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是這個時候?”
韓煜面色很不好,來人的詔令念得很快,內容是圣上龍體有危,御醫已經束手無策,需韓煜立刻返回都城待命,印記,詔令材質,金牌他都驗了,是真的。
“韓定遠,這份密詔我已經是壓了一周了。”
來人盡量壓低自己尖銳的聲音,
“昨日您已經滅了這草原上頭最后一個部落了,沒得打了,難不成您還想打過河去?”
韓煜站起了身,不語,徘徊在案頭。
“該打的都打了,您還打算怎么辦?您這已經是封侯之功了。”
那人上前兩步,
“況且,這營里只剩六萬兵馬,大多還負了傷,冬天也快到了,您要是想要過河而戰,縱您是兵圣附體也憑不了他們對付整個納烏啊。”
韓煜依舊沒有開口,定定看著這士兵打扮的太監。
被韓煜的眼光看得有些發毛,太監硬著頭皮繼續說著:“您放心,您的名字肯定會是在南岸碑上第一個,況且您也得再給自己好好算計算計,您現在已經是封侯之功,要是繼續打下去,陛下要是這次真的沒撐住,太子坐了上去,您還這么年輕,以后賞無可賞,那可就...”
“不必再說了,臣接旨。”
韓煜嘆了口氣,回去是必然的了,對于過河而戰他其實內心是傾向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前提是有把握回去不被砍了,一位可能駕崩的帝王面前要玩這套,刀子很可能就砍下來了,帝王駕崩前可做的也是唯一還能做的就是給太子剪除強臣。
“好,韓定遠,還請立刻準備。”
使者臉上舒展開。
“待我交待一番再說。”
韓煜道,軍中事物若沒了章程難堪大用。
“您請便,雜家候著便是。”
使者道。
“將軍。”
見韓煜走出,魏道迎了上去。
“去把東西整理一下,準備走了。”
韓煜越過魏道朝親兵吩咐讓某某些將軍去中軍大帳,然后疾步趕去。
“那家伙說了什么?”
自家將軍還是第一次走路這么風風火火,如此失態想必是什么壞消息了。
背著自己要是上點油能當鏡子用的盾牌,魏道走入賬內,那士兵還在里面站著。
“大叔,你到底和將軍說了什么啊?”
魏道折著韓煜的被褥背對著中央士兵。
“這是機密,聽了要掉腦袋,還想知道嗎?”
士兵尖聲尖氣的語調激得魏道身子一顫。
“不了不了。”
不說掉腦袋,這聲音就算你想和我說我也不樂意聽啊。
魏道還是老老實實收拾著賬內的物件。
東西不多,兩張席鋪,一個案幾,幾本書,兩份散開的竹簡,將軍的帳篷結構和士兵的沒區別,不過是一伍的通帳兩人用。
疊好東西放在案幾之上這些東西將軍都會放進他的彌虛納戒,在之后,魏道無事可做了,黃昏的天帳內看書是不可能的,盤在地上,不時看兩眼這站到現在好像沒動過一絲的士兵,等著將軍歸來。
“小娃,你哪的人。”
不知第幾次魏道眼神放在怪異士兵身上時,那人開口問了話。
“大楚人。”
魏道回道。
“哪個地界?”
“嗯,不知道,我沒記憶只知道我是大楚人,不過,大叔你知道我這口音是哪的嗎?”
魏道至今就只知道一個涼城,和一個帝都,一個是有十五萬墳場的地界,一個是營里人做夢都想去的地界。
“你這口音,是標準的官話,整個大楚都會,不過,若是本就如此就該是帝都或周邊地界。”
士兵道。
“帝都,你去過嗎?那真的是金子鋪的路?”
魏道好奇,反正營里士兵討論這個時,眉飛色舞,說那空氣都是甜的,妞都是腚大腰細,按他們說法魏道把呂玲的腚比大一倍腰縮了一半,媽耶,什么怪物,定是在吹牛。
“去過,不僅是金子鋪的,路燈還都是拳頭大的夜明珠,每夜還有把天照亮的煙火。”
士兵道。
“真的嗎?真好啊,總有一日我要親眼去看看。”
魏道期冀著,如此地界,食物又該是如何,定然是每頓牛羊還沒膻味那種。
“你多大了?”
陷入這美好的想象里,魏道覺得這怪異士兵尖銳的聲音也不那么難聽。
“將軍說我骨齡十二,沒乳牙了。”
“十二,真好,真可惜。”
士兵感嘆著,沒了聲,又繼續佇立在那兒。
魏道沒有在意,只陷在他對于食物的幻想里,美食才是正經事。
不覺中,紅陽已經碰了地平線,光線不好的帳內愈發昏暗。
“一切都妥當了,走吧。”
氈布被撩起,韓煜向著賬內二人道,士兵微微點頭,朝外走去。
“將軍,咱們去哪?”
魏道問道,若是大軍開拔,外邊已是鬧翻了天。
“帝都。”
韓煜左手放在魏道頭上,右手輕揮,案幾連同上面的東西收入戒中,不擠的營帳變得別樣的空蕩。
“那個有很多好吃的地方?”
“嗯,以后你就生活在那里了,不過可不要聲張,不然我就先帶別人回去了。”
韓煜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那里才是該這孩子成長的地界,河那邊,未來再說吧,至少他們現在該是不敢過河了,這草原重歸大楚的地圖。
“哦耶!好,悄悄地。”
有美食的地方自己決不能放過,而且自己也要去看看有沒有金路珠燈,一個腚頂呂玲兩個的女人。
嗒,嗒,嗒
馬蹄漸疾,紅光下只顯道道黑塊的營地越發遙遠。
“將軍,為什么我們不等明早再走?”
黑塊只剩黑點,紅光也逐漸暗淡,人與馬的影在枯黃的草地上拉得又遠又淡,魏道突然有些舍不得那每日都會減員的營帳,那每日混了醋布鹽布的粟米黃飯,也突然記起自己好像還沒吃上晚飯。
“天地君親師,帝命不可違。”
韓煜看著越發黑暗的前方,雙手提著韁繩護著身前同乘的魏道。
“難道帝命比您的夢想還重要嗎?”
魏道想想突然問道。
“不,因為夢想所以我才會遵帝命,我的夢想已經實現,這命便是屬于陛下。”
韓煜道。
魏道理不順其中關系,自己反正不會理會所謂帝命,這天下除了韓將軍,誰也別想命令自己,不過,說起命令魏道突然想起某件事。
“嗷!我居然忘了讓人幫羊醫師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