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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女人招你惹你了?”

高硯棠靜靜站在門邊沒動,表情看起來倒還算鎮定。

被害人林小芬的房間不足十平米,血幾乎流了一地,尸體已經被拉回警局,空氣里的血腥味卻還久久不散。

房間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此時緊閉著,讓整個房間看起來顯得幽暗,觸目所及好像全是鮮紅的顏色,十分壓抑。

白色標記線準確記錄了被害人死后的位置,高硯棠看了一眼,忽然拎著相機走進去了。

“噯……”

袁落翔就站在她身后,伸手要去拉她,想了想又放棄了,他說。

“你們記者膽子都這么大么?好多警校畢業的人看了現場都會吐,你沒覺得惡心啊?!?

高硯棠蹲在床邊,拍了幾張照片,沒回答他。

袁落翔也不再說話,他只知道她是陸局帶過來的記者,其他都不清楚。

本來這類惡性殺人事件的報道就不好寫,以前警局在查清案子之前都藏著掖著,反而讓大眾更感興趣,那些媒體為了搶新聞頭條,寫出來的東西不僅片面無根據,還帶有強烈的個人情緒,以此來引導大眾輿論,讓社會給警方施加壓力,往往適得其反。

前段時間的江勇案就是個血淋淋的教訓——殺人就是違法的,無論兇手為自己找了什么借口。

可是由于媒體的報道,使得江勇這個殺人犯變成了除去社會毒瘤的英雄,民眾風向立刻偏了,最后警方實施抓捕,竟然有人試圖包庇江勇把他放走,雖然江勇最終落網,這件事還是引起了陸局的重視。

都說君子坦蕩蕩,警察本就是為了保護民眾的安全,那又怎么不能大大方方將案情公之于眾呢?

于是陸局下定決心要找個可以長期合作的記者,專門做警局的官方報道。

袁落翔不知道陸局是怎么找人的,畢竟這位高記者看起來很年輕,還很漂亮。

“被害人是面朝下倒在這兒的嗎?”

高硯棠出聲問。

袁落翔回過神,點點頭。

“是面朝下,傷口在后腦。”

“唔,這樣啊?!?

高硯棠喃喃道,站起身走出去了。袁落翔也跟著她一起下樓——聞隊吩咐了要好好看著她,免得出差錯。

兩人出了友誼巷,袁落翔說。

“高記者,我要回警局,順路送你回去吧?”

高硯棠微微一笑。

“不順路,謝謝?!?

她說完就背著相機穿過了街道。袁落翔只能看見她全身黑衣慢慢消失在人群里,很快不見了。

高硯棠的前期工作基本已經完成,警方什么時候破案就不是她能左右的。

惡性事件的新聞報道要寫實,但是不能暴露案件細節,以防有人模仿殺人,借此逃過法律制裁。

比如她可以寫被害人的死因,卻不能寫兇手使用的兇器。她要客觀地傳達真相,不能帶有一點私人感情。

袁落翔問她怎么這么大膽,她沒說的是,她曾經見過比這殘酷血腥十倍的現場,看一眼就惡心要吐的時候早就經歷過了。

袁落翔回到警局給聞昶匯報情況,找到人的時候,聞昶正跟沈紀待在解剖室。

“回來了?她走了?”

袁落翔總覺得解剖室里陰森森的,站在門邊點頭應道。

“她就在現場拍了幾張照片,前后待了不到十分鐘。”

“嗯,你辛苦了?!?

沈紀在一邊挑了挑眉,沒明白兩人在打什么啞謎。聞昶眉尖微擰,不太樂意地開口。

“陸局找來了個記者,女人?!?

“陸局找來的人,你還叫翔子盯著她?”沈紀失笑道,“女人招你惹你了?”

“麻煩?!?

聞昶蹙著眉瞥他一眼,指著解剖臺上被害人額頭的一道淤痕問。

“這是死后留下的痕跡?”

“不全是,被害人是失血過多致死,她倒在地上的時候還沒有死,地板上的裂縫就已經在被害人額頭留下了痕跡,之后機體停止運轉,細胞失去活性,這種紅色血瘀癥狀也不會消失。”

聞昶雙手撐在解剖臺上,緊緊盯著那道紅痕。

“被害人重傷的時候并沒有求救,兇手當時可能還在房間沒有離開。這種程度的傷,要多久才會因為失血過多死亡?”

“一般情況下,成年人的失血量達到1500cc的時候就會出現昏迷,以這個創口的大小來看,三十分鐘左右就夠了。”

沈紀說著,上前指著被害人的后腦給聞昶看。

“不過,這個三角錐形的創口深度超過6cm,兇手一擊即中。胼胝體是連接左右大腦的神經纖維束,受損后人會立即出現昏迷,且程度較深,持續時間較長,即便兇手已經離開,被害人也沒有意識求救?!?

沈紀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看著聞昶,語氣十分肯定。

“被害人死前出現去大腦強直,心血管功能紊亂,消化道有出血癥狀,并伴有頑固性呃逆,沒有求救能力。”

聞昶淡淡一笑,玩味地看著他。

“老沈,我也沒說被害人一定能求救啊,你這么著急解釋干什么?”

“咳咳?!鄙蚣o瞪他一眼,“咱們合作這么久了,我能不知道你想什么?你覺得兇手當時還留在現場,想從被害人身上找證據是吧?”

聞昶移開了視線,不置可否。

袁落翔就在門口聽著兩人的對話,此時舉起手默默插了一句。

“聞隊,高記者在現場拍照的時候,也問了我被害人被發現的時候是不是面朝下?!?

聞昶和沈紀面面相覷,都顯得有些詫異,聞昶正要開口,手機忽然響了,那邊漆長江氣急敗壞地啐了一口。

“我們在皇冠附近看見趙鵬了!艸,他還想跑!許偲追上去了,你叫人到崇寧街堵他,老子今天非得抓到他不可!”

“你跟著許偲,別逞強。”

聞昶大步跨出解剖室,一邊叮囑一邊跟袁落翔說。

“去叫上李驥,開車跟我一起去崇寧南路?!?

9·27案一直沒有進展,當初的嫌疑人趙鵬失蹤六天之后終于出現了。

皇冠洗浴中心位于崇寧街西側,這處商業步行街平時就人來人往,國慶假期更是人擠人,想追一個人簡直猶如大海撈針。

許偲身形敏捷,目標明確,一直緊緊跟在趙鵬身后。

漆長江追了兩條街,在拐彎的地方被人擋了一下,再出去看的時候兩個人都不見了。

他罵了一聲,立刻從崇寧街里面的巷子穿過,跑到了崇寧北路的路口。

趙鵬滿臉大汗,心臟跳得很快,他不敢回頭,但他知道后面還有人在追。

他緊張地雙腿打顫,左腳絆到右腳整個人往前一栽,撞上了迎面走過來的一個男人。

趙鵬匆匆道歉,站穩后就要繼續跑,手臂卻被人拽住了。

“你沒長眼睛啊?撞了我就想跑?”

男人趾高氣揚地看著他,眼里滿是諷刺和不耐,趙鵬目光往后瞥了一下,不想惹麻煩,立刻又給男人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時間。”

“喲,趕時間啊?”男人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他,笑道,“趕著去投胎?。俊?

趙鵬掙扎了一下,甩開男人的手,周圍都是人來來往往、行色匆匆,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他心底有一個聲音忽然冒出來:“沒有人在乎你,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個小人物是否活著?!?

他感覺周圍的人都變成了讓他討厭的嘴臉,張牙舞爪地朝他涌過來。

男人的話還在耳邊響著,“看你這樣子就沒讀過幾天書吧?真沒素質,你的衣服上沾的什么啊?都黑了,嘖,太惡心了?!?

閉嘴,閉嘴!

趙鵬呼吸急促,眼底血絲乍現,惡狠狠地瞪著他,男人覺察到他的目光,竟然覺得十分有攻擊力,下意識往后退了退,但他隨即就回過神,一把揪住趙鵬的衣領,正要開口,身體忽地一僵,眼底閃過一絲恐懼。

男人勉強笑了下,氣焰頓時弱下來,“...有話好好說,你,能不能先......”

“閉嘴!”

趙鵬手里緊緊握著一把刀,又往男人腹部頂了頂,語氣兇狠。

“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是你自己找死!”

趙鵬劫持著男人往前走,別人看起來就是兩個人靠得比較近,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趙鵬手上握著刀。

許偲發現自己失去目標的時候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擰著眉站在原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那個慌亂穿梭其中的身影就這么不見了。

不應該,她追了這么長的時間,趙鵬只會越來越急躁,怎么會突然融入人群?

她掏出手機給漆長江打電話。

“追丟了?”

“丟了?!痹S偲“靠”一聲,“突然就不見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別追了!我給聞隊打了電話,他帶人應該快到了?!?

袁落翔車還沒停穩,聞昶和李驥就縱身跳了下去,他拍拍李驥的肩。

“你去對面,注意行人。不要激怒趙鵬,這里人太多了,他可能會挾持人質?!?

“啊——”

聞昶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李驥面色一冷,兩人對視一眼,迅速朝著聲源處跑過去。

趙鵬一手勒住男人的脖子,一手捏著匕首指向來往行人,眼中盡是驚恐和狠毒。

“都給我滾開!滾開!”

尖叫的女人雙手捂住嘴,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趙鵬又把刀架到男人脖子上,貼在他身后慢慢往后退。

四周漸漸圍上來一群人,各個抱著看戲的態度,許多年輕人都拿出手機開始拍視頻,更甚至有人開啟現場直播,臉上還帶著戲謔的笑。

“報,報警嗎?”

“別管閑事,你就不怕他報復你?。 ?

“就是!這種都敢拿刀上街砍人的都是不要命的!”

人群之中有一位年輕的母親牽著自己的孩子,默默退后幾步,小孩搖了搖她的手臂問。

“媽媽,不是說有困難就找警察叔叔嗎?”

孩子天真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不明白為什么沒有人報警求助。年輕母親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孩子透過擁擠的人群望向趙鵬,剛要出聲大喊,就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噓?!?

孩子回頭看著李驥,好奇地問。

“你是誰呀?”

李驥蹲在孩子身側,伸手把證件往年輕母親面前遞了遞,壓低了聲音說。

“帶著孩子離開,動作小一點。”

然后他朝孩子扯出一個還算溫和的笑容,“我是警察叔叔,你以后有困難都可以找我們幫忙?!?

“真的嗎?”孩子眼底有些驚喜,“原來老師沒有騙我!”

“嗯,所以乖乖跟著媽媽先走?!?

年輕母親彎著腰,一把抱起孩子就走了。

李驥還蹲在原地,看著兩個人消失在視線中,可他轉過頭面向眾人的時候,眼底卻絲毫不見笑意。

聞昶站在趙鵬身后的人群中,緊緊盯著他的動作,與李驥視線交匯時,兩人默契地同時微微點頭。

李驥猛地從人群中冒出頭,目光冰冷而兇狠,大吼一聲。

“警察!都讓開!”

趙鵬本就緊繃的弦突然斷了一般,手一抖就在男人脖子上劃出一道口子,傷口頓時血流如注,男人嚇得渾身發顫,眼前都開始出現黑影,他咽了咽口水,不敢跟趙鵬對著干,立刻就看向李驥站著的地方,沖他吼著。

“你不是警察嗎?你不救我還要激怒他,你什么居心?。?!”

圍觀的群眾也看到這一幕,紛紛點頭附和。

“就是啊,本來那個人沒想動刀的吧?他突然冒出來,誰都會嚇一跳啊?!?

“也不知道這人怎么想的,他是不是警察?。縿e是什么人假冒的吧?”

“誰敢假冒警察啊,不想活了吧?”

交談的話逐漸偏離主題,李驥心沉似海,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也沒管被挾持的男人如何出言不遜,只是緊緊盯著趙鵬,眼看著藏身人群中的聞昶已經接近趙鵬,他朝前邁了一步,趙鵬緊跟著退了兩步。

聞昶屏住呼吸,看準時機就撥開人群,身如利劍般破開屏障,腳下蓄力一個前蹬,抬腿狠狠撞上趙鵬的后腦。那一腳快、準、狠,聞昶幾乎用了八分力氣,趙鵬被踢得一個踉蹌,眼前冒出雪花,手上的刀具“啪嗒”一聲掉到地上,他整個人醉酒似的搖晃著站都站不穩了。

李驥大步向前,先是踢開沾血的刀,又一腳踢到他小腿上,趙鵬往前一栽,趴在地上不動了。李驥從腰側拿出一副手銬把人拷上,又摸出手機給袁落翔打電話,讓他把車開過來,從始至終都沒看那個被挾持的男人一眼。

男人手捂住傷口,染得手上全是血跡,那一刀看似很深,其實只是割破了靜脈血管,血流的比較多而已。他一看自己滿手的血,驚恐地半跪在地上哀嚎。

“好疼啊!媽的!我,我要告他!居然敢挾持我!”

聞昶就站在他身邊,聞言微微垂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又犀利,低聲說。

“放心,你就算不告他,他也出不來了?!?

“真的?”男人瞳孔微張,隨即笑出聲,嘲諷道,“這種人就不該出來,死在里面就造福人類了!”

許偲和漆長江比袁落翔先一步趕過來,剛走到圍觀人群后面,就聽見那些人在竊竊私語,張口閉口都是“警察枉顧人命”,許偲聽了大概,氣得小臉都扭曲了,擼起袖子就要上去跟人理論,被漆長江及時拉住了。

“冷靜點,你是警察!”

“呵,是,我是警察!可是你看看這些人,我們身為人民公仆豁出性命去保護的人,他們是怎么看待警察的!”

許偲目露決絕,朝他低吼了一聲。漆長江本要說出的話,在看見她眼中隱隱閃現的淚光時,立刻住了嘴。他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嘆了口氣。

袁落翔把車停在崇寧街路口,從儲物格里拿出警笛按上車頂,警笛“唔哩唔哩”的響起來,李驥單手拖起趙鵬,順道拿走了刀,一言不發地上了車,車門關上,隔絕了外面所有的目光和聲音,他閉了閉眼,疲憊地捏了下眉心。

崇寧街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早就有盯著9·27案和友誼巷案的媒體伺機而動,這時候都巴巴地湊上來,一個個舉著話筒語速極快地提問。

“請問今天逮捕的人是否是兩起案件的兇手?”

“請問興榮地產老板的死是否和城郊那塊地皮有關系?”

“請問,近期發生的是連環案件嗎?”

“......”

警車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寸步難行。聞昶打了個120,看著幾乎要懟到他面前的話筒,眼底陰沉,虛虛掃了眼緊閉的車門,倒是松了口氣——只要嫌疑人安全上車就好了,實在不行,他就只能打電話讓交警大隊的人來處理了。

他伸手在眼前推了推,讓話筒離遠了一點,眾人在他這一舉動中都安靜下來,等著他的回答。聞昶卻絲毫沒給面子,冷著聲音說。

“江城警局有官方媒體報道案件,其他記者的文章若是亂寫,收到法院傳票也不用意外。另外,建議你們都讓開,妨礙在職刑警執行公務,也要負刑事責任?!?

他簡簡單單的兩句話,讓在場的媒體記者和行人都有些后怕,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散開了。提到法院和刑事責任,人們潛意識里都覺得害怕。

警車終于可以暢行,袁落翔按了下喇叭,示意聞昶上車。

聞昶抬步離開,見那些記者還不死心一樣上車跟在警車后面,好像要一路追去警局,心底就愈發煩躁起來,然后他腦海里突然冒出來一雙清亮的眼睛,他想起了高硯棠,她也是一名記者。

他本就陰沉的臉色更難看了,警察最討厭的兩種人——記者和律師,恰好也是他最討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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