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產科的住院部比其他科室的病房區要熱鬧許多,滿屋子里都是翹首以盼迎接新生命的人們,各個的臉上洋溢著藏不住的期待和喜悅。
林海卿和顧莫聰分明插不上地,在門口觀望了一陣,看到上官老師和新生兒被父母忙不迭地包圍著,兩少年心生暖意。
“我們走吧,這里不需要我們了。”少年道。
摩托車駛出婦幼保健院,將她放至水韻之都。
是時,天空飄下撲簌簌的雨,她在雨中朝少年道別。
看到她走出了四五步,顧莫聰驀地在她背后喊道:“今天謝謝你,幫了大忙!”
七月的風牽起她的裙角,少女回眸莞爾一笑,“舉手之勞”。
那一刻,顧莫聰感到,漫天遍地的風雨都因她而美麗。
彼時天色已晚,餐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家里那位等了她很久。
海卿從門口踏入,蕭一塵聞聲側過身來,忽地看到她白裙子上的一身血污,眼仁不受控制地劇顫。
“怎么回事?”他從凳子上起來,猛地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上下打量她,緊張得無語輪次,“你、你哪里受了傷?”
她連忙擺手:“我沒受傷。”又眨著俏皮的眼睛,道:“我今天撿了一個小嬰兒,是嬰兒身上的血。”
他擰著眉,眸中的慌張還未褪卻。
看到他對自己如此上心,海卿的心仿佛化成了一灘水。
她把自己今天的奇遇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他卻抓住了別的重點:“所以,是顧莫聰送你回來的?”
“……”
見少女沉默,他突然道:“要不,以后我早點下班,接你放學好不好?”
海卿沉思一會兒,漸漸笑了,道:“你以為我上的是幼兒園托班,你把我當小孩子了對不對?”
他嘆氣,認真且嚴肅地看著她:“我只是擔心你。”
她把書包放下,道:“你公司這么忙,當然是事業優先,不然我們以后吃什么呢?”
他默然,因為她說的都對。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的心變得越來越狹隘,好像只容得下她和自己兩個人。
她的一舉一動都在牽動他的心。
翌日,文育園。
放了學,顧莫聰和林海卿并肩走出來,兩人看到一輛嫩粉色的敞篷寶馬車嬌滴滴地停在文育園門口,煞是張揚。
沈洛涵一早派人在水韻之都盯梢,所以對她今天的行蹤了如指掌。
戴著太陽鏡,穿著藍白條紋衫、黑色運動短褲的沈洛涵看起來比那晚年輕了許多,不像是二十四歲的樣子。
他五指隨意地抄了一把锃亮的劉海,邁出長腿下車。
沈二公子一手捧著與車身較為相稱的粉色玫瑰,另一只手插著口袋,用最為拉風的走姿自信昂揚地朝目標人物走去。
顧莫聰看到迎面走來的高調男子,臉色巨變。
沈洛涵也看到了少年,腳步有半秒的遲疑。
林海卿看到來人濃密的劉海后面還包著紗布,瞬間意識到他是那晚被她救下的那個人。
他來干什么?
沈洛涵徑直略過了少年略帶脅迫的注視,視線落在少女如玉的臉上,旋即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你好,林海卿,我的救命恩人。”
顧莫聰聞言倏地轉過身來正視著少女無措的臉:“你認識?”
海卿看向少年,道:“就是梁景詩喝醉那天晚上,在酒吧見過這個人。”
顧莫聰的心中拉起了一道警戒線:沈洛涵看向林海卿的目光中,充滿了企圖。
于是,少年當著男人的面就直接這么說:“他不是什么好人,離他遠點。”
林海卿旋即點點頭,準備從沈洛涵身邊越過去。
他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沈洛涵摘下墨鏡,掛在條紋衫的圓領子上,視線在兩少年身上游走片刻,似乎在猜測二人的關系。
他看向顧莫聰,薄唇微卷,“別緊張,我只是來報恩的,沒別的意思。”
他說完指向身后的寶馬,聲音洪亮:“林海卿,車子是我送你的禮物,答謝你那夜的救命之情。”
“不必了。”她當機立斷道。
沈洛涵輕搖著手中的玫瑰,湊近半分,道:“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情。”
“好啊,那你就以我的名義捐給慈善機構吧。”海卿立竿見影道。
沈洛涵始料不及,舌頭舔著牙齒,點了點頭。
她不明白他點頭的背后究竟是同意還是別有深意。
顧莫聰扯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再逗留下去。
林海卿下意識躲開少年的觸碰。
少年心中懊喪:她還是沒把他當自己人。
沈洛涵看在眼里,玩味一笑:你們也不過如此。
林海卿忽視旁邊的男人,兀自和顧莫聰道別,然后朝公交站臺走去。
過一會兒,寶馬車停在了她腳邊,沈洛涵脖子伸向她的方向:“上車,我送送你?”
少女臉色暗沉,白了他一眼,不搭理。
畢竟他聲名狼藉,沈洛涵識趣,一腳油門踩到底,揚長而去。
粉色的玫瑰花瓣從敞篷車中飄起,洋洋灑灑地落在少女的腳邊。
等公車的空當,顧莫聰卻又突然冒了出來,將剛才那個人罄竹難書的劣跡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總之,”他頓了頓,指著面前馬路上的人群,進行總結性的陳詞:“你面前的這些男人當中,很有可能就有被沈泰迪在頭上種了一片HLBE大草原的人。”
林海卿聽完,突然半開玩笑的語氣,道:“顧莫聰,我覺得你挺適合做講師的。”
少年眨巴著無辜的眼睛看著她。
少女竊笑,繼續道:“你這人平時話不多,但是一旦認真講起話來又滔滔不絕,生動形象。”
顧莫聰以為她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氣得長出氣。
“我知道了,你剛剛說給我聽的事跡,我會銘記在心,并且保證以后見到他就退避三舍。”
海卿覺得好笑,怎么身邊的人仿佛都把她當成了小孩子。
沈洛涵是什么樣的人,她見到他的一分鐘之內就了解到了,顧莫聰的描述,只是印證了她的猜想罷了。
顧莫聰聞言,這才松了口氣。
公車來了,少年看著她輕身踏上去,相互揮手道別。
少年臉上盈著的淡淡笑意,落在不遠處梁景詩浮冰千里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