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璀璨，人類已能遠航。

銀河系被開發得很完整，各大能住人的行星組成了松散的聯邦。

在距銀河系百億光年之外，人類發現了“暗星”，暗星不是一顆星，而是一個與銀河系完全不同的宇宙區域，它被稱為“宇宙的背面”。

在人的認知中，宇宙大部分是空的，有天體的地方才是實的。暗星卻恰恰相反，暗星的大部分區域是實的，偶爾會有些空洞之處，如果銀河系是一幅畫，那么暗星則是一幅摳圖。在很多人眼里，暗星就像一塊奶酪，只是，這塊奶酪的邊際至今都沒被探測到，它有多大、有多深，無人知曉，科學界猜測，它的半徑或許是銀河系的四十萬倍。而它的構成則更為神秘，既非物質，也非暗物質和反物質。它刷新了人類對宇宙的認知，人類積累了千百代的科學觀，在其面前束手無策。

多年以后的今天，即便人類已能定居于暗星，在其“空洞”之中建立起文明，如海中的游魚，縱能在海里翻騰跳躍，卻根本不知海為何物。

桃花號飛出了太陽系，扎入銀河系4000億顆恒星中，航向遠方。

李奧坐在指揮艙正中央，盯著眼前屏幕上的幾個黑點，一言不發。

偵測官壞狗報告：“艦長，查不出來追咱們的是誰。”

“甩得開嗎？”

“甩得開，我掃了掃，他們的動力水平差得遠，跟不上咱們。”

“那就不著急了，讓他們跟著吧。”李奧轉過頭，“我先去審審那老頭。”

“艦長，這回買賣肯定做虧了，那老頭可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壞狗翻了個白眼。

大副崔斯坦也跟了句話：“是啊，宇宙哪有什么真相。”

全指揮艙都跟著竊笑。

“我就是覺得他挺有趣的。”李奧不以為然，“萬一宇宙真是顆彈珠呢？”

“等最后他承認騙了咱們，我第一個用彈珠崩死他。”大副崔斯坦說。

李奧起了身，讓崔斯坦坐進首席，自己轉身出了指揮艙，隊員陳皮和當歸跟在了他身后，去往二級客艙。

路上，陳皮說：“這種老頭，一看就是一肚子秘密。”

當歸也說：“我就想知道他為什么選擇這時候去暗星。”

“我估計他不會告訴咱們。”陳皮說，“不過我覺得，要是把他綁進粒子沖撞室拷問，說不定能得到點有價值的東西。”

當歸說：“他要告訴咱們宇宙的真相，萬一這個真相是不可理解、無法驗證的呢？”

陳皮搖頭：“那只能把他扔出去了，艦長，你不讓壞狗甩開后面那些飛船，是有這打算吧，這在遠古的俄羅斯，叫什么‘養寇自重’？”

“那是遠古中國的成語。”當歸糾正他。

“遠古俄羅斯就是遠古中國，音譯不同罷了。”陳皮辯解道。

李奧走在前面，并不理會他們兩個的對話。

幾分鐘后，到了二級客艙，守艙隊員放他們進去。

老人和孩子正在艙里坐著，見了李奧，老人忙站起來問他：“你們甩開那幫人了嗎？”

李奧招呼他坐下，為難道：“甩不開，他們跟得太緊。”

老人面色緊張，四下環視：“我在哪能看到他們？”

“指揮艙。”

“你帶我去。”老人急道。

李奧不慌不忙：“你急什么，他們很厲害嗎？”

“他們是‘沉艦’的部隊！”

陳皮和當歸聽到“沉艦”兩個字，都愣了一下。

李奧也有點意外，他問老人：“你是說，‘沉艦’在追你？”

老人默認。

李奧又說：“而你是要我載著你，在沉艦的追逐下，離開銀河系，進入沉艦統治的無人區，用偷渡的方式，航行一百多億光年，抵達暗星？”

老人點頭。

李奧說：“這買賣我不干了，陳皮，去告訴大副，掉頭回去。”

陳皮聽令，要接通耳邊的通信器。

老人按住了陳皮的手，對李奧說：“你得講信用！”

“這根本就是找死嘛，本來就是偷渡，就那么一條路，而且追你的還是路的主人，這怎么說都是自投羅網。”李奧看著老人，挑了挑眉毛，“你不會也是沉艦的人吧，這是你們下的套兒，想打劫我這艘艦船？”

老人否認：“你想多了，沉艦是在追我。”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李奧說，“況且，咱們的生意根本還沒談成，扯不上什么信用不信用，你是上了艦，可我到現在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也沒從你身上得到，這賬賒的，老子賠大了。”

陳皮要把手從老人那里抽回來，老人卻拉著不放，對李奧說：“到了暗星我自然會告訴你，咱們不是說好了嗎？”

李奧往前探了探身子：“那你至少先交點押金。”

老人看著李奧，半天，呼了口氣。

李奧給了陳皮一個眼神，陳皮松了勁兒，老人放開了他的手。

“說說，他們為什么追你。”李奧說。

老人抬了抬眼，說：“我來自暗星，我的家族世世代代在暗星與銀河聯邦之間做生意，但我不能告訴你我是誰，那不關你事。如今的宇宙可探空間中，暗星、沉艦、銀河聯邦三足鼎立，我只能告訴你，我的家族在幾十代的探索中，有幸掌握了銀河聯邦里一種極為寶貴的星際資源，它對于當今的星際戰爭來說，至關重要，而沉艦追我，正是為此。”

李奧盯著老人，聽他繼續往下說。

“那種資源已被開發了近兩百年，但至今仍屬尖端科技領域，核心機密只為掌權者所知，你再有錢，也是接觸不到的。不過，我們卻并非官派的商人，說白了，我們一直都是在暗地里做走私生意。”

“原來如此，我是偷渡的，你是走私的，咱們緣分不淺。”李奧笑道，“那你還告訴我，你沒秘密，看來你的秘密重大得很。”

“那秘密與你無干，我說了也沒用。”

“我可沒你想得那么狹隘。”李奧問道，“你們走私的是什么資源？”

老人不回答他。

李奧等了半天，陳皮和當歸也好奇心滿滿。

李奧又勾了一把那孩子的腮幫子，那孩子絲毫不理會他。

“你必須在銀河系以內甩開那些追兵，否則，咱們一旦進入無人區，他們絕對能聯系上沉艦的巡邏部隊來堵截。”老人有些急。

李奧卻沉靜如山，他沒接老人的話，又問：“你怎么會知道我父親？”

老人沉聲對他說：“你父親死在暗星。”

李奧的喉頭動了一下，卻并未發聲。

老人又說：“到了暗星，我自會履行承諾，但到達之前，我什么都不會說。”

“那人是誰？”李奧問。

“我只能替你殺了他。”老人執意不講。

李奧目光發陰。

陳皮和當歸站在他后面，隨時聽候調遣。

李奧轉頭看向舷窗，窗外繁星如雨，艦船的速度令近處的景觀有些扭曲，太空看起來像掛了一道波光屏。

“告訴指揮艙，加速。”李奧下令。

陳皮點頭，向指揮艙傳遞了命令。

老人坐下了。

客艙里沒了聲音。

艦船在加速，但艦艙中的人都感覺不出來，老人和孩子透過舷窗往外看，可他們的肉眼根本無法分辨這和先前有什么不同，艦船用的動力裝置，已遠非人類感官能理解得了。

過了片刻，李奧問：“甩開了嗎？”

陳皮用通信器與指揮艙聯系，回復道：“還沒有。”

李奧又等了一會兒，看著陳皮。

陳皮再次回復：“還沒有？”

李奧有點不相信：“怎么了？”

“壞狗說咱們連著跳了四個維度，他們竟全都跟上了。”陳皮回答道。

李奧直起了身子：“怪了。”

突然間，艦艙猛烈震了一下，陳皮和當歸沒站穩，匆忙扶住了座椅。

緊接著，警報聲響起，全艦自動進入戒備狀態。

李奧皺著眉起身，接過了陳皮的通信器。

“艦長，對方突然開了火，用的是系外能武器！”大副崔斯坦的聲音傳了進來。

“繼續升維加速，等我回來！”李奧下令，轉身就要回指揮艙。

老人卻揚手止住了他：“你必須帶我去。”

李奧看著他：“你要干什么？”

老人頓了頓：“我說實話吧，追我的其實不是普通的沉艦部隊，而是沉艦最主力的量子戰團！”

“量子戰團追你？你怎么不早說！”李奧差點一躥三尺高，罵道，“該死的，這買賣賠死了。”

“早說恐怕你就不會讓我上艦了，別耽擱，帶我去指揮艙，我知道一個隱藏中的宇宙維度他們探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