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在最初就已揭曉。

第三輪游戲開始的時候，清醒了的何畢哪里都沒去，他就待在二年三班，數著地上的尸體。

許崇陽、蘇聲、徐越、劉毅、張鈺圓，一共五具，不多不少。

傷口是真實的，兇器是真實的。

兇手，自然也在場。

懲惡驅陰，找到真正的兇手。

抉擇的過程很難，但是，他最終選擇了把刀尖對準自己。

何畢微微閉上眼睛，等待著結局。他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但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如果不劍走偏鋒，那他就只能在這里困到死。如果他不想被困死，那就得采取措施。

他仰面躺倒在地，和其他五個人一起。

當啷……

匕首從他的手中脫落，在地面上顫動幾下，映襯著森冷的月光。

彌留時刻，何畢隱隱約約看見有五道人影從地面狼狽地站起來，同時，耳邊傳來鐘表的指針撥動的聲音。

咚——

“何畢、何畢……”

有誰在搖晃他的肩膀，試圖把他從黑暗中喚醒。

一股血氣從胃部上涌，何畢驟然睜眼側身，咳出一口血。他把那口悶在身體里的血吐出來后，又止不住地咳嗽，直到把體內淤積的那股郁氣全部咳出來，才緩和了不少。

他癱坐在地上，發現自己的上衣已經全部被血染透了，還有灰塵和汗漬，整個人臟得厲害。何畢伸手摸了摸身體，卻沒有發現任何外傷。他以為自己傷得很重，但其實只不過是這件衣服不能看了。

其他幾位玩家聚在他身邊，問了他什么問題，但是他腦子昏沉沉的，暫時說不出話。后來有人出聲制止，耳邊的雜音才少了許多。

何畢眨眨眼睛，緩慢地環視一周，注意到整個游戲場景正在逐漸消散。除了他以外的五個人也全部存活。看樣子，他賭對了。

游戲場景徹底消失之后，他們六人該回哪兒就回哪兒。何畢沒有心情跟任何人說話，他一手搭在膝蓋上，茫然地注視著這棟建筑物一點一點化為灰燼。劉毅和張鈺圓是最先消失的，然后是半蹲在他身邊欲言又止的徐越。蘇聲想要往他的方向走，但不知道顧慮什么，又停住了腳步，轉身離開。剩下的許崇陽，何畢沒有機會看見他最后做了什么。因為在那之前，他的意識就撐不住了。

何畢返回現實之后，所有的游戲景象全部消失。在一片沉寂的霧氣中，許崇陽彎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一只小小的、沒有光彩的黑色方形匣子。匣子只有他四分之一的手掌大小。許崇陽把它調了個方向，在其中一面，發現了一行數字。

他把這行數字記在腦海中，指尖微微使力，匣子便從中間裂開，化為無數細小的碎片。他的指尖一松，那些碎片便混入了周圍的霧氣中，消散無蹤了。

何畢從游戲中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機看日期。這一次的游戲僅僅過了一晚，比起上一次游戲縮短許多。他的腦袋現在仍然時不時會痛，再看身上，干干凈凈的，連那些血跡都不見了。

若不是他在現實中遇上了同樣卷入游戲的徐越，說不定何畢到現在都會以為那些紅色的血、驚恐的面容、詭異又陰森的場景，都只是一場過分真實的夢魘。

他現在所在的地點仍然是宿舍，另外幾個室友都還在睡夢中，只有他一人形容憔悴地坐在床上。

何畢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他連忙把手機點開，打開備忘錄。上次他只保留了一條，就是他問的那句“你是誰”，想試探一下這個接管他身體的人會不會回復。

那個人回復了，但是并沒有回答何畢的問題，而是又給了一個地址。

這個地址何畢認得，是顧元一的家。

何畢摸不著頭腦了。他能感覺得到這個人是在一步步引導他去發現線索，但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握在掌心中的手機震動兩聲，何畢劃開屏幕一看，是徐越發來的消息，問他今天能不能盡快見一面，這次游戲的一些信息想說出來研究研究。何畢回復可以，思考著跟徐越在中午見面后，等下午的課結束，還能有時間去顧元一家里一趟。

天色已經亮了起來，幾個室友陸陸續續醒來了。何畢洗漱完畢，率先出了門。

中午，徐越把見面的地點約在何畢大學內的一家咖啡廳。等何畢到的時候，徐越已經在靠窗的位置等待有一會兒了。

兩人顧不上寒暄客套，直奔主題。徐越問何畢最后是怎么破了游戲的局，何畢一五一十地說了。

“這次游戲雖然是在同一棟教學樓內，但其實我們六人被分到了兩個不同的空間。你們五人在五六七八班那半棟樓，我一個人在一二三四班這邊。你們在那邊看到的何畢是假的，相應的，在我這邊，看見的你們五人就全都是冒牌貨。游戲的秩序是善惡陰陽，懲惡驅陰。所以只要找到真正的兇手，這場游戲的局就自動解了。”

何畢說到這里，徐越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一醒來看到的就是你的尸體，而且你在游戲中……表現得很怪。”

“沒錯，這是提示。我在我的那個空間，看到的正是你們五人的尸體。”

“那兇手……”

“雖然讓人很難相信，但是……”何畢停頓一下，無奈地笑了，“初始設定就是這樣。老實說，盡管在那個空間已經被人捅了兩刀，但真正把刀尖對準自己的時候，心理壓力還真是不小。”

何畢的話音一落，兩人不約而同沉默了一小會兒。

徐越打破了沉寂的氣氛。

“那換到我們這邊，豈不是我們五個人變成了兇手？看來這場游戲最開始根本就沒想讓我們活下來，畢竟誰能想到要懲罰的人是自己呢？”

何畢低下頭，吹了吹飲品的熱氣。他好像跟人家的季節完全反了過來。大夏天的，竟然給自己點了杯熱飲。

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下溫度，覺得能夠入口了，何畢才慢慢地啜了一口。

“小徐，現在說說你吧。你在那邊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