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續趕來的咸魚正在不斷的往我們這里聚攏,有幾條咸魚貌似剛好是踩點到的,一個急沖沖的步伐就跑了過來,看著它們這副疲忙的樣子,我終于可以感慨一番了,你們這些不好好遵守時間規則的咸魚們看到了嗎,我是提前來的。
雖然提前到達考場并不能讓我加分,也不能給我帶來什么優勢,但起碼,我不用再可憐巴巴的討好誰了。
那么強迫自己早起的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值得的了。
我依稀記得,這個資質審查考核班在最開始的時候一共有三十二條咸魚參加吧,而現在算是上我也才一共十七條咸魚到場,也就是說資質審查的第一輪考核就刷掉了近一半的咸魚嘛?
我為之前那么輕視了活魚證審查的制度而感到了不恥,如果我繼續保持著那樣的想法的話,很有可能我會在之后的幾場審查里直接敗下陣來。
看來不能大意了,如果其他考核都像膽量審查那么“驚心動魄”的話,掉隊的咸魚應該會越來越多吧,接下來我也還有兩項審查考核外加一場筆試,只要隨便輸掉一場就直接結束了。
清楚的理解到這個念頭是如此真實之后,我好不容易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嘎啦嘎啦…又是熟悉的聲音出現。
現在的我不用想也知道,會發出這個走路聲的家伙只有一個,那就是…愛賣弄兩只螯鉗的紫色龍蝦教官。
“魚都到齊了吧。”今天也是一樣精神飽滿的龍蝦教官以充滿底氣的口吻說道:“接下來先點名吧?!?
刷拉拉的翻動花名冊的龍蝦教官以悠閑的姿態開始了龍蝦大點魚。
“鱸大…”
“有…”
我看著被念到名字后立即就作出了非常積極的回應的咸魚,它…好像就是之前那條在玩“鐵桶游戲”的那條咸魚吧。
“鯉大條…”
“我在這!”
“魚三塊…鯊鶉…”
“這里…到…”
正在一頁一頁的翻閱著名冊表的龍蝦教官看起來終于念到了那條已經讓它沒有什么好感的咸魚了,所以它才在念到我的名字的時候故意放輕了語調來喊的吧。
“咸魚二號…”
“有,到!”
終于喊到我的名字的時候,我努力的舉起右鰭大聲喊著。
我知道這在旁魚看來,我其實和別的魚是一樣,龍蝦教官根本就沒有區別對待我。不過只有我清楚,沒有一副好臉色念起我的名字的龍蝦教官,現在應該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我了吧。
但是非常抱歉啊,接下來…我們還要朝夕相處幾天的時間哦。
一般來說,被其他魚討厭了就應該遠離對方才對吧。不過我才不會這樣想呢,因為是它討厭我而已嘛,我又不喜歡它,所以我為什么非要為了對方而作出改變呢?
平常心…保持平常心就好了。一想到這里,面對龍蝦教官那沒好脾氣的面色我就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很好的把握住力度了。
“鰻魚生…”
“有…”
緩慢無力的報到聲從側面的咸魚堆里傳來,我偷偷瞄了一眼,那是一條身體瘦弱卻顯得有些過分纖長,魚頭還有些尖的咸魚。
“好了,看來今天沒有咸魚會缺席了,你們給我記住了啊,從現在開始就是真正的“試煉”了,誰敢不好好應對,我就直接將它除名。”
合上了花名冊的龍蝦教官立即就擺出了一副面目可憎的模樣嘶吼著。
被嚇得一驚一乍的咸魚們就像是因為懼怕它一樣,全都站得筆直的,只有我因為不熟悉這種挺立的站姿而顯得有些不著調。
“是…龍蝦教官,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我以為這群膽小的咸魚最多也就唯唯諾諾的遵守龍蝦教官的指示就已經是極限了,但令我又一個沒想到的是,那條之前連做“鐵桶游戲”的訓練都顯得有些吃不消的咸魚居然挺住了龍蝦教官的壓力,大聲的回應著它。
“嗯…很好?!备吕哺吕簿陀珠_始走動的龍城教官慢悠悠的走到鱸大面前又說:“你們要向鱸大學習,它的訓練成績雖然在歷代考魚里并不是最優秀的,但是卻是最堅韌的那條,我非??春盟?。”
“謝謝龍蝦教官的贊賞,我一定會走到最后的?!?
“嗯…好。”
龍蝦教官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后,又重新走到了我們這群咸魚堆的前面。
“好了,接下來我就要開始講解今天的考核內容了。”
橫空拋拉而被拉長的一卷書卷被平攤的放在了龍蝦教官的左鉗子上,而它的另一只螯鉗則緊緊的抓住了書卷的開頭,好讓自己能夠看清上面記錄著的內容。
“嗯嗯…看來今年的審查內容還是沒變啊,你們有福了,我給你們安排的訓練全都能派上用場?!?
一聽到這個消息后,一堆堆咸魚全都發出了欣喜歡呼的聲音,全然不像剛才那副死氣沉沉又壓抑非常的模樣。
“如我說的一樣,耐力審查一共分為三個考核內容,第一項是魚速考核、第二項是尾速考核、第三項也是讓魚不感意外的耐壓考核——你們很幸運,今年的考核要求也幾乎沒有變,魚速考核也只要求你們在十分鐘里跑完一公里就行了,而尾速考核就更簡單了,只要在二十分鐘里完成三百次搖尾動作就合格了,不過…”
短暫的停頓讓本來已經稍稍變好的氣氛又瞬間降到了零點。
“我知道,你們最關心的其實是耐壓考核吧,放心…你們經過了我安排的殘酷訓練已經能很好的應付這項考核了,你們只要記得,無論考試的內容變成什么模樣的,你們都是提前經受過訓練的魚,就沒問題了——而且…這項考核的評分標準是取三項考核的平均分來進行評定的,只要最終分數超過了60分就合格了,我相信你們一定沒有問題的,加油吧,咸魚們。”
“吼…”
完全看不出打氣的氣勢究竟是從何而起的,這堆咸魚就隨著大眾的氛圍直接熱鬧了起來。
在解說完畢后,龍蝦教官就領我們到了另一處考核場地。
在地上由兩圈簡約的白線連接圍繞而成的圓圈,做工看起來是極其的粗糙,就像是那種臨時趕工趕制出來的一樣。
準備接受咸魚們跑步考核的路面也還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石子被風吹拂而滾動了起來。
這就是考核場地嗎?我抱著這個疑問卻毫無想要提問的想法,不用多想,那只龍蝦教官肯定不會給出什么好的解釋吧。
“那么…資質審查考核,第二項審查項目,耐力審查就正式開始吧,按照昨天的進場順序,由鱸大、鯊鶉、鯉大膽、墨三條、鱷一五條魚先考核?!?
聽到呼喚的五條咸魚紛紛走進了賽場。
“那么…各就各位。”
我看見除了鱸大以外的四條咸魚都在試圖搶占那個看起來路程稍少一些的內道,只有鱸大不為所動的站在了跑道的最外圍。
隊列已經就緒…
我再次看向龍蝦教官,此時才發現一個不知道被它從哪里掏出來的螺旋花紋狀的貝殼計時器已經拿在了它其中的一只螯鉗上,以及…另一只螯鉗上拿著的看起來像是只有一面鏡片的奇怪鰭提式護目鏡。
“那么…預備…開始!”
那枚螺旋花紋的計時器被龍蝦教官按響而發出,嘰……的聲音的同時…站在跑道上的五條咸魚也一起跑了出去。
而龍蝦教官也才將剛剛那個奇怪的護目鏡放在了眼睛的位置上——
同時搶得頭籌的四條咸魚互相爭搶著前后位次的順序,位于跑道最外圍的鱸大也一直被那四條搶得內道的咸魚壓住了鋒芒,處于墊底的位置始終無法超越。
不過…令我有些好奇的是,雖然我不清楚鱸大想要考活魚證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從它不畏痛苦的反復進行著的耐壓訓練,以及能在龍蝦教官那惡魔魚般的壓力下能迎難而上,我就覺得它絕不是一條簡單的咸魚了。
所以即使處于最不利的名次,鱸大也絲毫沒有露出慌張的模樣。
只是在緊緊的跟隨著那四條領先的咸魚…
(為什么呢?為什么它不搶內道呢?明明那樣距離會更近。)
抱有疑惑的我始終不敢相信鱸大會就以這樣的名次到達終點。
大概又過了三分鐘左右的時間…
鱸大依舊保持著最后一條的位次奔跑著,而那四條不斷爭搶著名次的咸魚已經和鱸大拉開了看起來足有十米以上的距離。
(怎么呢?就算不搶內道,也應該加速才對啊,再這樣下去就真的會墊底了啊。)
忍不住緊張感壓迫的心情,讓我不顧一切的爆發了起來。
“鱸大…加油!”
嘰……
突然響起的聲音將我的注意力從鱸大的身上轉移開來,我盯著不知道為何再次發出了奇怪的聲音的龍蝦教官的位置,可是它卻開口說道…
“鱸大,可以退場了?!?
確認到自己的確沒有聽錯后,我的疑惑瞬間滿布了魚頭…
(為什么,鱸大輸了嗎?現在時間應該還沒到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無法將個中緣由想通的我,在幾乎是同時響起的幾道連續嘰…嘰的聲音驚醒后,龍蝦教官看著自己記錄到的時間,又隨即開始在一份看起來像是記錄表的東西上隨意寫著。
“現在開始評分,鱸大…用時6分20秒,評分得93分?!?
每報時評分一條咸魚,龍蝦教官就在記錄表上點點劃劃著。
“鯊鶉…用時8分11秒,評分得72分?!?
“鯉大膽…用時8分18秒,評分得69分?!?
“墨三條…用時8分43秒,評分得66分?!?
“鱷一…用時9分59秒,評分得59分——考魚退場,下一批,鯉大條…魚三塊……”
聽到評分結束后,巨大的疑問籠罩在我的魚頭上。
雖然聽到在規定時間內完成考核,還是出現了不合格的分數讓我頗感意外,不過更令我無法忽視的是,鱸大明明是排列在最后一位咸魚,評分可能的確是按照比賽用時來計算的話,可是為什么它的完成用時卻遠遠的短于其他咸魚,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絲毫無法想通。
嘰……
又是刺耳的聲音響起,我回過神來看到已經又再次開跑了的五條咸魚。
這次的五條咸魚跟鱸大的那一次不一樣,五條咸魚為了搶奪位次,全都擠在了內道里,而且由于跑道并不寬敞的緣故,這場考核立即變成了一場異常激烈的內道角逐比賽——
(為什么呢,為什么會這么的奇怪,鱸大到底有哪里不同,明明它是排在墊底的位置的啊,為什么它會先完成比賽的。)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對,難道說這場比賽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一場考核嗎?一定有什么地方是我沒有察覺到的…
我感覺自己并沒有思考很久的時候。
嘰…嘰嘰……的聲音響起了。
“鯉大條,用時7分28秒,評分得82分。鯊鯛,用時7份58秒,評分得76分……”
聽到這次稍微正常點的評分,并沒有給我帶來什么突破,反而讓我完全想不明白了。
“鱸大明明是在后列…可是最后卻是最先完成比賽的…比賽的項目叫魚速審查…”
我輕聲念叨著,想要再次將所有已知的線索全部關聯起來。
“下一批…”
“合格的范圍是在十分鐘內完成比賽…可是有的魚雖然完成了卻還是不合格了。”
“喂喂…”
感覺到我的臉頰好像有什么毛糙的東西正在滑動一樣。
“喂喂…快走啦。”被大聲叫喚才回過神來的我發現原來我的輪次已經到了,和我一同考核的咸魚因為沒有到齊魚數才過來叫喚著我說:“教官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快點啦?!?
小碎步急忙趕來的我才發現,我們這次考核的魚數居然不像前兩輪次的考魚一樣只有五條,而是七條,這不就意味著我們七條是這項考核的最后一個輪次嗎?
而且…由于考魚的魚數增加,競爭想必會更加激烈吧。
“各就各位…開始!”
嘰……
被突然打斷思緒的我聽到一聲尖鳴后,比賽開始了。
果然比賽的時候就不應該帶著什么心結過來,競爭加大,沒有想清楚鱸大獲勝的秘訣等因素讓我起跑便慢了其他咸魚一步。
我落到了倒數第二的名次,既然無法想清楚,那就全都一起爭搶內道吧,起碼這樣,大家都是在同一水平線的。
等等…同一水平線?
突然產生了某個念頭的我開始了重新串聯所有的線索。
鱸大是在外道進行比賽的,但是它卻完全不想爭搶名次,可是這樣,它還是獲得了第一名,比賽的規則是在十分鐘內跑完一公里就算合格,可是有的魚在臨近時間結束之前完成了比賽,卻還是獲得了不合格的分數。
也就是說,時間并不是唯一的評分標準,又或者是其實考核的時限并沒有這么多,而是更少的時間嗎?
(那為什么名次排在最后的鱸大會評分時會變成排名第一呢?)
鱸大是最先被考官退場的咸魚,可是它卻贏了。
時間?距離?等等…是距離。
突然想明白的我意識到這場考核的真正內容,其實這場考核并不是比名次,而是和考核項目的名字一樣,是考驗速度的,如果比賽的咸魚只有一條的話,那么想要評判它的速度快慢的方式就只有時間與距離的對比。
也就是說,在最短的時間內,獨自一條魚完成了比賽要求的最長距離就算合格了。
所以鱸大才選擇了距離最長的外道,而不選擇咸魚過度密集,而不能超越的前置位的內道。
意識到這點的我,嘗試著從內道脫離出來,可是…
被其他六條咸魚完全包裹住的我已經沒辦法從中脫出了。
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離開這支隊伍,全都在內道逗留,只會被前置位的咸魚的速度所遏制,根本沒辦法加速。
我試圖往左稍微移動一點距離,然后再伺機找到最好的空隙穿出去。
只是剛移動了那么一點的距離,因為身體并沒有其他咸魚健碩而被強行推了回來…我的速度也因此而降低了。
重重的壓迫感從尾鰭一路傳導而來…因為速度的突然降低,導致了在我后置位的一條咸魚沒能及時減速,本來我的身體就已經是千瘡百孔的狀態了,突遇的情況更是讓我一時疼痛難忍。
但是奇怪的是…我并沒有因為速度再次下降而脫出隊伍,反而還是被包裹在咸魚群里。
“糟糕…”
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的我直呼不妙,前置位的咸魚因為速度太慢,導致了后置位的所有咸魚都被它的速度限制了。
(再這樣下去…)
就在我已經無計可施的時候。
嘎哈…
空中一道冷冽尖叫聲響起。本來因為跑步而熱血沸騰起來身體一下子變得無比的寒涼。
我…認得這是什么聲音。
(錯…錯覺嗎?)
應該是錯覺,雖然這里是露天的考核場地,但是怎么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嘛,應…應該是錯覺,我試圖安慰著自己。
空中一道黑影襲來,雖然在我前面還有五條咸魚擋道,能見到的視野并不多,但我的確沒有看錯。
被撲倒而錯開了跑道的一條咸魚,身上壓著的不是別的什么東西,而是…一只鵜鶘!
“啊…鳥…是鳥,有鵜鶘…”
已經慌亂到無法自已的我慌不擇口的亂喊著。
其他咸魚像是才發現到異樣一樣,原本保持的“完美無缺”的隊形終于散開了。
天空中傳來撲哧撲哧的聲音越來越頻繁,我的身體經過這兩天遇到的各種折磨,應該是已經沒辦法繼續壓榨出力量才對。
但是我根本沒有意識到,驚恐居然戰勝了我身體上的疼痛,我有史以來第一次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一路疾馳的我根本無暇顧及比賽,因為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嘰…嘰嘰嘰……
直到我全身無力,虛脫倒地之前,我都不清楚那不斷響起的嘶鳴聲是為了驅趕鵜鶘而發出的,還是預示著有哪條咸魚已經完成了比賽而奏響的。
“鳥…鳥…有鳥!”癱軟在地的我仍在不停的念叨著。
“帝王蟹守衛…麻煩好好工作,別再讓那些鳥飛進來了。”
大聲呵斥的聲音,以及…嘎啦嘎啦的聲音從地面上傳導而來。
“好了,恭喜你們完成比賽了,現在是評分時間?!?
“鳥啊,有鳥啊,你看不見嗎?”
驚恐不安的我癱坐在地,可是我并不打算對眼前發生的景象保持緘默的態度,選擇閉口不談。
“這條考魚,請冷靜點,這是無法控制的意外,不要驚慌。”
又是一副一本正經模樣的龍蝦教官這次讓我不爽到了極點。
“又有一條咸魚不見了啊,你打算不管了嗎?”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沒有魚沒有意見的,抱著這種悲憤的想法,我更是怒火中燒,讓我極其想要將怒火宣泄到其它咸魚身上,讓它們也一同來抗議,“你們看見了嗎?你們一定看見了吧!”
可是卻根本沒有一條咸魚想要搭理我。
“這條考魚,我已經說了,這是不可控的意外,誰也不想的,只要活著,那就會存在風險的,以前你們在海底的時候難道就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嘛?”
“可是這是考核啊!”
“所以呢?”已經是在勉強保持著最后威嚴的龍蝦教官又憤然地說道:“你到底要不要知道自己的成績了?還是想現在就退場?”
努力咬緊魚口的我只能將這份怒氣吞了下去。
“很好,就是這樣,不要有怨言,你們這些咸魚只要安安靜靜的接受就好——現在開始評分,咸魚二號…用時8分52秒,評分得62分……”
拼盡全力才剛好及格的分數讓我非常不滿,剛剛可是有條咸魚被吃掉了啊,為什么它們可以這么冷漠,竟然可以當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難道就是為了這一個破證嗎?
“好了,魚速審查的全部內容到此為此,接下來要進行尾速審查,還想繼續下去的咸魚跟我來,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必須繼續考下去的咸魚的話也可以現在就棄權?!?
感覺像是故意在對我說的話讓我相當惱火,不過我并不打算以棄權的形式結束掉這場已經開始令我厭惡的審查。
我憤憤地說道:“除了那條被吃掉的咸魚,沒有一條咸魚會棄權的?!?
·
來到耐力審查的第二項考核內容的考核地點,這里是室內。
首先能看見的是整齊擺放著的六張靠椅就置于房間中央,雖然我對于訓練內容,以及考核的內容都不甚了解,這次也是第一次來參加,但現在見到這種狀況我也能猜出個大概來了。
這些靠椅…就是我們今天的考核道具!
嘎啦嘎啦…令魚討厭的聲音依舊沒有靜止的一刻。
“看好了,這里就是你們的第二項審查,尾速審查的考核地點了。這些東西,就是你們第二項考核要用到的道具?!?
明明誰都能看見,卻還是非要強調那些靠椅的存在,讓我對龍蝦教官更是產生了不耐煩的情緒。
“好了,按照前面評分從高到低的排序上前,兩魚一組互相報數,準備好了就可以開始了?!?
好像早就已經溝通好一樣,兩兩配合好的咸魚聽到指示后,紛紛開始井然有序地踏了上去,一條咸魚先坐在了靠椅上,而另一條咸魚則站在靠椅前…
當最后一個位置的靠椅也被咸魚霸占上了之后,龍蝦教官又不緊不慢的拿起了那個有著螺旋花紋的貝殼計時器。
嘰……
考核…又再開始了。
躺靠在椅子上的咸魚,正在努力的將尾鰭當作螺旋槳那樣不斷的轉著圈圈。
“1…2…3…”
“5…7…”
“3…5……7…”
當作的報數魚一樣的咸魚們,不斷的喊著數數。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考核,這一次我沒有從這些咸魚的表情里看出來它們有任何難受的模樣。
想來也對…原本在大海里生活時候的我們就是依靠著尾鰭來調整方向的,上了岸以后,我們也是依靠著分裂的尾鰭進行著走路這種動作,所以這項內容對于絕大部分的咸魚來說,應該都不是什么難點才對。
就在我如此以為的時候…已經非常順利的度過了考核的咸魚全都從靠椅上退了下來,輪到我上場了。
我左右地晃著魚頭尋找著,發現其他考魚都有咸魚站在面前,而我的面前…沒有。
我看向那些已經考完的咸魚們,想要向它們請求幫忙,只是一對上我的目光它們就像是看見了什么惡心的東西一樣,隨處躲閃著…
“你們…”
我知道…它們這個表情代表著的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最后只能轉向看去了龍蝦教官所在的位置。
我確定自己沒有遺漏任何一個畫面,龍蝦教官也確實看到我沒有其他咸魚給我配合的時候…
嘰……的聲音響起了。
一二一二…我聽著旁邊的咸魚在不斷用尾鰭轉著圈圈的同時還在給自己喊著口號,而另一條咸魚就站在它的面前為它報數。
既然已經開始了,那我…就沒有停下的理由了。
“1…”
當我決定要自己給自己報數考核的時候,一個問題…出現了。
前兩天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傷,再加上膽量審查時候累計下來,以及…剛剛的魚速考核所突然的狀況。
我的尾鰭…已經沒辦法很順利的往下轉圈了,不…是就連往前轉圈都有著一定的難度,我的尾鰭就像是筋脈盡斷一樣,難以控制著方向和力道,而且每動一下我便能感受到不同尋常的疼痛感。
像是又一次被命運無端安排好我不喜歡的情節的我,感到了無比的失意和絕望。
(我…難道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現實就是這么殘酷的了,你身為一條咸魚都還不明白嗎?我無法同意龍蝦教官的觀點,憑什么現實就一定要是殘酷的,到底是誰規定的,有到底誰才是現實!
“為什么…”
“嗯…咸魚二號,你說什么…”像是才察覺到我的異樣的龍蝦教官終于肯搭理我了,不過…它繼續開口說道的卻不是為我打氣,“你要棄權了嗎?你是要棄權了嗎…”
不斷在一旁對我煽風點火,打擊著我的信心的龍蝦教官讓我無比的憤怒。
“為什么…為什么都要這樣對我?!?
“咸魚二號,你是不行了嗎?現在就棄權就可以了哦,反正剩下的考核你也不可能通過的,放棄吧,回家好好睡覺去?!?
“誰要棄權啊,我不要,就算是要被做成魚罐頭,就算是只能再做多一個,我也絕對不要放棄?!闭f著我便強忍著劇痛繼續為自己數著。
“2…”
我就這樣保持著幾乎是五秒才做完一個的間隔進展下去,所以在最后的結果評分當中,我并不感到意外。
“咸魚二號…300個尾速測試用時28分32秒,評分得29分?!?
·
“哈哈哈哈…”
“分數好低啊,你還是回家去吧,這個分數根本就不用考了?!?
取笑我的聲音充斥滿了整個室內考場。
如果是以前的我,我應該會選擇無視它們吧,反正它們愛笑就笑唄,我又不痛不癢,可是現在我卻不是如此,我感到非常的生氣…為什么以生命作為“報考費用”的我,非要被一群看起來就是低能魚的咸魚嘲笑?
我知道剛來到這里的時候,能力并不出眾的我的確有些輕狂不知好歹,可是現在每一項考核我也是在拼盡全力的啊,我和你們是沒有區別的啊,為什么…要排擠我。
好像有什么東西突然想明白一樣,我拖著全身疲乏的身體,硬是站了起來后輕聲說道。
“你們…和我好像啊。”
“什么啊,你這么弱,誰和你像了啊,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又有一條突然笑岔氣的咸魚倒了下去。
嘎啦嘎啦…我的精神霎時間繃緊了。
“那個…我說過的啊?!饼埼r教官看著在它左鉗子上放著的評分表又說:“咸魚二號啊,要不你放棄吧,這個分數你還是早點回家去睡覺好一點,不要浪費時間了……”
它像是還有什么話沒說完,但是我憑借著我的猛鯊咆哮及時制止了它。
“憑什么!還有最后一項不是嗎?”
“不是我說你啊,第一項才62分,第二項更是史無前例的打破了歷屆最低分,29分…你明白這代表什么意思嗎?”
“我不明白!”我倔強的說道。
“除非今天的最后一項考核,你能以滿分的成績通過,不然你還是要回家。不過你知道嗎?我當教官這么久,從來沒有見過耐壓審查里有能超過80分的咸魚,這樣你就懂了嗎?”
“那就來吧。”我少有的表現出了異常決絕的模樣回答道。
露出了極度嚴肅的表情的龍蝦教官,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凝望著我。
我在想著…就算你要把我趕出去,我也要爬回來,我是不會放棄的。所以我也回蹬回它的雙目。
泄氣的聲音先從它那邊傳來…
“誒…算了,反正多你一個也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就讓你徹底斷了念頭,好好的死心吧。”
拿起了一只長條傳呼貝殼的龍蝦教官,說出了這樣的話。
“最后一項考核準備…將耐壓審查的道具拿上來吧?!?
·
看起來身著著“重裝”的螃蟹正在一排一排的走進來,每一只螃蟹的螯鉗都夾著一個看起來并不小的不透明缸體。
哐…哐……哐哐哐…
被蠻橫“卸貨”的考核道具,在觸碰到地面之后,撞擊碰撞的聲音一道又一道的響起。
哐啷……
好像是因為過分粗魯的原因,一只螃蟹沒有控制好“卸貨”的力度,一只考核用的缸體碎掉了。
不知道到底裝著什么的液體緩緩的從碎裂的缸體中流出來,而且流動的速度非常的緩慢,看起來那并不像是水的樣子。
知道自己犯錯后的螃蟹,慌張的用它那鉗子急急忙忙的拾起那些缸體的碎片。
然后…像是感覺到異樣的螃蟹開始不斷的掙扎起來,那些從缸體里不斷流出來的液體粘在了它的螯鉗上。
“好了好了,抬走。”
龍蝦教官的一道命令過后,仍在左擦擦右擦擦的螃蟹就被其他螃蟹抬走了。
“好了。耐力審查的最后一項內容,耐壓考核,已經準備好了,現在開始,我將對你們進行最后的講解?!?
原本因為取笑我而東倒西歪的咸魚們,立即停下了那些滑稽的模樣,居然變得稍微正經了點。
“作為壓軸戲的耐壓考核,內容…很簡單,不過……”故意停頓的龍蝦教官神情嚴肅的凝望著我們,然后又說:“卻是耐力審查里最難通過的一項考核?!?
將螯鉗又再指向了那堆看起來能裝下一整條咸魚的缸體的龍蝦教官,先是一句話不說,然后又表現出了一副故弄玄虛的模樣。
“考核方式是以時間和接觸面積成正比的雙向評判…什么意思呢?就是在本魚能接受的范圍內,將身體的軀干部位浸入這缸粘液當中,保底時間為一分鐘,然后再根據全身接觸的面積占比來評判難度,最后評分?!?
我看到在場的咸魚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那感覺看起來就像是完全被驚呆了的模樣。
在這種狀況下,我還是選擇了舉起我的右鰭提問。
“這里面,裝的是什么?是水嗎?”
龍蝦教官應該對我的意見還是很深的,不過它作為一個考官還是回應了我的疑問。
“你真的想知道嗎?我勸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哦?!?
“不…我想知道!”
面對我的決絕,先是輕笑一下的龍蝦教官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既然你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這里面裝著的,并不是水。而是……”
看見它故意賣弄關子的模樣,我忍不住的作了作吞咽的動作。
““火口鲇魚王”的粘液!”
“什么…東西?”并沒有聽過這種東西的我露出了理所當然的樣子。
“啊…果然是這個,我聽我的二舅說的,今年的耐壓考核用的是那家伙的粘液!”
“啊…是那個傳說住在淺灘火山口的鲇魚王嗎…傳聞它粘液可是有50度以上啊…如果不小心碰到它的粘液的話,是無論如何都洗不掉的啊…而且它的粘液還會一直不停的升溫…最后把觸碰到的東西活活燒死啊……”
不斷咆哮著的咸魚就像是瘋了一樣,胡言亂語的話從它的口里一直層出不窮。
“啊…不會吧,好恐怖啊。”
就像瘟疫蔓延一樣,其他的咸魚也被它們感染情緒都變得有些癲狂了起來。
在我根本無法理解它們為什么會露出這種狀態的時候,鱸大默默的走上前去。
“教官,可以開始了嗎?”
異常堅定,卻又十分輕柔的說著的鱸大,不顧其他仍在癲狂當中的咸魚,就先行走到缸體前面待命。
“不虧是鱸大,如果你準備好了,就可以開始了。”
“我可以了?!?
鱸大說完便深吸一口氣,然后…它就像之前我遇到它的時候那樣,雙鰭稍稍平放在缸體前,然后扎拉著魚步,咕嚕的聲音響起,鱸大將雙鰭放了進去。
眼見這種狀況,我也往最左側的一個缸體走了過去。
我英俊的臉龐在這缸并不清澈的奇怪液體倒映下,都顯得有些模糊,我轉向看著右側,已經開始了考核的鱸大是一副痛苦異常的樣子。
(如果這缸奇怪的液體是跟之前一樣的話,那對我來說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咸魚二號,你是可以做到的。)
“加油…咸魚二號。”
就在我正在做最后的心理斗爭的時候…其他咸魚好像也調整好了狀態,走了上來…不過這也是正常的,畢竟能站在這里的,都是經歷了不簡單的試煉才留下來“精英”。
“啊…我豁出去了!”
咕?!?
站在我旁邊大喊一聲后,便將自己的雙鰭放下去的咸魚緊緊的咬住了自己的唇齒。
見到其他咸魚全都已經開始了,讓我也準備好將自己的雙鰭放下去的時候…我聰慧的魚腦又開始了思考起來。
時間和面積占比來雙向評分,也就是說浸泡面積嗎?如果雙鰭浸泡在這缸液體里保持1分鐘就算合格的話,那么堅持2分鐘又是多少分呢?我這樣想著的時候…不…如果……
一個大膽的假設出現在我的魚頭里——
和上次相比,除了有些熱以外,其他的感覺都好像差不多,都是覺得有些不舒服而已,就像是沾了濕潤污泥的被子一樣,緊緊的覆蓋在我的身上,沒辦法轉動身體而已。
(如果就只是這樣的話…這一項考核我應該能通過吧。)
“啊……!”在我旁邊考核的那條咸魚突然發出了尖叫,然后就暈了過去。
“搞什么啊,有這么難受嗎?”
將全身都浸泡在缸體里的我,只留下了一個魚頭裸漏在外,在其他咸魚眼里,我現在應該就像是一顆埋在花盆里,準備發芽的種子吧。
“啊…”
“那…那條咸魚,被腐蝕的只剩下一個頭啦!”
突然成為焦點的我,讓其他咸魚全都突如其來的望向了我這邊。
被注視的感覺讓我有些難為情,所以我只能大聲的訓斥著它們。
“干嘛啦,好好考你們的,別學我!”
嘎啦嘎啦……
“咸…咸魚二號…你…你還活著嗎?”
面對龍蝦教官那奇怪的提問,我沒好脾氣的說道。
“我當然還活著?!?
“你…你沒事吧。你…要不要起來啊,你這樣…”
“我能有什么事。”居然特意跑過來煩我的龍蝦教官讓我覺得非常奇怪,于是我又反問道:“難道…泡在這里違反了考核要求嗎?”
“沒…沒有的事。你…你確定你沒事嗎?”
“沒有!”
本來這缸粘液也只是讓我覺得稍有不舒服而已,但是如果再加一個龍蝦教官在旁邊喋喋不休的說話的話,那我可能就真的會有問題了,所以我立即斬釘截鐵的答道,我現在只希望它能趕快地走開——
等待的時間里陸續有魚撐不住而放棄了比賽,少部分堅持下來的咸魚也是一副極其難受的模樣。
(這群魚怎么了,除了稍微有點燙以及有點不舒服以外,根本就沒有那么難受啊。)
“誒,真是的,現在的魚都那么的嬌生慣養了嗎,該不會都是天天只知道吃飯睡覺打游戲的家蹲魚吧。”
隨口脫出的話讓我隨即怔了怔…
“原來我以前那么不被魚討好的啊。”感概的情緒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又稍微成熟了一點——
“啊…撐不住了?!?
當最后一條咸魚都發出了放棄的言語時,我睡眼惺忪的望了望…
“你看你看,它是不是變紅了?!?
首先見到的,是連續好幾條咸魚都站在龍蝦教官后面圍觀我的咸魚堆。
(啊…糟糕了,泡著泡著就睡著了。)
我轉頭看了看四周,發現其他缸體前面都已經沒有咸魚在考核了,只有它們像是在把我當成“海洋館”的觀賞寵物一樣看著。
“你們在干嘛?看我可是要收費的,咳…咳咳…”
突然干咳起來的咽喉讓我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在發燙…而且溫度好像還在一直升高當中。
“喂…你們這群家伙,是不是趁我沒注意,偷偷對我干了什么!”
不搭理我的兩條咸魚,居然當著我的面交頭接耳的說著悄悄話。
看著螯鉗上攤放著的記錄表的龍蝦教官,是一副凝重的樣子。
“下面公布最后一條咸魚的考試成績,咸魚二號,耐壓審查考核,得分為98分,三項審查最終結果得分為63分。”
并不是錯覺,我的身體感覺已經像是要燒了起來一樣,再也忍受不了的我從缸體里突然彈了起來。
在那一瞬間,我仿佛聽見了龍蝦教官在說些什么。
“什么…63分,我合格了?”
定格一瞬的我,并沒有時間做什么歡呼喝彩的事情便開始了狂奔起來。
“啊…好燙啊,好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