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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三公的屬官

西漢三公之所以能行使議政權、監督百官執行權,是以設有大量屬官了解情況,提供材料,參與謀議為前提的。由于太尉不常設,漢武帝以后之大司馬性質已發生變化,而御史大夫屬官屬于監察制度,所以這里只介紹丞相府的屬官。

一、長史與司直

西漢丞相府中地位最高、最重要的屬官乃長史和司直,均由皇帝任免。

長史:設二人,是丞相的主要輔佐。《通典·職官三》:“蓋眾史之長也,職無不監。”按丞相府一般屬官總稱“掾史”,“眾史之長”就等于眾屬官之長,地位大體相當于御史大夫寺的兩丞:丞及中丞。從輔佐長官的角度言,叫“丞”;從眾屬官之長言,叫“長史”。身份其實一樣。可能因為丞相地位高,御史大夫地位略低,所以主要輔佐分別叫“長史”“丞”,以示區別。據《漢書·百官公卿表》,在漢成帝改御史大夫為大司空,“祿比丞相”之后,便“置長史如中丞,官職如故”,此長史與丞可通之證。此外,長史秩千石,在司直設立前,是屬官中俸祿最高的。不過,據《史記·田叔附田仁傳》,曾“為二千石丞相長史”,則長史原來秩二千石,似乎與萬石之丞相的主要輔佐身份更相當,比稍后設立秩比二千石的司直地位略高,也較合適,不知后來因為什么緣故降為千石。

值得注意的是長史之職掌。從“眾史之長”,“職無不監”言,無疑是丞相府的總管。幫助丞相管好府中三百多名屬官,70這是對丞相極大的支持。不過從史料中更多看到的是他們擁有以下職權。

首先是在重要問題上為丞相出謀劃策。《漢書·張湯傳》:為御史大夫,有人盜發孝文帝園陵“瘞錢”。張湯想歸罪丞相莊青翟,“丞相患之”。手下的三長史(一人是“守長史”,正式長史仍二人)“合謀(對莊青翟)曰:……湯……今欲劾君以宗廟事,此欲代君耳。吾知湯陰事”。丞相從其計,搜集張湯犯罪證據。事發,張湯自殺。漢武帝后悔,“誅三長史,丞相青翟自殺”。這里涉及的雖僅是丞相私人安危,但據此可以推斷,在重大政事上長史也必定要與丞相“合謀”。這里還可舉一證。《漢書·爰盎傳》:盎見丞相申屠嘉,“曰:‘愿請間。’丞相曰:‘使君所言公事,之曹,與長史、掾議之,吾且奏之。則私,吾不受私語。’”由此可見,日常“公事”之程序應是先由長史、掾了解情況(此處為聽取爰盎口述),然后“議之”,丞相再據以“奏之”。長史出謀劃策的作用十分明顯。

其次是在重大事務中作為丞相府的高級代表進行處理。《漢書·酷吏咸宣傳》:漢武帝末年,“盜賊滋起”,范圍相當廣,大群至數千人,小群不可勝數,“于是上始使御史中丞、丞相長史,使督之”。師古曰:“出為使者督察也。”所謂督察,就是督察郡國長官加緊逐捕。《漢書·成帝紀》:山陽鐵官徒蘇令等起義,經歷郡國十九,聲勢甚大,“遣丞相長史、御史中丞持節督趣逐捕”。師古曰:“趣,讀曰促。”在他們督促下,“汝南太守嚴捕斬令等”。這和上面的“督察”意思完全一樣,而為三公職掌“出則監察而董是非”的一個具體化。不過一般情況下為督促郡國提高統治效率,派出“掾史”“丞相史”就夠了,而現在因為起義聲勢比較大,只有派出地位高的長史,方能促使郡國長官重視,并有效地監督他們。

這一指導思想同樣見于司法上。據《漢書·景十三王傳》江都王建、《文三王傳》梁王立、《王嘉傳》《外戚孝元馮昭儀傳》,凡諸侯王及外戚犯法,因為地位特殊,除本應由大鴻臚丞或廷尉等案治外,丞相長史也往往參加,起監督作用,有時御史中丞也參加,和督促郡國逐捕所謂盜賊的情況無異。如梁王立犯重罪,“丞相長史、大鴻臚丞即問,王陽病抵讕……丞相、御史請收王璽綬,送陳留獄”。江都王建犯重罪,“漢遣丞相長史與江都相雜案,索得兵器、璽綬、節反具,有司請捕誅建……”后一材料中之“有司”,當即前一材料中的“丞相、御史”。可見,在這里丞相長史除了監督外,還直接了解案情,給丞相、御史大夫在這類重大案子上向皇帝提出處理意見,提供了第一手資料和建議,這也是長史作為丞相主要輔佐所起作用的一個方面。

司直:漢初無此官,武帝元狩五年(前118)設立,一人,秩比二千石。職掌是“佐丞相,舉不法”。71設立原因史書不載。考元狩五年正是對匈奴三大戰役之后,國家“用度太空”,義縱、王溫舒等酷吏受重用,特別是御史大夫張湯當權,“好興事,舞文法”,各種矛盾包括統治階級內部矛盾逐步發展。72在這種情況下,估計丞相府政務繁雜(如經張湯奏請實行的新政策如算緡、告緡等,都得由丞相府執行),長史也會忙得不可開交,為保證百官堅決執行新的政策、法令,設立司直專門負責檢舉他們的不法行為,是完全可能的。這就是說,司直的出現,適應了當時的統治需要。

值得研究的是,當時負責檢舉不法的已有御史中丞,后來又設立了司隸校尉,司直與他們如何分工呢?我以為,司隸校尉偏重在通過直接發現百官的不法行為進行檢舉,如行馳道中、73在京師活動違犯禁令等。74御史中丞在漢初則為“受公卿奏事,舉劾按章”,75也就是通過發現公卿給皇帝所上言事文書之違失處,進行舉劾。而司直和他們不同,似乎主要是通過審閱日常經過丞相府的各類文書,發現不法行為,進行糾舉。

《漢書·孫寶傳》:遷司直,紅陽侯王立通過南郡太守李尚,占墾荒田數百頃,將百姓早已開墾的官田也算在其中,然后隱瞞真情,“上書愿以入縣官”,漢成帝“有詔郡平田予直,錢有貴一萬萬以上。寶聞之,遣丞相史按驗,發其奸。劾奏立、尚懷奸罔上……”在這里,孫寶應是在詔書通過丞相府下達執行時開始發現矛盾的。《翟方進傳》:為司直,“是時,起昌陵,營作陵邑。貴戚近臣子弟賓客,多辜榷為奸利者。方進部掾史復案,發大奸贓數千萬”。這里的復案,當指有關官吏原來已揭發這些人的罪行,文書通過丞相府時,翟方進根據文書又派掾史復查,結果查出了更多罪行。《鮑宣傳》:上書稱“龔勝為司直,郡國皆慎選舉”。又《后漢書·馬嚴傳》:上書批評東漢初選舉不實說:“故事,州郡所舉,上奏。司直察能否以懲虛實。”將兩條材料結合在一起,便可看到,郡國選舉應上奏文書,陳述選舉理由,然后司直審核文書,調查被選舉者的情況,驗證文書所言的虛實。如果司直審核認真,郡國當然得“皆慎選舉”。

概括地說,司直的職掌便是佐助丞相舉劾官吏的犯罪或違法行為,這和長史總管府事、出謀劃策、作為高級代表外出督促官吏提高統治效率等作用,應該說是同等重要的。如果說長史是丞相的左膀,那么司直便是右臂。所以,司直極受丞相重視。76不過,也正因司直主要是通過審閱文書來舉劾不法,所以當尚書機構發展,全國不少文書逐漸轉向首先上呈尚書,由尚書審閱、舉劾之后,司直作用便逐漸縮小。東漢初年且被廢除。

二、各曹掾史

除長史、司直,丞相府其他屬官全由丞相自行任命,叫辟除。他們總稱“掾史”。如《漢書·丙吉傳》:拜丞相,“于官屬掾史,務掩過揚善”。《翟方進傳》:丞相薛宣,“常誡掾史,謹事司直翟君”。77

這些掾史分曹辦事,可分以下四類。

第一類負責管理丞相府本身事務。如西曹,負責人事任免。《漢書·丙吉傳》:為丞相,手下馭吏“醉歐(嘔)丞相車上,西曹主吏,白欲斥之”。這里的“主吏”,顯然是主府內之吏。《游俠陳遵傳》:為公府掾史,“日出醉歸,曹事數廢。西曹以故事適(謫)之。……故事,有百適者,斥。滿百。西曹白請斥。大司徒(原丞相)馬宮大儒,優士,又重遵,謂西曹,‘此人大度士,奈何以小文責之?’”也是西曹主府內吏之證。所以《漢舊儀》卷上曰:對丞相“百石屬不得白事,當謝者,西曹掾為通謝”。為什么要西曹掾通謝?就因為府吏歸他任用,百石屬沒資格見丞相白事,連承認辦事出錯也由他先通稟。又《后漢書·百官志一》:太尉府“西曹主府史署用”,也可作側證。

又如主簿,負責府中雜事。《漢舊儀》卷上:“丞相……聽事閣曰黃閣,無鐘鈴。掾有事當見者,主簿至曹請……”如《漢書·王嘉傳》:為丞相,漢哀帝詔詣獄,“使者既到府,掾史涕泣共和藥進嘉,嘉不肯服,主簿曰:‘將相不對理陳冤,相踵以為故事,君侯宜引決(按嘉封新甫侯)。’……主簿復前進藥……”又《后漢書·百官志一》:太尉府“黃閣主簿,錄省眾事”,亦其側證。所以,據說在西漢,“兩府高士,俗不為主簿”,78當即因職掌繁雜瑣碎之故。

第二類負責朝廷官吏之任用。如東曹,即掌其事。《漢書·丙吉傳》:為丞相,匈奴侵入邊郡,一吏建議:“二千石長吏有老病不任兵馬者,宜可預視。”吉“善其言”,“召東曹案邊長吏,瑣科條其人”。及宣帝“問以虜所入郡吏,吉具對……”這是地方長官之檔案在丞相府東曹之證明。又《薛宣傳》:先后為御史中丞、郡太守、少府,谷永上書薦他為御史大夫,稱“宣考績功課,簡在兩府”。就丞相府言,具體恐怕就在東曹。《后漢書·百官志一》:太尉府“東曹主二千石長吏遷除及軍吏”,亦其側證。又《三國志·毛玠傳》:東漢末,曹操為丞相,玠與崔琰為東曹掾,“并典選舉。其所舉用,皆清正之士。……文帝(曹丕)為五官將,親自詣玠,屬所親眷。玠答曰:……今所說人非遷次,是以不敢奉命”。雖然當時曹操的地位和一般丞相不同,但東曹掌朝廷官吏任用,作為制度,應是沿自西漢。西漢丞相權重,這是一個重要方面。

第三類給丞相出謀劃策。如議曹,當掌其事。《漢書·翟方進傳》:拜丞相,以李尋為議曹。尋“數為翟侯(按翟方進封高陵侯)言事”。79又《匡衡傳》:楊興向大司馬、車騎將軍史高推薦匡衡“材智有余,經學絕倫”,建議“召置莫(幕)府……與參事議……”史高“辟衡為議曹史”。雖非丞相府議曹,亦可作側證。

這種出謀劃策之重要,可以郡議曹一例做參考。《循吏龔遂傳》:為渤海太守,有治績,宣帝征至京師。議曹王生為遂劃策曰:“天子即問君何以治渤海,君不可有所陳對,宜曰:皆圣主之德,非小臣之力也。”龔遂從其言。既對,“天子說其有讓”,拜為水衡都尉。估計丞相府議曹,作用應大體相同。

此外,丞相府還有奏曹,見《漢書·匡衡傳》。從東漢太尉府奏曹“主奏議事”80來推測,應該是偏重為丞相奏事出謀劃策之官。《漢書·兒寬傳》:為廷尉文學卒史,不受重視。“會廷尉時有疑奏,已再見卻矣,掾史莫知所為。寬為言其意,掾史因使寬為奏。奏成,讀之皆服。以白廷尉湯,湯大驚,召寬與語,乃奇其材……上寬所作奏,即時得可。……以寬為奏讞掾。”此事雖未涉及丞相府奏曹,卻可看出奏事時出謀劃策的重要性。而且從兒寬這件事看,“奏讞掾”職掌當與奏議有關,可以作為理解丞相府奏曹的參考。

第四類分職負責司法、稅收等具體事務。《漢書·酷吏嚴延年傳》:“少學法律丞相府”;《趙禹傳》:為丞相史,被丞相視為“文深”,“以刀筆吏,積勞,遷為御史”,后“與張湯論定律令”,可證丞相府有精通律令、掌管刑法的官吏。《翟方進傳》:浩商兄弟殺義渠縣長妻子六人后逃亡,“丞相、御史請遣掾史與司隸校尉、部刺史并力逐捕”;《薛宣傳》:“廣漢郡盜賊群起,丞相、御史遣掾史逐捕”,則丞相府又有逐捕犯人與盜賊的官吏。又薛宣為丞相,“府辭訟例,不滿萬錢,不為移書”。所謂辭訟,一般指錢財婚姻方面的爭訟,久者可拖若干年,“事類溷錯,易為輕重”,81是丞相府也當有專掌其事的官吏,方能處理。《漢書·溝洫志》:漢成帝時丞相史楊焉通修堤之術,被派出與河堤使者、將作大匠等一起治理黃河水患;后又有丞相史孫禁提出治水方略,可見丞相府還有水利專家充掾史。關于官吏分職負責,我們還可以舉出《漢舊儀》卷上的寶貴材料:

……故令丞相設四科之辟……第一科曰德行高妙,志節貞白;二科曰學通行修,經中博士;三科曰明曉法令,足以決疑,能案章復問,文中御史;四科曰剛毅多略,遭事不惑,明足以照奸,勇足以決斷,才任三輔劇令,皆試以能信,然后官之。第一科補西曹、南閣祭酒,二科補議曹,三科補四辭八奏,四科補賊、決。82

這段話中一科所補“南閣祭酒”,南閣或許就是丞相聽事的黃閣,南閣祭酒似指主簿。其證有三:

1.南閣很可能即黃閣。按黃閣本當作“黃”。《漢書·公孫弘傳》:拜丞相,起賓館,“開東以延賢人”。師古曰:“者,小門也,東向開之,避當庭門而引賓客,以別于掾史、官屬也。”黃應即南,其門南向而開,供掾史、官屬出入,與賓館的東不同。《南史·王瑩傳》:梁武帝時,“既為公,須開黃。宅前促,欲買南鄰朱侃半宅。侃懼見侵,貨得錢百萬,瑩乃回向東”。83證明直到南朝,黃應向南,而向東是特殊情況。又《宋書·禮志二》解釋“三公黃”的道理說:天子是朱門,“當陽之正色也”。“三公之與天子,禮秩相亞,故黃其,以示謙不敢斥天子,蓋是漢來制也。”由此可見,丞相聽事閣,從門的顏色說,叫“黃”;從門的方向說,叫“南”。前引《漢舊儀》之“南祭酒”,在《藝文類聚·職官一》中正作“南祭酒”。

2.《宋書·百官志上》:晉、宋有東、西祭酒。“夫祭祀以酒為本,長者主之,故以祭酒為稱。漢之侍中、魏之散騎常侍,高功者并為祭酒焉。”可見祭酒有主事者之義。如《漢官儀》卷上:西漢五經博士十四人,“太常差次有聰明威重者一人為祭酒,總領綱紀”;《漢官解詁》胡廣注:“官名祭酒,皆一位之元長也。”84如南即黃,則南主事者祭酒即黃“錄省眾事”的主簿,可能性很大。東漢許慎曾為太尉南祭酒,85段玉裁在《說文解字注》卷十五下說:“謂太尉府掾曹出入南者之首領也”,又說“黃即南”,“言南以別于他曹”。則這個南“首領”除了黃主簿又能是誰呢?

3.上引第一科所補官吏,“西曹”與“南祭酒”在一起,性質應相近(第四科所補,賊曹、決曹并提,性質相近,即其例)。而和西曹性質相近的,正好是主簿。因二者均主府內內勤事務。86一主人事,一主眾務,乃三公親信,故往往連稱。《后漢書·輿服志上》記“公卿以下至縣三百石長導從”,有“門下五吏”,功曹(即西曹)之下即主簿。《袁安附袁秘傳》注引謝承《后漢書》:黃巾軍起,汝南太守趙謙擊之,其門下官吏首為功曹封觀,次為主簿陳端。漢王延壽“桐柏廟碑”碑陰題名皆南陽郡吏,“功曹史安眾劉瑗”后即“主簿蔡陽樂茂”。87后兩條材料雖為郡吏,但從《輿服志》記載看,公卿吏當無大異。漢代功曹或西曹位在主簿上,故題名功曹均在前。晉宋以后主簿地位逐漸超過西曹,然遷轉仍往往相連。《晉書·郭舒傳》州“辟為西曹,轉主簿”。《習鑿齒傳》州“辟為從事……轉西曹、主簿”。《宋書·沈演之傳》“州辟從事史、西曹、主簿”。《沈曇慶傳》辟“州從事、西曹、主簿”。現在第一科所補官吏,西曹卻與“南祭酒”連在一起,而且要同以“德行高妙,志節貞白”,即有節操,忠于辟主為標準,再加上全部四科所補,沒有作為三公“股肱近臣”之主簿,88很不合理。根據這些,再聯系上兩點,我認為,推定“南祭酒”可能是主簿的另一稱呼,還是有理由的。

以上是第一科,補門下官吏。

二科所補議曹,已見上第三類官吏。要挑選通曉經術的人充任,也是漢代風氣。前引兒寬事,據說他所作奏章以經術為指導,得到漢武帝欣賞,竟促使本來只重法律的張湯“由是鄉(向)學”。第四科所補“賊、決”,指賊曹、決曹,大概就是前論第四類掌管刑法,逐捕犯人與盜賊的官吏。《后漢書·百官志一》:太尉府“賊曹,主盜賊事”,“決曹,主罪法事”;《漢書·薛宣傳》:縣“獄掾”以廉吏被舉,死贈“府決曹掾”,均其證。但三科所補“四辭八奏”則不甚明白,不知是不是當時官場熟語。不過由于第四科是補賊、決曹掌管刑獄、盜賊諸事,則此處“四辭八奏”應指掌管丞相府賊、決兩曹以外具體政務的官吏。而據《后漢書·百官志一》太尉條記載,這些具體政務大概有戶口、農桑、辭訟、交通運輸、貨幣鹽鐵、倉谷等。西漢丞相府或許也是如此。

不過這里有個問題必須解決,就是上引三科充任這類官吏的條件是“明曉法令,足以決疑,能案章復問,文中御史”,表面看來,這只和“辭訟”吻合,為什么充任掌管戶口、農桑、倉谷等事務的官吏,也要以“法令”“決疑”“復問”為條件呢?為了弄清這個問題,須先了解丞相府分職負責的諸曹究竟干什么事,它們與中央、地方有關機構如何分工。

必須明白,原來丞相府分職負責各項具體政務的各曹,一般并不直接判案、捕人等,89而是和宰相“出則監察而董是非”之職掌一致,只對中央和地方直接理事的有關機構進行監督。如發現違反律令、詔書,便由分職負責,熟悉有關法令、情況、材料的掾史去檢查;如發現統治效率不高,便由有關掾史去督促。

如《漢書·韋玄成傳》:父韋賢封扶陽侯,死,玄成不愿襲爵,“以病狂不應召”,“大鴻臚奏狀。章下丞相、御史案驗”,乃派“案事丞相史”去檢查。照說這事本歸九卿之一的大鴻臚直接處理,但因他沒能力解決,矛盾上交,方由丞相府派熟悉業務的掾史去案驗。又如上引《翟方進傳》浩商兄弟殺人,丞相、御史請遣掾史與司隸校尉等并力逐捕,說是“并力”,其實是嫌司隸校尉等效率不高,要派有關掾史去“督察”。他如史書常見“丞相、御史案事之吏”90“(丞相)掾史案事郡國”,91也都是各曹存在監督職責的反映。

懂得了丞相府各曹與中央、地方有關機構的這一分工,對于上述第三科提到的“法令”“決疑”“復問”等,也就不難明白了。原來它只不過說這一科人材要具備以下條件:熟悉有關法令;要能正確地解答中央與地方有關機構就此提出之疑難問題,如被派出案驗有關機構違反法令之事,例如婚姻、錢財判決出錯,要善于對已經中央或地方機構傳問過的人進行“復問”,以弄清真相,依法處理。如此而已。而這樣一來,也就可以清楚上面提到的戶口、農桑、貨幣、鹽鐵、倉谷等政務與具備“法令”“決疑”“復問”等條件并不是不協調的,因為中央和地方有關機構在處理這些事務時,出于私心,或由于不熟悉法令,不了解情況,因而出錯,經人揭發,丞相府需派具備這些條件的掾史去案驗,是常發生的。前面引的漢成帝時丞相司直孫寶對紅陽侯王立欺騙皇帝行為,“遣丞相史按驗,發其奸”一事,就是一證。其事因涉墾田及少府陂澤,估計本歸少府經手,但他沒發現弊端,而孫寶發現了。孫寶派出的丞相史,大概應分職負責相當于東漢“戶曹”的事務,最后把罪行揭發,有力地起了監督作用。

附帶一說,上面《漢舊儀》丞相四科之辟,沒有提到“東曹”,估計也不會在“四辭八奏”之中,很不應該。或許因為東曹掌管朝廷官吏之任用,十分重要,一度曾由朝廷任命也未可知。

最后,還得指出,丞相府各曹除了作為丞相手下辦事機構,主要起監督百官執行的作用外,由于分別負責具體事務,熟悉法令,了解情況,當丞相將要“入則參對而議政事”之時,他們準備材料,甚至通過長史、司直或當面出謀劃策,自亦是當然之事。這一方面的作用,也不能低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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