危?
我看著葉小姐被衙吏搬上推車:那本是運菜的玩意兒,輪上還沾著新鮮的泥,一看便知是匆忙之下借來的。
岑蔚效率極高,他知一旦葉家人來了,免不了一通糾纏。
戲臺子上還是熱鬧的,大約是秉著職業操守想將看客都搶回來,于是唱的舞的吹的拉的都更賣力起來。
當下鑼鼓震天,在恰好自江畔升起的煙火里推上高潮。
有人回頭驚呼了一聲,引得周遭人也順著他瞧去。這片人找著了比看捕頭破案更有意思的東西,陸續往戲臺去了。
沒多久,觀眾離了七七八八。等到葉家老爺夫人來時,已經沒什么人了。
沈琛拉拉我的袖口,小聲問道:“阿硯,你在等什么?”
我目光這才從那扭曲的扶欄一路延下,停留在正對而下的一層窗檻上。
為防盜賊夜里撬窗潛入,酒樓窗子比尋常模子多了塊木柵欄,與窗邊釘在一塊兒……
我怎好像瞧見,那柵欄上好像有條割痕?
我復又抬頭望向二樓外廊,那處的客人始終不曾出現過。
“那位置是吳王太宗三子‘縝王’定下的。”沈琛也仰望著那空蕩蕩的桌椅,輕飄飄地說,“我年前見過他。剛從邊關回來,戎甲都沒來得及褪……身上滿是血腥氣,天還沒亮就騎著馬沖進新城,也不知來做什么。”
我忽感到面上有些清涼。
抬眼望向被煙火烘暖的夜空,星星點點的白色飄落下來……從不可見的逆行深淵里。
太宗中年繼位,膝下子嗣比不得中原從前的皇帝多。縝王這廝是德太妃的次子,出世那年正巧太宗平定中原,是而對這孩子寵愛有加,甚至在其襁褓時便抱上朝堂聽政。
適時許多人都以為,縝王會是太子,會是未來的高宗。德太妃還曾私下約見陽城先生,期望后者能多加栽培。
可他十五歲的生辰方過不久,德太妃病逝、太宗隨即駕崩。就在那一日里,縝王一人跑出王城,留下侍讀與旁人傳訊:殿下自愿戍守邊關,十年之內絕不回宮。
沒多久,侍讀服毒自盡。
原以為的宮廷混亂并未出現。侍女自太宗枕下發現遺詔,令靖王繼位,收新城管氏入后宮。
……宮廷往事只是聽著都覺風起云涌。立身暗潮,焉能平安無事?
我問沈琛:“管家莫非與太宗有何關系?還是靖王與文妃早有姻緣?”
沈琛搖搖頭:“管府經商起家,雖掌握中原大半布莊的生意,但遠離朝政。有利而無勢,太宗或者高宗想要拉攏,都說的通。”
他頓了一下,忽然罵了一句。
“太宗龍游天下時,帶縝王來過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