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趙成蹊不放心鎖上門就走,即怕樓上跑水也怕家里沒有人被盜,聽說現在的小偷比搬家公司還厲害,能把裝修好的房子搬成毛坯房。想找個人幫著看家,可又不能隨便找個人住在這里,真怕來個不著調的人把他的房子給賣了,就以低價找年輕人合住作伴為借口,借機考察一下這個年輕人是否讓人放心。
馮小強推薦的米仙兒讓他倆還算滿意,但米仙兒急于找對象的心態讓他們有些不放心,怕她會領不三不四的人到家里住。老倆口就不明白了,米仙兒年齡這么小怎么這么急于找對象。
米仙兒住了一段時間后趙成蹊才了解到,米仙兒就是趙成蹊當年下鄉那個村的老米頭的孫女。趙成蹊下鄉的時候米仙兒的爸爸米貴才十多歲,天天跑知青點來蹭吃喝,皮得很。趙成蹊還和米貴通過一次電話,共同回憶了當年的一些往事、趣事。
唯一的女兒不在身邊,他們幾乎把米仙兒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閨女,吃雞給她留雞腿,吃餃子給米仙兒留一盤。疼歸疼,但把家交給大大咧咧的米仙兒還是有些擔心。往最壞處想,被盜不怕,有公安局破案呢,這樓又不能按上轱轆推走,小偷偷能偷多少,就怕失火。這屋里還缺一個細心的人,老兩口正在想是不是再找一個女孩子給米仙兒做個伴兒。
陳天賜的突然出現先是讓趙成蹊很是警惕,但通過自己的觀察和馮小強的保證,趙成蹊終于決定自己可以放心地去德國了,他還是很相信自己這個資深媒體人的眼力的。
“我看小伙子也不錯。”高華說。
“再不錯也是別人家的,你女婿在德國呢,你還真把米仙兒當成自己的閨女了?”
高華說著“話不投機”走進臥室,躺床上后喊:“老趙,別忘記把廚房的窗戶關上。”
“憑啥呀?”趙成蹊說著話也進來躺下,“我還想讓你給我關呢,怎么回回就得我關?”
“你不是一家之主嗎,領土安保歸你管吧,你看非洲的雄獅……”
“非洲雄獅還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呢?掙錢養家都母獅子的事你怎么不說?”
高華捂住耳朵:“不聽不聽不聽,反正我不去。”
趙成蹊等高華放下手,用胳膊支起身子把嘴湊到高華的耳朵邊小聲說:“我想起個事,不說怕忘了,你替我想著點兒。”
高華見趙成蹊說的鄭重,一動不動聽著。趙成蹊說:“我告訴你啊,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說完哈哈笑著轉過身,高華發現自己上當,氣得坐起來照著趙成蹊的屁股踹了兩腳,低頭找拖鞋。
趙成蹊“呼”的地下坐起來,“算了,還是我去吧,誰讓你不能受風呢。”說著下床往外走,出去的時候還向高華伸出兩根手指,“記著你踹我兩腳,一會兒回來雙倍奉還。”
高華笑著重新躺下,舒舒服服地出了一口氣。
陳天賜匆匆回到學校宿舍,把拖鞋水杯毛巾牙刷等生活物品,劃拉劃拉裝到一個雙肩包里,護理病人和出遠門一樣,這些東西必須都用自己的。
米仙兒自走進大學的校門,眼睛都不夠用了。嘴里不住地說:“大學原來是這樣的。”
見了校園里操場邊上的單杠也跑過去吊一下,看到小商店、浴池、開水房都要進去轉轉,還一個勁兒的問食堂里的飯好吃不。陳天賜真想說要多難吃有多難吃,話到嘴邊改成了“反正沒有海鮮城的飯好吃。”
等進了宿舍,對宿舍里的臟亂很是驚訝,陳天賜說:“這還是我打掃過的,不然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收拾完東西,讓米仙兒拿著包在外面等著。他換上一套衣服褲子,又把換洗的衣物裝在一個塑料袋里出了屋。
米仙兒看著換了衣服如同換一個人似的陳天賜笑著問“相親去?”
“我相錢去。護工的穿戴必須干凈,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絕不能邋邋遢遢。”
又匆匆往醫院趕。一去一回兩個多小時,到醫院時已經下午兩點多了。
病房里,韓老爺子背對著窗睡覺,冷占豪坐在椅子上打盹兒。
陳天賜走過去先關好窗戶,打盹兒的冷占豪被驚醒,陳天賜小聲說:“冷哥,老爺子睡覺的時候不能開窗,平時要開也要開大點,別開一條縫,風硬容易受風。”
冷占豪揉著眼睛看看窗戶又看看老爺子,“這么熱的天,沒事吧?”
“但愿沒事。我的事全處理完了,你就回去吧。”
“那行,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先回了。”
“天熱容易打盹兒,冷哥開車注意點的。”
“沒事。”
陳天賜對米仙兒招了下手,又指指她手里裝著衣服的塑料袋,回身拉壁柜的門準備把衣服裝進去。壁柜的門也不知道哪里不好,一開“吱嘎”的一聲,韓老爺子也醒了,陳天賜過去要扶他起來,老爺子擺手說:“不用,我自己能起來。”
可是他試了兩次都沒能坐起來,陳天賜托住老爺子脖子將他扶起來,右手順著老爺子的身子摸了一下,感覺挨著床的身體很熱。掀開床單看看下面是防壓瘡氣墊,心想這東西冬天還好點,這大夏天的散熱不行,等再見到冷占豪一定讓他買蕎麥皮做的褥子。
韓老爺子活動著左胳膊說:“好象受風了,后背疼。”
米仙兒夸張地捂住嘴,說陳天賜“你預測壞事真準。”
“這叫什么話?”
米仙兒對韓老爺子說“韓爺爺,剛才我們進來時天賜就先關的窗戶,說容易受風,沒想還真受風了。”
陳天賜說米仙兒,“你還不如直接說我是烏鴉嘴,老爺子,疼的厲害不?”
韓老爺子試著扭動了幾下腰,“不太疼,就是有點別扭。”
“讓一下讓一下,”門口出現了一群人,走在前面的護士先過來把25號空床推到外邊,再到門外把有病人的床推到空床的位置,踩死床輪上的剎車問家屬:“換到這個房間行了吧?”
跟著進來的家屬們連連說好,“行,只要離開了那個天天亂喊的病人就行。”
陳天賜看到韓秉義和冷占豪跟在家屬后面走進來,上前打招呼:“韓伯伯你這是……”
韓秉義沒理陳天賜,走到老爺子的床頭柜前蹲下,打開柜門和抽屜找東西。把所有東西都翻了一遍后問韓老爺子:“爸,你看沒看到這么大一張白紙,上面有字兒。”
韓老爺子摸摸身上衣兜:“那些交費清單不是都讓你拿走了嗎?”
韓秉義從衣兜里掏出清單揚一揚,“我說的不是這個,是張化驗單,就是前幾天抽血化驗的那張,馬醫生給我打電話要結果,找不到了。”
陳天賜問冷占豪,“你怎么又回來了?”
“我岳父說什么東西找不到了,讓我開車送他過來找。”
“找什么?”
“說是化驗單。”
陳天賜轉身對韓秉義說:“韓伯伯給我看看你手里的清單行嗎?”
韓秉義不耐煩地看著陳天賜,心里想怎么哪兒都有你呢。把清單往他手里一拍,“嫌不亂是吧?看吧。”
陳天賜一張一張地翻著,拽出其中的一張問:“是這張做TB-IGRA的單子嗎?咦?這怎么還有一張做TB-SPOT的單子?哪個是啊?”
韓秉義聽了把兩個單子拿過來,舉到遠處看了一會兒,“我不戴花鏡什么也看不清。”
陳天賜明白了,既然是找化驗單就一定是這兩張了:“韓伯伯,我拿去問一下醫生吧,您最好也一起來,不然醫生問我,我說不清首尾。米仙兒你替我看一會兒老爺子。”
“嗯,你去吧。”
“我也去看看。”冷占豪也跟過來。
主治醫師馬醫生看著兩張單子眉頭越皺越緊,“我讓做的是TB-SPOT,怎么出來的結果是TB-IGRA的?怎么回事這是?”馬醫生一臉嚴肅地問韓秉義。
韓秉義轉身一臉嚴肅地問陳天賜,“怎么回事?”
陳天賜張口結舌,他沒經手辦理他哪知道是怎么回事?看韓秉義的樣子是想把責任往他身上推,可他又不能當著醫生的面反駁,得給韓秉義留面子不是,只好不吱聲。
馬醫生說韓秉義:“我問你呢,你問小陳干什么?小陳在我們這里做護工好幾年了,辦這事很熟,不會辦成這樣,你就說是怎么回事吧?”
韓秉義的臉一下變成了茄子皮色,只好說:“我去送血的時候,化驗窗口的人說做你說的那個缺什么材料要等幾天才能做,現在能做的這個跟你說的效果差不多,還說做這個才六百,能便宜三百,問我做不做,我就同意了。”
馬醫生聽了無奈地反問“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不能做你不能打電話問問我嗎?我告訴你,老爺子已經查出有骨結核,做這個的目的就是要個數據,這個數據和其它化驗做出的數據相加不超過某個數值,這手術就能做。現在沒了這個數據你說這手術還做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