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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月彌香

揚州城外十里處的一個小木屋處,傾盆的大雨下個不停,趙方在簡陋的木門前不斷徘徊,聽著房間內傳來的嘈雜聲音,趙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臉上緊張的神色一覽無余,心中正默默的禱告著“菩薩保佑,希望內人可以母子平安。”

“啪”的一聲驚雷在耳邊響起,趙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一絲不安涌在了心頭,驚慌的神色出現在臉上,忙向房門走去。

好像知道趙方在想什么,房間里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嬰兒哭聲,聽到這聲嬰兒啼哭,趙方的心稍稍的安定一些,正在這時,房門一下子打了開來,產婆出現在門口,木然的抱著嬰兒,嬰兒這時已經停止了啼哭,但趙方還是從產婆臉上看出了什么,猛的撲向床邊,看到自己的妻子不甘的瞪著自己,但顯然已經沒有了一點生氣。

趙方痛呼一聲,木門外傳來產婆的話“難產,保住了孩子,沒保住你娘子,節哀吧。”

痛哭聲,響在了小屋內,嬰兒已經停了的哭泣彷佛也被喚起,響應了起來,雨下的更大,不時的帶起一陣陣驚雷。

趙方小心翼翼的將自己娘子扶好躺下,從產婆懷里接過剛出世的孩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從床下翻出一些碎錢遞給產婆后對產婆跪了下去,產婆后退了兩步,張口想說什么,但看到眼前趙方的神色,又咽了回去,輕輕的將孩子接過,趙方“嘭,嘭,嘭”的叩完三個響頭,產婆嘆一口氣,抱著孩子走出了趙家小屋,從此再也沒有見過趙方其人。

乾隆年間,大清朝經過康熙、雍正兩代皇帝對反抗勢力殘酷鎮壓,漢人中一些激進份子反對聲越來越弱,最后幾不可聞,漸漸轉于地下,而其中最大的兩支反清隊伍,紅花會和天地會自臺灣鄭家投降后,勢力也日益衰弱,加上乾隆盛世帶給民間百姓的安居樂業,漢民也漸漸接受了滿人,在乾隆親情的感召和滿漢一家親的鼓動下,民間百姓也順乎自然,漸漸溶于大清這杯濃茶,同時乾隆大量啟用有才之漢人為重要官職,使漢人中一些仕族對大清的抵觸也漸漸消于虛無,在這種情形下,民間已漸漸恢復元氣,大地回春,轉眼間又一個春天邁步而來,整個神州大陸一片欣欣向榮之色。

西湖自古為天下景色之最,吸引了天下幾多文人墨客臨足,觀之山水,仿若連天于一線,湖水映波,幾多柔情神話傳,荷葉處處,三月正是一個荷花飄香的季節,連當今乾隆皇帝都幾下江南,醉迷于山水之間,并親自題下許多優美詞句與后人傳頌。

乾隆二十二年三月初三,這日風和日麗,正是游人出玩大好天日,西湖早就游人遍處,四處游玩,風波亭前,來了一主一仆,主人是個賣相不俗的少年書生,而仆人則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僮,背一個書蔞,滿臉稚氣的樣子,一臉好奇的跟在書生身后,那書生身著一襲青衫,手中拿一柄折扇,腰間帶一翠色玉佩,吊在腰上晃呀晃的,正出神的望著風波亭上的八個大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那小僮看不出所以然來,就出聲問道:“少爺,這八個字寫的是什么意思?”

書生將手中折扇合起,拿著手中,沖風波亭彎腰拜過,才轉頭對小僮道:“這是當年大宋朝精忠岳武穆王被奸賊秦檜害死之前留下的最后絕筆,武穆王當年獨軍對抗金國,使金國損兵折將,使金國聞岳王將旗至便喪膽逃竄,并有言‘撼山易,撼岳家軍難’這是何等威風,可嘆,可嘆宋皇趙構如此忠奸不分,如果我大明如有武穆王這樣的英杰在,何懼滿清?唉,小伍,走,陪我到岳王廟看看去。”說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背后的風波亭,眼中有著無盡的崇敬之情。

被喚作小伍的小僮也目露神迷的盯著那八個字看了一眼,咽一口唾沫,也學書生的樣子拜了一拜,口里道:“岳爺爺,保佑我家公子吉人天向,保佑我有朝一日也能做岳爺爺這樣的大英雄!”說完,見書生走遠,忙背著書簍三步兩步趕上書生,這時,空中傳來書生吟著的兩句詩:

“忠肝義膽武穆王,千秋萬世永留芳……”

小伍終歸是少年心性,看到這西湖奇景,一路左顧友盼的跟在書生身后,不時的指著西湖邊上奇景,而書生也不時停下欣賞,當兩人走到斷橋時,書生靜立片刻,望遠處青山綠水,想到流傳許久的關于斷橋的許多摯情故事,心中感概頗多,不時用手中折扇擊打自己手心,感受著這純純的自然之美,而小伍早走到橋邊,欣賞那湖中游魚,和疊疊連連的荷花,眼中喜悅之情盡露。

書生從沉迷中醒來,看到小伍從這里跳到那里,對什么都顯出好奇的樣子,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招手道:“小伍,快過來,小心掉水中沒人救你。”

小伍往書生身邊靠了靠,憨然道:“不怕,少爺,我就在橋邊看,又不爬上橋頭。”

書生拿手中折扇敲了敲他頭,用責怪的語氣道:“下次再這樣,小心我不帶你出來了。”話雖有責備,但眼中卻滿是笑意。

小伍低聲道:“不帶我出來,公子自己背書簍吧,我可沒抱怨過一句。”書生聽若未聞,只是眼望遠處,俊郎的臉上掛著一絲微笑,小伍擦擦身邊石橋,一屁股坐到上面,兩手托腮,眼睛骨碌碌的到處亂看。

書生立在斷橋上,三月柔風吹動一襲青衫,辯子被梳理整齊地搭在腦后,面容俊朗,棱角分明,眼神清靈,讓人一看就忍不住生起好感,但整個人卻又沒有那種文弱書生之感,端的是一副好面相。

三月時節正是西湖游人正多之時,許多貴府千金,大家閨秀都會相攜到西湖游玩,一來可以欣賞西湖驚絕美景,二也希冀能找一個稱心如意的郎君,而江南又是人杰地靈之地,自古江南才子多風流,仕子也是江南為多,現在書生立在斷橋上,頓時成了眾矢之的,不時的引來許多路過的千金和閨秀的注目,更有甚者大膽些的,秀目含情默默的盯著書生,可惜秋波暗送,書生無情,卻沒有注意這許多女子示好的目光。

書生站在斷橋間倒是無意為之,也沒有想到會引來別人注目,還是小伍最先發現,上前拉住書生,輕輕的往遠處指了一下,書生一扭頭,頓時見到許多女子拿眼角盯著他,面色一紅,馬上將頭扭向一邊,但那目光顯然聚集在自己身上,只感覺后輩火辣辣的,書生匆忙間,招呼小伍一怕,就往斷橋下而去。

恍惚中聽得有女子失望的嘆氣聲:“唉,好一個俊俏郎君,不知是何家子弟!”聽到這話,書生頓時加快了腳步。

本來書生正在想關于斷橋的傳說和為里面的愛情所陶醉,卻沒想惹來這么一場鬧劇,狼狽的走了許久,書生才微微一嘆,其實他也向往那種生死相許的相愛,但卻總是碰不到自己心意所屬之人,多少次深夜合書自問,自己姻緣應在何方,爹娘倒是為他安排了一樁樁婚事,他總是以:“不取功名不成家”來推搪過去,也幸好他天姿聰慧,能舉一反三,一些當地有名仕族也斷言他會有所成就,所以他爹娘倒也沒有逼迫太緊,但從書中讀到英雄美人相愛,讀到生死纏綿之戀時,總是忍不住憶想自己倘若碰到一個心儀女子,會是怎么一翻情形,但總是又忍不住更多失落,這次好說歹說總算讓固執的爹爹同意自己來游西湖,真正的目的卻是前些天一個算命的一翻話:

公子面象尊貴,若問前程,老夫敢保證公子前程雖說有些坎坷,但也會大富大貴,若問姻緣…公子,此簽應在三月初三,公子若信,就去杭州西湖撞將一翻,說不定能遇一樁美姻緣。

本來算命先生的話自己本不相信,但越臨近三月初三,心中就越有些期待,不知道自己的姻緣應在何人身上,所以早一日他便帶小伍來到了西湖,到這里之后,景色的怡人漸漸讓自己忘記了算命的話,卻被剛才斷橋上的事件所勾起,不禁自嘲的笑道:“虧我飽讀詩書,竟然聽這等命相之言,不過既然來了西湖,總不能白來。”回頭對小伍道:“小伍,我們走。”

小伍小聲道:“我這不是跟著呢!”說完,還故意將書蔞扭了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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