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輕云淡
- 執(zhí)劍畫山河
- 西湖飲馬
- 2159字
- 2019-04-28 21:51:02
這時,蹄聲響起,那塊立著青石碑的轉(zhuǎn)角處,一對少男少女各騎一匹青驢緩步踏來。那少女約莫十六七歲年紀,身著一襲白衫,容貌頗為清秀。那少男年長兩三歲,穿灰色長衣,腰間系著個大酒葫蘆,長得雖是濃眉大眼,但衣服不整,頭發(fā)散亂,看上去頗有些邋遢。
那灰衣少年仰躺在驢背上,雙手枕著腦袋,雙腳在驢頭之上盤著個二郎腿。說來也怪,他左右皆無可著力之處,這一路顛來顛去,他卻一晃也不晃,神色自怡,如同躺在床上一般。
繞過那轉(zhuǎn)角,白衣少女瞧見了那塊青石碑,口中喃喃念道:“商山洛水,想必這就是商洛地界了。”轉(zhuǎn)過頭對灰衣少年叫道:“酒鬼,我們已經(jīng)到了商洛,應該再有五六天就可到華山啦。”
灰衣少年閉著雙眼,充耳不聞,一動也不動,竟像是睡熟了。
白衣少女見他不理,秀眉微微蹙起,忍著性子接著說道:“這條河一定就是洛河了。我聽書上說洛河里面住著一位洛神,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舉止嫻雅,容貌絕世,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得見。”她見回憶少年仍不理睬,提高聲音叫道:“喂,酒鬼,我跟你說話呢,聽到?jīng)]有?喂,死酒鬼,別再裝睡了。”
灰衣少年不僅不睬,反而打起了鼾。
白衣少女心中怒起,環(huán)顧四周,忽地靈機一動。只見她身子微微一傾,如蜻蜓點水般在地上一掠,手上已多了塊石子,瞧著灰衣少年的額頭擲出。這一擲力道拿捏得極好,既快且準,眼見便要正中灰衣少年眉心。
那灰衣少年睡夢恍惚之中,伸了個懶腰,身子微微一偏,石頭從他發(fā)梢掠過,遠遠的落在了地上。他卻渾然不覺,嘟了嘟嘴道:“好酒,好酒。”說完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倒似在夢中品嘗美酒。
白衣少女心中愈加惱怒,罵道:“死酒鬼,還要裝睡,看我怎么收拾你。”當即“唰”的一聲,從青驢背上的包裹中抽出一柄長劍,扯住對方的轡頭,笑道:“李輕云,你要是再裝死的話,我就砍下你的腦袋,讓你這輩子睡個夠。”說完,長劍在那李輕云眼前虛晃一下。
那李輕云卻依然紋絲不動。
白衣少女舉劍從下斬落,長劍揮到頸邊,眼見他既不閃也不擋,仍舊毫無動靜地躺著,心中雖惱,卻不便當真砍下他腦袋,只得收勢停了下來。她收回長劍,擰著拳頭在他眼前揮了揮,那李輕云毫無動靜,眉毛也不眨閃一下,哪有半點用處?
白衣少女拿那李輕云無可奈何,正要繼續(xù)前行,忽然看見李輕云腰上系著的酒葫蘆,驀地計上心頭,笑道:“讓你不理我,我在你的葫蘆上戳幾個大窟窿,叫你從今以后再沒酒喝,饞不死你。”說著,長劍一挺,作勢去刺那葫蘆。
話音未落,只聽得“哎呀”一聲,你李輕云早翻身而起,右手一伸,食指中指已夾住少女長劍,討?zhàn)埖溃骸叭f萬不可,好師妹,砍我腦袋不打緊,可千萬不要刺穿我的這個寶貝疙瘩。”
白衣少女得意一笑,還劍入鞘,說道:“人家說話你理也不理,就這個破酒疙瘩,你看得比命還重要,將來天罰你做個醉死鬼。”
李輕云哈哈一笑,取下酒壺,拔開塞子,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酒,笑道:“若能醉死杯中,我倒求之不得。常言說得好: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只可惜這些道理跟你說了也不會明白。”
這白衣少女名叫李清風,是李輕云師妹。他師兄妹二人自幼隨師父學藝,兩人是胡鬧慣了的,此次奉師命前往華山拜訪一位前輩。
清風聽他藐視自己,忿忿道:“在山里的時候,你每天都去偷師父釀的竹葉青喝,師父發(fā)現(xiàn)酒少了,你騙他說是山里的猴子偷喝的。等這次回去,我把你偷酒的事情一股腦兒全說給師父聽,看他老人家不罰你抄一百遍《道德經(jīng)》。”
李輕云知道師妹不過一時耍小性子,所謂告狀云云,全是嚇唬自己,當下晃了晃腦袋,挑釁道:“我偷酒的事又不是一天兩天,師父他老人家豈有不知。再說了,你偷的酒可不比我少,師父要罰也是咋倆一起罰,誰也討不了好。”
清風怒道:“你這人好不要臉,我的偷酒不是都給你喝了嗎?怎么反倒賴我?”
李輕云笑道:“師父不許偷盜,可沒有不許喝酒。”
“哼,早知道這樣,我寧可把偷來的酒倒了喂狗。”
“狗可不會喝酒,你倒給它喝,人家可未必領情。”
“那可未必,你這條癩皮狗不就專愛喝酒嗎?”
李輕云道:“我若是癩皮狗,你成天跟癩皮狗說話斗嘴,難道就不是癩皮狗?”
清風氣得臉色發(fā)白,咬牙道:“李輕云,從今往后我要是跟你說上一句話,那就讓我……”
“那就讓你怎樣?讓你變成癩皮狗對不對?”李輕云見清風繃著臉不答,想是正中她下懷,又一陣搶白說道:“這可妙極,從今往后不管我怎么教訓你,你可絕不能還嘴。”見清風皓齒微啟,似要開口反擊,忙提醒道:“好師妹,你可不能跟我說話,你這一開口可就變成癩皮狗了。”
清風終于再也忍不住,罵道:“你才是癩皮狗,你是天下最無賴最討厭的癩皮狗。”
李輕云卻絲毫不以為意,笑道:“你都已經(jīng)變成了癩皮狗,我現(xiàn)在跟癩皮狗說話斗嘴,咱們只好物以類聚,便一起做癩皮狗吧。”
清風“噗嗤”笑出聲來,“呸”了一聲,說道:“自己承認自己是癩皮狗,當真是臭不要臉,天下間哪有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說笑幾句之后,她怒氣全消,前嫌已釋,又接著道:“跟你說正經(jīng)的,咱們已經(jīng)到了商洛,再有幾天就該到華山,卻不知道云臺觀在什么地方?還有那位扶搖子師叔長什么模樣咱們都沒見過,不知道兇不兇?”
李輕云搖頭晃腦地說道:“這云臺觀在什么地方,到時候咱們在華山腳下一問便知。至于扶搖子長什么模樣?我想他總不致于三頭六臂。依我看,咱們現(xiàn)在找個有酒的地方,喝它三五碗才是正經(jīng)。”
清風聽他言語不著邊際,開口兩句話不離酒,正要出言頂他幾句。忽聞身后馬蹄之聲大作,兩人齊回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