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周末,林海卿的手機上難得一見地躍起了梁景詩的名字。
兩人約在水韻之都對面的奶茶店見面。
林海卿等了半個小時,左顧右盼時,終于將這個姍姍來遲的朋友等來。
她也知道,經歷了顧莫聰的事之后,她發現自己和梁景詩三觀不合,終是不能成為朋友的。
但是梁景詩掌握著自己的死穴,最起碼,先撕破臉的人不能是自己,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因為,就憑她能拿著照片去要挾顧莫聰來說,保不齊她會用同樣的手段對付自己。
所以,當酒吧服務員打電話讓她去的時候,她沒有半分猶豫。甚至幻想著用自己的行動感化她,讓她替自己保密。
海卿發現,原來自己已經開始忌憚她曾經的好友了。
尤其是,當梁景詩走進奶茶店,一臉陰郁地坐在自己對面,那兩道冰刃一樣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似的。
“干嘛這樣看著我?”林海卿若驚弓之鳥。
她勾唇冷笑,目若寒霜,怪聲怪氣道:“你最近和顧莫聰走得挺近?。俊?
海卿心下一驚,難道她看到了什么?
海卿下意識吞咽口水,道:“只是剛巧分到一個補習班,而且因為你和他的關系,所以才會有一些不可避免的交集?!?
“是不可避免,還是你求之不得呢?”
海卿皺眉,道:“景詩,你別誤會,我對你的男朋友不感興趣。而且,在你和顧莫聰認識之前,我就告訴過你,我有喜歡的人,你知道的。”
梁景詩挑眉,“那你告訴我,你喜歡誰?”
海卿語塞,在梁景詩的認知中,蕭一塵只是她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
她羞于承認喜歡“哥哥”。
“不說話就是騙人的。”梁景詩激將道。
“不是……”海卿咬著下唇,“其實,那個人你也認識?!?
“哦?”梁景詩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她認識的人當中有林海卿喜歡的人,她絲毫猜不出他的身份來。
“原諒我不能告訴你?!?
“你不說,就說明你只是拿個不存在的人當擋箭牌。實際上是為了掩人耳目,好方便你背地里和閨蜜的男朋友眉來眼去?”梁景詩咄咄逼人道。
海卿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沒想到梁景詩用詞如此難以入耳,寒心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人設?”
“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沒聽說過嗎?防火防盜防閨蜜!”
林海卿無奈地點點頭,“隨便你怎么說吧,總之,我不喜歡顧莫聰?!?
她解釋完便怒火燒心地朝奶茶店門外走去。
梁景詩隨后趕出來,在背后叫住她。
“林海卿,你最好不要做對不起我的事。別忘了,你告訴過我什么。”
少女的瞳孔劇烈的收縮,果然,她就知道,梁景詩會要挾她。
她折回來,回到她身旁,眼眶灼熱,聲音激動:“我就知道,是你告訴顧莫聰的!”
梁景詩疑惑地看著她,“什么?”
“我的那次遭遇,你告訴了顧莫聰,別以為我不知道!所以你怎么讓我放心再次把我喜歡的人告訴你?!彼炜刂撇蛔∽约毫?。
“我沒有!”梁景詩說的是實話,同時她知道,顧莫聰若想查一個人的底細,不必經她的口,這個鍋她背不背都不重要。
“不是你說的還能有誰?宿舍里總共就四個女孩子,我只告訴過你一個人,你和顧莫聰有過接觸,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個人。”
“你的意思是,顧莫聰在知道了你經歷的前提下,依然對你……”嫉妒在梁景詩的心里野蠻生長。
“對我什么?他只不過是同情我,覺得我和他一樣可憐!你覺得我希望被別人那樣對待嗎?我只希望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我很后悔向你傾訴我的過去,揭露我的傷疤。你剛剛還在拿這件事情威脅我!”她的心像是被魔鬼的雙手緊緊揪住一般難受。
“我只是想警告你,如果你和顧莫聰有什么,我一定會把你的事情公之于眾。但如果沒有,我不會說出去的!”梁景詩率先喊了起來。
少女的指甲緊緊摳住手機殼上的立體水果裝飾,道:“絕無可能?!?
她單方面宣布,她和顧莫聰沒有發展成男女朋友關系的可能。
兩個女孩吵得很兇,甚至都沒發覺身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
顧莫聰從林海卿的身后繞過來,精準地抓住梁景詩的手腕,用力向外拉。
林海卿猜測,他大概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他本滿心歡喜地打算著邀林海卿歡度周末的,他甚至想好了,如果她不肯出來,他就告訴她,他已經來到她家樓下了。
這樣能增加她下樓的幾率。
沒想到會撞上這么一幕。
“你放手,你把我弄疼了!”梁景詩看著少年臉上的怒意道。
初遇顧莫聰時,那股誰都不怯,誰都不放在眼里的氣勢重新回到他身上。
他面色陰郁,眉心擰起,手臂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像個隨時會暴走失控的人。
這樣的顧莫聰,令林海卿心生駭意。
他沒有表情地看了少女一眼,然后將梁景詩拉上了摩托車。
梁景詩很意外,面上浮起了幾縷樂觀的笑意,伸出手從背后貪婪地抱住他的腰身。
因為剛剛的情緒激動,此刻的純棉黑T恤已經被他的汗水濕透,加之現在被身后的人死死困住,情緒似乎已經到達了燃點。
但是,林海卿在場,他不好發作。
少女看著他們乘風離去。
摩托車停在一個無人的巷口,梁景詩下車,顧莫聰甚至連停放車子的耐心都喪失了,竟直接將摩托脫離掌控,任由其啪的一聲倒在地上。
看這陣仗,梁景詩意識到不妙。
果然,下一秒,顧莫聰用幾乎要將她的手腕擰斷的力氣,將她往巷子里拖。
他憤怒地把她往墻上一扔,她碰了一鼻子灰。
今天的梁景詩,觸及了他的底線。
他雙眼血紅,按著她的肩膀靠在墻上,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他此刻便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飲血止渴。
梁景詩感到他的喉頭似乎都在顫抖,他說:“梁景詩,你找我的麻煩,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我賤命一條。但是你若是膽敢把那些爛招用在林海卿的身上,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懂了嗎?”
她嚇得大氣不敢出,頓了幾秒,顫聲問道:“你、你是不是喜歡她?”
“是又如何?”少年的眉宇間分明有挑釁的意味。
“她是我閨蜜,你們怎么能這樣對我呢?”她害怕,卻又惱火。
“這還得感謝你,如果沒有你在一旁烘襯,我都不知道林海卿比你強多少倍;若果沒有你的穿針引線,給我們制造相處的機會,我都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值得我活下去東西?!?
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提到那個女孩的名字的時候,原本的冷冽的目光變得多么溫柔。
梁景詩深知,那是她永遠得不到的待遇。
她將下唇咬得蒼白:“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她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失身了!”
“那又如何?這個世界上有多少身子干凈心靈卻骯臟不堪的女人,你就是其中一位。哦,不對,那么說太抬舉你了。你甚至連身子都不干凈,跟我在一起的那次我就知道了!”
“你在嫌棄我?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小時候騎自行車摔進了土坑里,我、我是摔破的!”她撒謊道。
“編,你接著編,不去當編劇真是可惜了。還騎自行車摔得,你怎么不說跳山羊跳到羊角上了呢?你當我是白癡?”少年的鄙夷如滔滔江水。
“你太過分了!”梁景詩開啟哭唧唧模式。
顧莫聰看著想吐,又道了一句:“拜你所賜,我也不是什么干凈人了,有什么資格嫌棄她?所以呢,我倆絕配,你懂了嗎?”
“你是鐵了心要去她身邊了是吧,那就別怪我無情了?!绷壕霸姷难劬餄B出幽清的寒光。
顧莫聰望天,長出一口氣,道:“所以,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是吧。那好,我問你,前幾天,你拿著我的床照去找了萱城最有名的娛記投稿,結果如何呢?”
她面露驚異之色,沒想到,顧莫聰竟然知曉了此事。
他湊近她,單手鉗制住她的下顎線,捏住幾道指印,兇狠地瞪著她:“拿到報酬了嗎?你真的以為,顧家少爺的花邊新聞很值錢么?”
顧莫聰沒有告訴她,她找到的那個娛記,剛巧是他的堂兄。
他繼續道:“你不就是想要錢嗎?我給你,開個價吧。前提是,把林海卿的事兒永遠爛在肚子里!”
她徹底死心了,顧莫聰把她的名聲看得比他自己重要多了。
她凄苦一笑,道:“好,我贊成,一百萬!”
這個數字果然超出了顧莫聰的預想,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
后槽牙被他咬得咯咯響,良久,他道:“成交!但是,你若是膽敢不遵守諾言,或者把我當成永久取款機,那么——”
他突然頓住,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什么,隨后對著脖子做了個類似切西瓜的動作。
梁景詩的瞳孔劇縮。
幾天后,顧莫聰賣掉了摩托車,又問鄭子軒借了點,加上賬戶里的余額,湊齊了一百萬,悉數轉給了梁景詩。
多年以后,林海卿才知道,曾有一個人,為了護著她,默默為她做了許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