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各安其命

杭州盧府，一個肥胖女人正叉著腰對著知府盧文召喝罵著什么，奇怪的是，盧文召像是很怕這女人般，低著頭，只是好像甚是害怕被人聽了去，不時的拿著眼角斜望向門外，那個寶貝兒子盧庸低著頭，看那肩膀抽動，盧文召知道肯定不是為自己哭，那是在忍不住的偷笑呢，這個混帳兒子，盧文召心里這樣罵著。

盧庸低著頭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著，耳中聽著自己娘親在吼著老爹，心里忍不住偷偷的樂，當然他最關心的還是自己托娘問的自己的終身大事了，豎著耳朵，只聽見娘親大聲道：“老娘當初怎么就瞎眼了要嫁給你，一點男子漢的威風都沒有，都知府了，連你兒子的終身大事都解決不了，老娘跟著你一輩子，受了一輩子的委屈，如果不是我爹，你賃什么能做到知府啊！”

盧文召好像已經習慣了自己夫人的喝罵，心中正在想著師爺白升和自己說什么來著，一個耳朵聽一個耳朵出，就這么想著別的事情，不過還沒等他想出所以然來，耳朵上一疼，就被擰住了，心下一個激靈，忙開口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不就是庸兒的婚事嘛，過些天我差人幫他說一門好人家的女兒不就是了。”

一聽這話，肥胖女人的手更加大力，只擰得盧文召哎呀叫出聲來：“老娘在給你說話，你又想到哪里去了？虧你也是當父親的，你不知道庸兒想著什么，還差人幫他說一門好人家的女兒，給老娘滾一邊去。”說著話，手上使力，盧文召吃疼，只得跟著肥胖女人的手打著轉轉。

盧文召臉色赤紅，盧庸這時已經忍不住的笑出聲來，盧文召顧不得耳朵上的疼痛，喝罵道：“兔崽子，你笑什么，很高興是吧？我不讓你和你娘說，你還出賣你老爹我，看我不……哎喲，夫人，你輕點，耳朵，耳朵要掉了。”

盧夫人可不吃這一套，不過手下微松了些，嘴里依然罵道：“怎么著？你瞞著老娘就行了，你還想讓庸兒也幫你瞞著老娘？說吧，你準備怎么辦？”

盧文召忙道：“夫人，你先松了手，松了手我們慢慢商量。”盧夫人聽完想了想，松開了擰住他耳朵的手，盧文召忙用手輕輕揉著耳朵，不提心中凄苦，讓盧庸關了門窗，一家三口不知商量出個什么事出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不提盧家大小一家忙活著想要迎娶蘇婉月，只說這揚州城一家姓蕭的鄉紳家中，聚了一屋子的人，門上掛著挽聯，顯然家中有人去世，在外面，只聽得悲悲切切的聲音從院內傳來。

院落很大，不過顯得有些空曠，布置的倒有些典雅，幾塊奇石擺放在過院落，幾顆古樸的揚樹種在一角，枝頭發出了新芽，上面不時有鳥雀飛過，只是可能因為正堂放了一副棺木吧，給人一種低沉的壓抑感，棺材四周跪著好些人，都低低的飲泣著，大堂上點著引魂燈，白布橫跨了兩扇門，門的左右寫了一副篆字挽聯‘桃花流水杳然去，明月清風幾處游’看得出來，逝世之人家也是一鄉紳之家，白玉棺內，靜靜的躺著一雍容老婦，棺木中，放著幾樣玉飾銀器，下堂處，跪著子孫后代，低低的吟泣聲，就是從這里響起的。

另一間房內，一個儒雅老先生被幾個后人勸著，老先生的身邊的一個穿孝的少年扶著坐下，身軀不止的顫抖著，只聽他聲音慘然的對旁邊少年說道：“少東，逸兒呢，還沒有回來嘛？”

那少年臉上尤有淚痕，聞言點了點頭：“叔父，堂兄還未回家，也不知道堂兄去到哪里了，叔母走的突然，現在連通知堂兄都無處可尋，派去杭州找堂兄的人已經回來，說沒有找見堂兄，叔父，叔母的遺體還要留著等堂兄回來看么？萬一堂兄他趕不回來……”

一旁另一長了年紀的老人接著說道：“二哥，還是讓二嫂入土為安吧？這樣吧，五天時間一過，如果逸兒還沒有回來，興許就是他們母子無緣吧，就讓二嫂下葬了吧，這樣在外面也不是辦法。”

儒雅老先生聞言，又自垂起了淚來，悲聲說道：“我又何嘗不知，只是你嫂嫂待我何其不薄，想當初我年少輕狂，賣弄文才，以至于徒遭牢獄之災，你嫂嫂不離不棄的等我歸來，成親后，又一心持家，細心照料老父老母，自逸兒出生后，又是將心撲到逸兒身上，從未曾享過一天清福，我實在愧對你嫂嫂啊…如今，逸兒連他娘親最后一面都不能見到么？”說完，老淚縱橫，聲音抖得越發利害。

另一年老之人聞言，也是垂淚，勸道：“二弟，莫要多說了，弟媳知書達理，放心吧，母子連心，逸兒興許會趕回來的。”那喚作少東的也是輕輕勸著他的叔父。

蕭逸掀開車簾，看向了熟悉的街道，抹了下頭上汗水，已經快要回到家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心中有點驚跳的感覺，興許是從未離家這么久吧，想起了小伍，心情還是有些低落。不過又一想馬上就可以吃到母親做的蓮子羹了，下意識的吸了口口水，再想到蘇婉月來時的一翻話，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這時車夫的聲音響了起來：“蕭公子，送到這里行嘛？前面人好多，馬車不好通行啊？”

蕭逸微一錯愕，不過還是答應了一聲，車夫打開車門，蕭逸起身將書簍背起，躬身而出，在車中看到的側面看不到，這一下車才看到自己門前的街道上有著許多的人，蕭逸有些狐凝，心中不安更顯強烈，從懷中掏出一碇銀子，往車夫手中塞去。

車夫連忙推開道：“蕭公子，我這就回去了，老爺交代過的，我哪敢要您的銀子。”說完，就要勒馬轉頭，蕭逸勸了幾句，讓車夫收下銀子，然后背著書簍向自己家前跑去，車夫拿過銀子，小心的放入胸前袋里。

蕭逸快要到蕭府時，便迎面碰到了一個家丁，只見那家丁看到自己，連忙上前接過書簍，大聲道：“公子，你快回家看看去吧，夫人，夫人她去世了。”

蕭逸只感覺眼前一黑，腦子像是被什么震蕩了一下，雙腳情不自禁的向家中趕去，嘴里喃喃道：“娘，不會的，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