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還望北冥刻吾名
- 浩道天途
- 時間租客
- 2106字
- 2019-07-31 10:00:00
清晨的草原有一股風,吹散了營地里的混雜汗臭和馬匹氣息的特殊味道,帶來另一種奇特氣味。
韓煜嘴里草原的特有芬芳,劉國典嘴里草皮子的香味兒混雜牛糞馬糞的怪味兒,作為韓將軍的侍童魏道嘴上是堅決跟隨自家老爺的,至于心里只有自己知道了。
今天,營地里的傷兵和遺物將送走最后一批,然后大軍將繼續北進,朝著北冥河扎去,那條曾經劃分地界的河流,老羊嘴里要在那插旗立碑的地方
“李二狗,記得,把老子的名字也刻碑上,也別讓老子聽到你沒了的消息,不然老子年年去你墳頭吐口水!”
離去的隊伍不斷的吆喝傳來,這是一聲二狗,那是一聲麻子,旁邊還有叫棒槌的,都是在說著同一件事,將自己的名字刻在將來立在北冥南岸的的碑石之上。
“全軍準備開拔!”
目送回涼城的隊伍遠去,韓煜下令,冬天來臨之前要盡可能的推進。
身無長物的魏道混在輔兵群里的馬車上,自家將軍老爺的物件被他放在那彌虛納戒里,用不著自己搬運照看,自己只需要搭上輜重部隊的馬車不掉隊即可。
“求古尋論,散慮逍遙?!?
漸行的馬車谷草堆里,魏道盤坐著,手里書本這句話重復默讀卻進不入腦。
抬起頭,后方醫護營的馬車很輕易就能看到。
昨夜的思考魏道對于羊醫師的做法還是有些介懷,活著很重要,他該拼全力去救的,但讓士兵在過分的痛苦中更久的掙扎等待死亡同樣也是種殘忍,有些迷茫了。
甩甩頭,葉宇軒將書收好,自己還是去見見羊醫師吧,將軍的話也沒錯,他那樣做心里恐怕不比自己好受。
跳下后車廂,魏道站在一旁等著醫護營的車馬,。
一輛,兩輛,三輛...屬于醫護營的隊伍過了一大半,魏道沒找到那串熟悉的山羊胡。
“魏娃子!”
熟悉的叫法,卻不是熟悉的聲音,魏道望去,后面一馬車上頭,駕馬的一名軍醫正把手伸了出來示意自己上車。
抓出這有些粗糙的手,魏道被拉上了車,這人魏道有些印象,姓文,和羊醫師走得近。
“文醫師,羊醫師呢?”
魏道期待的掀開后方的簾布,里面只是些藥材和器具。
“老羊他跟著那群傷兵回去了,他說他累了,要回去開家醫館,當個真正的醫生?!?
文醫師控制著馬匹緩速前行。
“是因為我嗎?”
魏道突然感覺有種愧疚感,突然其然地。
“不,孩子,這是他自己的決定,我們大家也都支持的?!?
文醫師看向魏道,
“干我們這一行的說是醫生但實際上和劊子手沒什么區別,最怕的實際上就是打仗,因為我們不曉得又有多少好兒郎需要我們去送他最后一程。”
“這份工作很煎熬,常人恐怕參加一兩場戰斗就會選擇退役,久的兩三年,我這種干上五年的都是鳳毛麟角,這一次結束我也會離開了,而老羊那種干上二十年的整個大楚怕是獨一家,他所背負的不是我們能想象的?!?
“這個是老羊留給你的,晚上睡覺前擦一擦,淤血散得更快。”
文醫師掏出一個瓷瓶交給魏道。
或許自己那天就不該心血來潮給羊醫師打飯吧。
魏道捏著瓷瓶目光開始空洞。
“啪!”
“嗷~”
腦袋被人一巴掌拍了,魏道瞬間皺眉回神,誰?這聰明腦瓜子可是時間獨一份的。
“這巴掌是老羊讓我扇的,讓我再給你帶兩句話?!?
文醫師模仿起老羊的口音,
“魏娃子,我這老骨頭折騰不動先回去休息享福了,你自己在這軍里好好待著,服侍好將軍,讀好書,別一天總往中軍大營瞟,你是個有福運的人,將來該是去治理帝國造福一方的,要好好活著,倘若以后運氣不佳再遇到納烏蠻子襲營,你就跑快點,躲到中軍大營后頭,箭射不穿,將來到了北冥南岸幫我把名字刻上去,寫個羊便是。”
“知道了,羊醫師?!?
魏道感覺能看見羊醫師捋著那快不成型的山羊胡背著包隨傷兵隊伍逐漸遠去的樣子,心頭的愧疚莫名輕緩,或許他真的是需要休息了吧。
時間就如同挺進的運輸車輪在不停地轉動,夏至小暑,白露秋分,草原上的沃草逐漸枯敗發黃,讓人白日恨不得褪去的衣衫無形中也被綁緊了幾圈,軍隊也離傳說中大楚領地的最邊緣北冥河南岸不過百里。
魏道如今身上多了一塊圓盾,韓煜從前線帶回來的,至于武器,韓定遠說了魏道這種三寸丁配了也砍不到人。
魏道除了接受還能干嘛,每日都是醋布泡的粟米酸飯哪那么容易長高,不過一月前曾俘獲了一群牛羊,魏道首次嘗到了肉味,膻,然后就是香,蒙學之物魏道也算是徹底畢業,開始在韓煜教學下學習子曰子曰,魏道覺得背著很頭疼,說的話都記錄成冊讓后人學習,雖然很有道理。
不過韓將軍也沒讓自己深學,背背養養性子就好,別學成劉國典那種整日莽來莽去,爹天娘地的典型軍中糙漢。
“我給你們講,昨日我對上那個納烏高手真他娘的帶勁”
聽聲,魏道就知道那是劉國典,太具穿透,太好辨識,奇跡的幾個月里沒犯錯誤,從校尉升回裨將,再由裨將升了牙門將,那沉默寡言的牙門將雷定,則是升了雜號中郎將,呂玲則還是保留這偏將位,銳鋒營的要務是鎮守大營,等一切完結,才是她升職之時。
“停下,將軍帳前不可亂逛。”
門口的兩名親衛聲音傳入賬內,魏道停止了擦盾的動作,緊盯著門口的氈布。
“請。”
兩名親衛突然恭敬,氈布被掀了開,一名普通兵士裝扮的人走了進來。
“你是?”
韓煜望著來人,能讓自己親衛說請的,這軍里沒幾個,這無須士兵明顯不在其列。
“雜家是天子密使,有天子密詔,還往將軍聽旨?!?
無須士兵掏出一塊金牌,一卷御昭,眼神飄向地上盤坐的少年。
“魏道,你先出去會兒。”
韓煜認得那牌,自己身上便有一塊,見此牌,如帝親臨。
“是。”
魏道抱著自己盾牌繞了出去,這人說話尖聲尖氣,不想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