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班護工很是了解老禾的一些底細,一見他幫著黑張說話,破口大罵:“你還有人格?你護理過的女病人哪個沒讓你摸過,趴在昏死的病人身上吃奶,你還有臉說人格?”
老禾被揭了短,暴跳如雷:“我摸誰了吃誰了?今天你不給我講清楚我跟你沒完。”
得,在走廊里又吵起來了。
回ICU請張樹文去吃早餐的安辛在門外就聽到里面的吵架聲,刷卡進門見狀氣得頭發都快立起來了。問明情況后問黑張和白班護工:“我現在不管病人大便是七點以前還是七點以后,現在就問你們倆誰主動去把病人的衛生做好?”
黑張心里還是惦記著那兩千塊錢急著走,“不是我的班拉的我憑啥去收拾?要是我班上……”
“你別說了,你呢?”安辛打斷黑張又問白班女護工。
白班女護工低頭想了一下:“也不是我的事,但我看不得病人受罪”,轉身進了大病房到了二床開始清理。
安辛到門口看了一眼,回身說黑張和老禾:“你們倆出去吧。”
等二人走后,安辛給康康和大愛兩個陪護公司的老總打電話,讓他們親自過來解釋。
安排完這一切來到十六床邊時已經七點半了。張樹文和陳天賜一樣一臉的倦容,臉色黃黃的泛著油光,看人兩眼發直,只有司機精神抖擻地東張西望。后半夜,司機睡在地下一層的保安休息室,他沒受到影響。
在這安辛又發現一個問題,成朕沒來接班。
以后不再用成朕這是安辛的私下決定,這一點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那成朕怎么就不來了?
昨晚十一點多成朕出了醫院后,見到副市長和副市長千金的興奮刺激得他毫無睡意,跑到一個燒烤攤上喝著啤酒擼開了串,還拍了小視頻發了朋友圈。正好有幾個同學嫌天熱睡不著在附近溜彎兒,看到視頻湊過來一起喝了起來。
兩杯扎啤進肚,酒勁涌了上來,成朕開始得瑟。把自己“過五關斬六將”成功進入ICU護理秦老爺子的事吹了出來。
秦老爺子是誰?秦克儉他爸呀。
秦克儉又是誰?我說你們還能不能康富市的醫療系統混了,連主管科教文衛的副市長都不知道?你們先喝一個……
我告訴你們啊,秦琴就纏著我問她爺爺的病情,她還拿著毛巾亂擦,連六步洗手法都是我教的……
秦琴又是誰?我說你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秦克儉的獨生女呀……
如此這般一通神吹,喝到兩點多才算過足了吹癮。好在他還算沒喝多,怕自己明天起晚了耽誤交接班,就在醫院附近找家小旅店睡了。
早六點手機鈴響起后,他心里念著“再睡一分鐘就一分鐘”接著睡。
再睜眼時已經七點半了,他爬起來就往外跑,跑了幾步又站下了。心想,反正也晚了不如再晚一點,給陳天賜帶上早點過去,就說自己排隊買早點來晚了。
成朕洗臉刷牙把自己收拾干凈,在早點攤上喝杯豆漿吃了根油條,然后又買了一份拎著不緊不慢的往醫院走。心里想盤算著:秦老爺子昨天來的時候情況緊急,只能安排在大病房。今天醫院應該把老爺子調到高干病房,不然ICU不讓外人進出,別人怎么來探視?如果有人來探視,今天會有哪一級的領導來呢?
成朕吃著自己的飯操著聯合國的心。
依著他的高見,市里副市長以下的各級領導都應該放下手中工作排著隊來,而這些人今天則由他來接待并且適當提醒來客。比如“請穿上鞋套戴好口罩再進”,“病人身體虛弱,不宜多說話”等等……
成朕沒來,陳天賜的班交不出去。安辛雖然安排由護士接替陳天賜,但護士是八點接班,還有半個小時人才能到,他還得堅持到八點。
這時候張樹文接到副秘書長的電話,說派了兩個年輕人過去替換他,接著轉達秦市長的指示“家里的親屬的會在ICU規定的下午四點半到五點之間探視,其它人不要在非探視時間隨意進出ICU。”讓他交代兩個年輕人給前來探視的非親屬人員做好解釋工作。
張樹文收了電話也不走了,坐等兩個年輕人來。安辛不敢催促也只好等著。
好在半個小時過的很快,接班護士來了。
接著副秘書長派的兩個年輕人也到了ICU門外,這兩個年輕人是不能進ICU的,他倆只能在安辛安排的ICU門外一間單獨的談話室內守著。這間談話室是醫生與危重病人家屬交待病情時用的,平時閑著。一旦有事會有護工或護士走到門外喊:“誰是十六床秦明孝的家屬或十六床秦明孝的家屬在不在?”
他們倆的任務就是聽到喊聲跑出來回答“在呢在呢”。
這類臨時守護人員的電話病歷上是不留的。跟那個不給黑張穿壽衣服錢的年輕人一樣,連病人的面都見不到。
這兩年輕人也是機靈的很,得知陳天賜是夜班護工后,爭相留下電話并說“有事千萬打電話,24小時開機。”
陳天賜見安辛一直跟著張樹文,知道他們之間可能有話要說:“二位領導忙著,我換衣服去。”
張樹文揮揮手:“抓緊換,換完了咱們吃早餐去,我請你。”
安辛見狀只好說:“一塊去吧,徐主任在小餐廳等你……你們呢。”
陳天賜疲憊地笑笑:“我就想早點睡覺,明天我請二位領導好不?”
安辛有心帶陳天賜去吃早餐,又顧忌飯桌上有一些談話內容不便讓陳天賜聽到,不管陳天賜多么優秀,但他的身份就是護工。
正好吉蜜斯從ICU里出來,安辛拉過來往陳天賜身邊一推:“讓小吉請你,吃完你倆早點睡覺。”
張樹文聽了“哈”的一聲笑出來,安辛這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毛病,想解釋又覺得啰嗦,干脆領著張樹文走向電梯間:“咱們走吧。”
吉蜜斯倒是不客氣,拉著陳天賜進了護工更衣室,“咣”的一聲鎖上門:“快點換,我等你。”
“大姐,男女有別知道不,你在場我怎么換哪?”
吉密斯笑著“嘁”了一聲,進了更衣室的衛生間:“我補一下妝。”
剛升上來的電梯中成朕走了出來,看到張樹文和安辛二人站在外面,心想怎么就偏偏遇到他倆了,真是怕誰就遇見誰。忙把手中的豆漿油條舉起:“快七點了小陳才打電話非讓我給他買老馬家的豆漿油條,也不早打電話,正是堵車最厲害的時候,你看這不……”
快七點時陳天賜正和安辛張樹文在一起呢,陳天賜打沒打電話這二位哪能不知道?現在安辛已經懶得跟成朕費口舌,和張樹文邊往電梯里邊說:“小陳已經交班走了。護理工作有了新的調整,什么時再來你回去等通知吧。”
成朕見安辛不追究他的遲到進了電梯,正為自己謊話的高明暗自得意,聽了后面的話如同挨了一悶棍,想追問幾句電梯門又關上了,不禁站在那里想:什么情況這是?
夏天的衣服,好換。
陳天賜沒用兩分鐘換完了不見吉蜜斯出來,從放在儲物柜中的煙盒中拿出一支煙點著,坐在椅子上等吉蜜斯,這時的他感到了實實在在的疲憊。
吉蜜斯補好妝出來,見陳天賜在桌上一手支著額頭一付睡著了的樣子,另一支手上夾著的香煙正在裊裊婷婷地飄升著。
上前從他手中拿下煙,看了一下牌子問:“這煙多少錢一盒?”
陳天賜用手糊嚕了一下臉站起來:“五塊。”
吉蜜斯聽了把煙扔到地上使勁踩了一腳:“抽就抽點好的,五塊錢破煙抽它干什么?”
“我要是知道抽它干什么就好嘍,不知道才抽,我說美女咱吃不吃飯了?”
“吃吃吃,我請你吃硬早點。”
純羊肉餡加上一點蔥加了調料蒸出來的燒麥,因價格是早點中最貴的,一兩就二十多塊錢,在康富市俗稱為硬早點,佐餐物除了不要錢的醋和蒜,還有同樣不要錢的去油解膩的一壺紅茶。
吉蜜斯和陳天賜喝著茶等燒麥上來,各自玩著自己的手機。
一個戴著墨鏡的足有兩米高的光頭壯漢走進店里,在吃燒麥的人中找了一下,看到陳天賜和吉蜜斯兩人,晃悠過來一屁股坐在吉密斯的身邊:“美女,咱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陳天賜驚疑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吉密斯愣了一下,扭頭一看,伸手把對方臉上的墨鏡抓了下來,“瓦提你再和我胡鬧,我把你這破鏡子摔了。”
壯漢失望地搶過墨鏡,“真沒意思,你說你也不配合一下,我正好也試試他。”
吉密斯用力推了壯漢一把,沒推動:“試什么試?去去去,讓我吃個清靜飯。”
壯漢不動,看了陳天賜一眼問吉密斯:“不介紹介紹?”
陳天賜看出來了,小吉和這人認識,還是很熟的那種。主動站起來伸出手:“你好,我是陳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