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質審查的最后一項考核，游泳審查，我終于撐到了這一天。

雖然我對這個所謂的1169期活魚審查班并沒有什么過多的留戀，但是一想到這個班最初有32條咸魚參加，而現在能夠繼續站在這里的，就只剩下最后的8條時，還是讓我產生了一些奇怪的感覺。

被引領至海岸附件的我們，靜靜的等待著另一名審查官到場。

“今天的監考官還有另外一條…”

當龍蝦教官對著我們這最后的八條咸魚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我當時還是有些不安的，畢竟龍蝦教官都這副不好相處的模樣了，天知道另一條監考魚又會是有著怎樣的一副面孔。

我也不期待現在能變好了，只奢望在最后的一項考核里，不要再出現什么奇怪的監考魚就好了。

不遠處的視野中，出現了四條沒有見過的咸魚，大概被端放在在它們胸口位置的奇怪道具讓魚根本猜不出那是什么。

噠啦…噠啦……被丟落在地的道具全都紊亂的疊在一起，雖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不過從這個數量來看，大概是剛好八件的吧。

也就是說…今天我們的考核內容是每條咸魚都需要用到這些道具，然后是一起考核的吧。

這群為我們運送道具的咸魚退場后，一只體型看起來異常龐大，有著小口，由于下頜比上頜要短上一些，所以能很容易的看到它口中的兩行排列緊密的細牙，它的背部呈青灰色，吐出來的背鰭顯得有些細長，胸和腹部都為銀白色，全身都覆蓋著銀色光澤和黑色的細斑的咸魚端端正正的走了過來。

到達目的地正面直視我們之后，原本又寬又長的體型立即就變成了像薄紙一樣的身材，而且在它魚頭上戴著的小圓框眼鏡讓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模范教師。

“這位是游泳審查的監考魚…”

“我來吧。”

揚起的魚鰭讓龍蝦教官正準備繼續下去的話中斷了，不過龍蝦卻沒有布滿的樣子，只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那個龍蝦教官居然吃撇了，一點說話的底氣都沒有？）

看到這種狀況，讓我對這條咸魚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

“我是你們今天游泳審查的監考魚，你們可以叫我“扁平直”考官，我今天來的目的，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讓你們考核不過而來的”

“什么！”

“什么情況。”

“啊？！”

直率的坦誠說出自己的目的的這條“扁平直”考官，讓我一時驚訝不已，所以這一次，我也少有的配合起了其他咸魚的行為，一起露出了難以理解的模樣。

“安靜！”

完全無視了我們的抱怨的扁平直考官，一副靜靜的等待著的模樣，還是龍蝦教官先行一步控制住了現場。

即使再想抗議，在面對龍蝦教官那過度威嚴的表情下，根本沒有魚可以再隨便說著些什么話。

“既然安靜了，那我們繼續吧。因為不清楚你們對規則究竟了解有多少，所以我再進行一次必要的解說吧。”輕輕頷首的扁平直考官又說道：“你們…是咸魚，理論上是不能碰水的，可是活魚證這個證明又是一定要讓你們接觸水的，所以…游泳審查這個考核項目才有必要存在…”

“那…我們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下海呢？”

突然一條像是已經忍不住的咸魚搶過了扁平直考官的話茬。

“住口！”

不滿底下的咸魚隨便插話的龍蝦教官異常嚴厲的口吻呵斥道。

不過那條新來的考官反而做出了更加奇怪的事，它居然在示意龍蝦教官停下。

它居然愿意聽我們這些咸魚的話嗎？我這樣想著。不過…另一個疑問也同時產生了，這些咸魚不是參加過訓練嗎？為什么還要問這種問題。

“有疑問是好事，證明你有求知欲，有求知欲就證明你有想法，很好。接下來就讓我來為你解答吧。”

因為身體過分平直寬大的緣故，想要試圖彎下腰的扁平直考官露出了非常滑稽的模樣，在一旁看到的龍蝦教官立即奉獻殷勤的走過來幫忙。

“扁考官…來…我給你拿。”

兩只螯鉗利索的將地面上放置的道具拾起，然后攤開后才遞給了扁平直考官的龍蝦教官，是一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怎么說呢…那個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一條“流氓魚”。

“龍蝦教官…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

不好意思樣的龍蝦教官不停的摩擦著自己的腦殼而發出了剮…剮…剮的聲音。

“你們看見了嗎？”

扁平直教官將那個道具完整的攤開在我們面前，那個形狀，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嗯…對…是像魚小妹穿的那些玩偶服。

“這個…是魚府機關潛心研制的，為的是讓上了岸的咸魚也能再度下海才創造出來的——這個道具的名字…叫做深海潛水服！只要你們穿上它，即使是再干燥的身體，也能阻斷所有的水珠，讓你們可以在深海里暢游。”

“哦…原來是這樣啊。”

我就像那條發出了感嘆的咸魚一樣，圍繞著我許久的疑問同時也獲得了解答。

“所以在最后一項的資質審查里，你們需要穿上這套潛水服來完成。考核的內容也很簡單，兩百米速度比賽，只有速度最快的那條可以留下來，其余的…打道回府。”

聽到最后考核內容的我一下子就睜圓了眼睛。

原來一直以來活魚證這么難考的原因，其實是因為百里挑一、層層篩選，到最后只有一名可以進入到最終考核的緣故而導致的嗎？

“怎么這樣…”

“這也太難了吧…”

“這不是欺負魚嗎……”

聽聞到結果的幾條咸魚紛紛開始了嚷嚷起來。

看這個樣子，這些和我一樣留到了最后的咸魚果然是不知道這個審查的實際內容的…不…有沒有可能，其實它們在訓練班上課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接受過這個訓練呢。

得知自己的起跑線有可能已經和它們持平后，我稍感安慰…

要說在這群咸魚中，最令我覺得不能小看的，也只有一條，那就是聽到了殘酷事實后，仍然不改臉上表情的…鱸大。

“沒錯，我記得它好像說過，它已經是第二次參加了…”

我偷偷凝望著表情無比堅毅的鱸大，小聲地嘀咕著。

“你們這群咸魚…都給我…”

“安靜…”扁平直考官再次搶過龍蝦教官的話語權說道：“如果有咸魚有異議的話現在就可以離場了。”

它說話的語氣雖然完全沒有龍蝦教官那種以氣勢、以及強壯的軀體作為震懾，但是它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能讓魚直接不戰而潰。

“活魚證可不是你們隨便玩玩就能得到的！沒有異議的咸魚現在就可以過來領潛水服進行比賽，有異議的可以直接離場。”

再次被強調的話語先是讓這群咸魚呆立了幾秒，然后又是鱸大先行帶頭。

其他的咸魚見狀也再無怨言，默默的跟了上去——

“噗…”我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雖然現場的氣氛有些壓抑，但是在我看到穿戴好潛水服的咸魚看起來就像是一條綠色的，連基本形狀都已經變形壞掉的香蕉時，還是差點沒能忍住就嘲笑了它們。

在這種十不存一的比賽當中，我還是少拉點仇恨會比較輕松。

不過…我在已經先行整裝完畢的鱸大身旁確實聽到了這樣的話。

“鱸大…我聽說了你上一年的事了，這一次…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就像是偷偷的在給提示一樣，龍蝦教官輕聲的和鱸大說著悄悄話。

為了撲滅這種考試作弊行為，我不斷地挪動著尾鰭，想要探聽到更詳細的內容，可是是由于過度認真的原因，我竟然沒能把握好分寸…

“啊！你在干嘛？”

“哈…我…”

不小心挪動的位置太多讓我直接撞上了鱸大，為了不被發現我的正義的意圖，我便立即發揮出我那聰敏過魚的魚腦思考著解決之道。

我握緊魚鰭，滿臉堅定的說道：“我是來給你打氣的，加油。”

·

已經全部穿戴好潛水服的我們，就站立在游泳審查的考核起點，海岸口上，前方的海域中已經被兩條浮在海面上的白線圈出了一個賽道，上面還有不少浮標在搖搖晃晃的漂著。

暗涌的海水撲哧的迎面撲來…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再見過這種壯景的我心生畏懼的后退了一步。

啪…嘀哩哩哩…

海水撞擊到海岸口粉碎的聲音，讓那些海水碎裂成了無數的小雨滴，已經完全被海水浸濕的跳臺木板看起來是無比的濕潤。

不過…即使是站在這樣的木板上，我也依然感覺不到什么不適感，換作是以前，我已經在急急忙忙的到處找紙巾擦干身體了。

終于又要再次接觸到海水了，這種焦躁不安的感覺，讓我既興奮又害怕。

（馬上就要迎來終結了，加油…咸魚二號。）

在心底最后一次為自己打完氣后，我隨口說著：“都過了這么久了，我應該還記得怎么游泳吧。”

意識到潛在的問題的我，差點就讓眼珠子從自己的眼眶里跳出來了，幸好…比賽已經開始了，我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

“各就各位…游泳審查，開始！”

隨著扁平直考官喊出的開始指令，龍蝦教官也將它螯鉗上放著的一個奇怪道具按下了按鈕。

我感受到了異樣…在我尾鰭下的跳臺木板好像正在改變著它原本該有的幅度。

“啊……！”

突然折疊起來的跳臺，讓我們一下子失去了立足之地…

數道凄慘的喊叫聲響起，預示著資質審查的最終考核已經正式開始了。

不過我和其他魚不同的是，我并沒有像它們一樣發出了不堪的慘叫聲，因為，我喊叫著的是…

“我不會游泳啊！”

咕咚…咕咚…咚咚咚…

隨著這樣的聲音響起數道，誰都沒有回頭路的征程就這樣開始了。

“救命…救命…我不會游泳…”

撲哧撲哧幾下的拍水過后，我就停止了繼續大喊大叫。因為…我已經沉到了水底下，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掉的時候，我居然發現了我能在水底里呼吸……

看來這套特質的深海潛水服并不是假的啊，連在水底都可以做到這種事。

抬頭仰望的視野中，其他幾條咸魚正在慢慢的滑動。

（該怎么追上去呢？我好像忘記怎么游泳了…）

正在回憶著我在上岸前，還是一條小魚苗的時候我是怎么在海里游泳的畫面時…我眼前的畫面就開始慢慢的移動著。

砰…

我再次浮上了水面…

（誒…我怎么浮上了？算了，既然上來了，那就不管了，現在該考慮的是應該怎么樣才能追上去。）

前方與我已經在不斷拉開的距離的幾條咸魚仍在互相的趕超著。

無論是魚鰭往左邊滑還是往右邊劃，我都無法順利的向前移動，看來岸上的日子已經徹底讓我忘記了自我的本性，再這樣下去可是不行的啊。

如果現在不會的話，那就馬上學起來就好了。我魚頭產生了靈機一動的想法。

沒錯，這場“試煉”是不會給我時間再去擇日重新學習的，既然這樣，那就現在就開始學起來就好了。

我不再掙扎，試圖讓自己的身體保持足夠的平穩，好讓我觀察前方的咸魚究竟是怎么游泳的。

聚精會神起來的我，努力的眺望著遠方…不過被不停撥弄的水面根本無法看清前面的狀況，水份一道又一道的濺了起來，導致了我在后排的視野極其的差。

（這樣不是根本沒辦法知道要點嗎？如果能換個角度看就好了。）

新生的念頭只讓我覺得自己不愧于天才這個稱號。沒錯，換個方向就是了…

我用力的在水面上四處掙扎，重心也在不停的往下壓，終于…我成功了，隨著水面的再次“漲潮”，我又沉入到了水底下。

在這個已經并不讓我討厭的水中，我緩緩的抬頭看向了上面，成傾斜角度的我能看到的細節并不多，所以我開始邁起了步伐，在水底下奔跑…想要試圖趕上正在不斷游遠的咸魚們…

尾鰭不停上下的波動著，兩只魚鰭也在左右兩側一上一下的劃動著，看著這樣的泳姿，我絲毫沒有回憶起自己曾經游動過的“痕跡”。

（不是這條…）

身上的能被調用的鰭全部貼合在身體上，左右波動著不斷推開水面獲得動力的泳姿…

（也不是這個…）

漸漸的快要追不上它們的動作的我想要試圖增加速度，卻被水底的壓力所阻滯著，一個浪蹌，我癱倒在水底下。

我的尾鰭想要調整姿勢讓自己重新站起來，雙鰭也在試圖抓著什么東西來獲得拉力，不過在水底下，根本沒有可以抵觸的物體。

我就像一只被沖倒的烏龜一樣，胡亂甩著自己的身體，不過由于我的魚頭并不像烏龜那樣靈活，所以根本就沒辦法向烏龜那樣可以依靠頭部的力量而把自己翻轉過來。

（快起來啊，咸魚二號，你這個樣子…是打算在這里睡覺嘛？）

睡覺？得到自我提示的我，不斷在腹部積蓄力量，然后全部一起釋放的瞬間，我成功的彈了起來。

（這個…飛起來的感覺…）

一股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我好像找到了答案。

我再次作出嘗試…力量積蓄在肚子的上，然后…釋放——

刷…啦啦啦……

水流被我流線型的身體劃破的聲音激起，不斷重復那套動作的我，最終以魚躍式的泳姿沖出了水面。

撲嚕…撲嚕…撲嚕……

一道又一道沖破了水面的聲音響起，在完美的出水角度，再加上一個完美的入水角度配合下，我正在以最優美的弧度緊追猛趕當中。

眼前也已經能夠看到我的目標了…游的稍慢一點的兩條咸魚大概與前面領隊的咸魚保持在3米左右的距離，另外的五條咸魚則是以相差無幾的差別保持在前頭的位置。

（這個感覺…能追上。）

就在我再次從水面竄起，“漂浮”在空中的時候…好像所有的事物都被放慢了數倍一樣，我的魚眼好像看見了…

“啊嚕嚕…救命…啊嚕嚕嚕…救…”

（那是…一條溺水的咸魚嗎？）

落入水中的時候，因為心中突然產生的焦灼心情迫使了我使出了更大的力量，只想要更快一點從水面中躍起，不過…我卻并不是為了追趕，而是為了再次確認一遍。

剛躍出水面的我，立即憑借著在家里睡覺練就的動作一個凌空回轉，倒飛著的我的確沒有看錯，有條咸魚在我們比賽的場地溺水了。

（這里…怎么會有溺水的咸魚的！）

撲通……

沉入水底的我…安慰自己說道。

（沒事的，會有魚來救它的，會有的。你看前面的咸魚都沒有回頭來救它就是最好的證明，它們肯定知道這種事會有專門的救援魚來做的。）

又是好幾個連躍，我終于追上了最后兩個位置的咸魚，我現在位居第五位。

看著這水面上的浮標指示，看來我們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半的賽程了，按照這個勢頭，只要再加吧勁，一定能在最后的機會超越的。

（是我贏了。）

一想到這樣，難以壓抑的興奮感讓我充滿了斗志。

“嗯？”

已經接近最后我要超越的幾個位置了，雖然帶著全身包裹的潛水服讓聲音傳導出來的有些模糊，但是那個聲音我應該沒有聽錯，排在最前頭的鱸大好像察覺到了什么。

我再次躍起的同時，伺機尋找著鱸大發現的異樣，然后…

上空正有一個奇怪的物體慢慢的往下墜落著…

（那是什么…）

視線下降，再度升起，重復了好幾次的魚躍泳姿后…

（那個…是膽量比賽用的風箏嗎？）

就在我以為只是如此的時候，錯過了風箏的我發現到，就要觸碰到水面的風箏上，還綁著一條咸魚…

沒錯…那是我到死都不會忘記的模樣。

（那個家伙…怎么會在這里！）

“放心吧，我們會有專業的救援措施的。”

沉悶的潛水服讓我魚頭里涌現的回憶變得異常的沉重。

什么補救措施啊，這不是根本就沒有去做嘛！最開頭遇到的那條咸魚也是因為這樣才落入水里的嗎？

仿佛突然將所有事情想通一樣，我的心情變得非常的不安。

前方已經到了50米的決賽點了，能合格的咸魚只有一條，我已經和前面幾條領頭的咸魚持平了，鱸大也只稍稍領先了一點點，再繼續這樣保持下去的話，毫無疑問，最后贏得魚一定是我。

“啊…嚕嚕嚕嚕…救命，我為什么……”

突然響起的求救聲從后方傳來。

（那條家伙醒過來了嗎？）

躍向空中的我望向了在下方不斷爭搶前置位的咸魚。

“你們…全都沒有聽到嗎？”

沒有魚回應我那模糊不清的聲音讓我更加的焦躁。

（咸魚二號，冷靜點…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雖然被完全包裹潛水服里確實有些呼吸困難，可是正在開始喘著粗氣的我卻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因為…

（它們會死的，它們兩條都會死的。）

一想到沒有穿著潛水服的它們被水淹沒時的感覺，干燥的身體慢慢的被一點一點的浸濕，然后變得滑膩膩，最后沉下去的恐怖模樣讓我再也無法冷靜下來。

“幫幫它們…幫幫我，我一條魚救不了兩條。”

含糊不清的聲音讓我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咸魚能聽明白我的意思，我只知道…依舊沒有一條咸魚回應我。

眼前的狀況，讓我無比的絕望，這種情況我應該是見怪不怪了才對，我也沒有必要非要為了其它魚而生氣，可是我還是少有的爆發了起來。

絕望侵襲的感覺讓我只能嘗試求助現在唯一可能幫助我的魚。

“鱸大…幫幫我。”它好像沒有聽見我說的話一樣，只是在埋頭沖刺當中，我已經顧不得調整姿勢了，我將所有力氣全都集中在要說的話上面，“鱸大！幫幫我，它們會死的啊！”

“現實…就是這么殘酷的。”

龍蝦教官的話語再次浮現，沒有魚回應我。

“你們…讓我覺得惡心！”

撂下這句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帥氣的話后，在水底下的我立即就調整了方向，往后躍了回去。

“撐住啊，你們這些家伙，我來了！”

已經完全將比賽置之度外的我，此刻的腦海無比的輕松，就像那些所有積壓在我魚腦里的煩惱都被除塵器一次性吸走一樣。

雖然身上的疲憊已經累加到快要動不了的地步了，可是我卻始終都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

撲通…撲通……

被激起的水花和產生的聲音的頻率越來越慢的時候，我終于見到了…

“咕嚕嚕…救…咕嚕嚕……”

已經開始沉入水面的那條咸魚，還有一只魚鰭露在水面上。

“我來了…撐住啊！”

看到這種情況，我連忙趕了上去。

隨著沉入水底，調整好方向再次躍起后。

我終于救到了它，已經躺在我的背鰭位置的它看起來是因為重新接觸到空氣的緣故，大口大口的被吞下去的水被它吐了出來。

“咳…噗嚕嚕嚕嚕…”

“成功了，還活著！”

就在我慶幸之余，這種感覺卻并沒有保持多久…因為，還有一條…

背著一條咸魚的我，已經沒辦法再用魚躍式泳姿往回游了。我嘗試從魚腦里搜索記憶…

（我記得，是控制尾鰭左右滑動，然后用右鰭一下一下的波動水面。）

嘗試過后…我的確正在水面上開始了緩慢的移動。

“開始動了，等著我，我來了。”

已經就快要虛脫的我，頂著這條咸魚無力的說著。

“劃…劃……”

我的視線正在開始模糊，身體的力氣好像也再無法擠壓出來一樣，在我的視線完全變黑之前，我感受到了旁邊的水面好像被什么東西劃開了一樣，一道漣波傳來…

我只依稀的記得自己完全昏迷之前，我最后的記憶里好像看到有條咸魚游了過來。

·

魚眼里開始映入畫面的時候，我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天空，白云和藍天。

就在我精神好不容易集中起來后，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比賽結束，現在公布比賽結果。”

我看向自己的身體，發現在我身上的潛水服已經不見了，顧不上思考的我努力的站了起來。

扁平直考官拿起了一張紙塊后開始宣布著結果…

“資質審查第三項考核，游泳審查的唯一合格者是…鯉大條。”

泄氣不滿的聲音激起，只有一條咸魚高興的歡呼了起來。

（啊…我輸了！我要被做成魚罐頭了，可惡啊，早知道就不要回去了。）

“啊…我不想死！”

驚恐的心情讓我無法控制的抱頭喊叫了起來。

“接下來，我宣布資質審查的第四項，也就是最終項的考核結果。”

“啊…什么意思？”

不明所以的我，在聽到這個奇怪的消息后茫然的說道。

“資質審查加試賽合格者是，鱸大…以及咸魚二號。”抓著那張紙塊開始鼓起掌來的扁平直考官又說：“恭喜三位考魚，請第三項審查和第四項審查的合格魚明天準時參加最終筆試考核——請按時到場，過時不候！”

語畢的扁平直考官微微致意后想要退場，就被底下一種的咸魚哄鬧著無法離開。

“喂…這是什么情況，什么時候比的第四項考核。”

“就是就是啊，什么時候考的，不是只有三項嗎？”

“是啊是啊，而且為什么合格的只有它們兩條。”

眼見不滿的情緒正在越演越烈，扁平直考官先是制止了龍蝦教官正想要做些什么的動作，然后才開口說道。

“上一年我們分區的一個機構因為管理不力，被一條咸魚闖了進來擾亂了比賽的進程，從而導致了我們在最后的審查里出現了有爭議的一環…所以從今年開始，已經陸續有幾個分區開始了隱藏加試賽的審查，審查的內容很簡單，就是看有沒有考魚會為了拯救一條落水的咸魚而愿意主動放棄比賽——想必各位也知道我們活魚審查是有多么的嚴格，這正是證明了活魚證只有極優秀的咸魚才能拿到的證明，而連拯救它魚性命的這種事都無法挺身而出的咸魚，是不配拿到活魚證的。”

“鼓掌！”

已經先行鼓起掌來的龍蝦教官極其賣力的表演著。

“怎么這樣……”

“就是啊，如果你事先告訴我們的話，我們肯定會去救它們的。”

“事先知道的意外就不再是意外，而是預謀了。這正是你們不配拿到活魚證的證明，你們…沒有資格。”

那條聽聞到這句話的鯉大條好像露出了滿懷羞愧的模樣低下了頭。

已經全然不管底下的咸魚抱有怎樣的怨念的扁平直考官，徑直從往我這個方向走來。

它想干嘛…它對我有意見嗎？見狀的我露出了有些慌張的模樣。

“這條同事…你是那個部門派過來的？”

知道自己表錯情的時候，我反而有些失望，不過幸虧我沒有主動說話，不然才是真正的尷尬了。

被搭話的魚，正是和我一起在膽量審查里進行考核，在游泳審查里被我救下的那條咸魚。

“啊…什么！”

“算了…也沒所謂了，你表演的很好哦！”

“表演…什么？是說我很厲害的意思嗎？”

在我看來完全就只有一副茫然的咸魚，居然自顧自的露出了不好意思的樣子。

扁平之考官走后，不甘心止步于此的咸魚們終于被龍蝦教官教訓的體無完膚。

“謝謝你救了我！”

我看向那條正在和我道謝的咸魚是一副我從沒有見過的真摯的表情。

“哦…沒事！”我輕聲回應它說。

“你可真是一條了不起的咸魚啊。”

“那是肯定的了，像我這樣的有為咸魚不可能見死不救的。”

在我的魅力影響下，從這條咸魚的表情里，我好像看到它已經對我充滿了無限的崇拜之情。

“你可真是厲害啊！”

“沒有…沒有啦。”

就在我覺得一條優秀的有位咸魚應該要謙虛的時候，我轉向看到的是，鱸大的雙目和我對視了。

然后，它露出了微笑的模樣，輕點了下魚頭后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