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患難時見真情(下)
- 帝國之天命
- 凌霄志
- 3245字
- 2019-04-26 19:39:07
正覺饑腸轆轆之時,門外傳來張陽敲門之聲,“夏兄可曾醒來?老爺早從宮中回來多時,念及夏兄正在睡覺,不便相擾。剛才老爺吩咐家父,待用過晚飯之后便請夏兄去老爺書房,特命在下前來傳話?!?
夏宇生趕緊開門,見張陽正在門外,一拱手,“多謝小哥,一會便過去。到時還需麻煩小哥引路,在下剛到,尚不知書房何在?!?
張陽微微一笑,“這個自然,夏兄且請放心。家父還吩咐夏兄和在下一起去用餐,順便給夏兄說一下府里的規矩?!?
一聽說要用餐,夏宇生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正有此意,小哥先請。”
略一收拾,合上門,便和張陽一起去用餐。照例穿過來時的院子,然后右拐,不過仍舊在西院。眼見快要用餐之時,便有一些下人來回穿梭,見張陽引了夏宇生來用餐,倒是有不少人竊竊私語。料來時張陽和那些下人已經說了,更何況嚴府總共就那些人,陡然之間多了個人,大家都甚為關心。
“父親,夏兄來了?!?
眼見張陽引了夏宇生進來,中間坐在主位上張陽的父親張吉慶便一伸手,指了指兩個空著的位置,說,“你們二人且坐吧。”
夏宇生見除了他們這桌之外還有一桌,不過沒有坐滿,想來尚有下人仍在伺候主家。
見夏宇生坐定,張吉慶便開口和身旁一人介紹,“老吳,此子便是夏宇生。日前老爺曾言,故交李先生向他推薦了一書童,便是此人了。以后,內院之中,你老吳便多多照應一下。”
“放心吧,我是什么人你還不清楚啊?!闭f罷便舉起筷子要吃飯。
“就你急。夏宇生,吳德生是府里的護院,老爺平時安全護衛全由老吳負責”。
夏宇生一抱拳,“見過吳爺”。
吳德生見夏宇生年紀不大,但禮數周全,頓時便生好感,兩手抱拳回了一禮。
夏宇生見此人筷子尚未放下便回禮,料想此人身為護院,不拘小節,倒是灑脫。
張吉慶又伸手一指桌子上的其他人,對夏宇生說,“這些人以后你慢慢熟悉,都在老爺手下做事,以后大家多多照應。”
夏宇生一一點頭示意。
“既如此,大家便抓緊時間用飯。食過之后,你且隨我去見老爺?!?
“是”。夏宇生眼見諸人拿起了筷子,便也開始吃飯。
因為桌子上添了一個生人,更是老爺書童,有的下人便拘謹起來,氣氛有點沉悶,倒是張吉慶和吳德生兩個人照常如儀。
很快一頓飯便吃完了,張吉慶便吩咐下人收拾干凈,然后帶夏宇生去嚴大人書房。
此刻天已完全黑了,若非張吉慶在前面引路,夏宇生根本不知如何走。
“西院是我們居住之地,東院乃是老爺、各房主母、公子、小姐以及丫鬟仆人居住之地。若非老爺等人召見,不得入東院,你且謹記?!?
“是”。
張吉慶一邊走,一邊把府里的規矩大體和夏宇生說了一下,譬如說,忠誠。嚴大人在朝為官,因此倒也有不少政敵,倘若府內之人被政敵收買,后果難料。因此,忠誠便是府內丫鬟仆人、護院下人的首要。再比如說老實,老爺治家嚴厲,容不得兩面三刀之人,若是為人虛偽,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多半會被老爺趕出去的等等,諸如此類。
很快,張吉慶就帶夏宇生到了書房外,敲了一下門,“老爺,夏宇生來了?!?
“進來吧。”
“夏宇生,你就進去吧,我在門外相候便是?!闭f完替夏宇生推開了門。
“多謝?!崩蠣敳⑽醋審埣獞c進去,因此張吉慶便不好親自帶進去,但夏宇生依舊道謝。
“參見大人。”雖說此刻身在嚴府,但夏宇生來時李先生早已言明,只為書童,并非拜入嚴府,更與仆人不同。因此,夏宇生稱呼自然與張吉慶不同。
嚴生見夏宇生在桌前站定,仍是中午初見一襲洗的發白的長袍。便說,“夏宇生,你且坐吧。”
“大人跟前,學生不敢造次,不敢與大人同席。”夏宇生仍舊在書桌前直直地站定。
“無妨,你乃李先生門下弟子,我與李先生乃是同窗至交。你來之前,李先生已有書信與我,言明你在我府里,只為書童,并非拜入我門下。所以,你倒無需拘謹,坐吧?!?
夏宇生見嚴生如此說,便不好繼續推辭?!爸x過大人?!?
“夏宇生,李先生書信之中對你大為推崇,更以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雨化為龍來相比。本人倒很是驚奇,看你年歲不大,如何能得李先生如此垂青。所以今夜讓你過來,便想聽聽你對當下時局有何看法?”
嚴生見夏宇生坐定,便單刀直入,開口詳詢。
夏宇生原本以為嚴生要詢問一些讀了什么書,有什么本領之類的,倒不想嚴生竟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大人既然開口相詢,學生便斗膽直言?!?
“但說無妨。”
“前朝君王昏庸無道,是以百姓揭竿而起。王上自弱冠之時便投投筆從戎,率正義之士歷二十八載而成霸業,可謂百煉成鋼。然多年征戰,龍體必然受損。幾十年戰火連綿,百姓流離失所,天下民不聊生,王上自初登大寶直至今日,勤勉有加,無論寒冬還是酷暑,早朝不曾斷過。便是巡游出訪,仍舊操心國事,十幾年如一日,且學生曾聽聞王上偶染微恙。但學生今日進門之時,城門衛士如臨大敵,搜查森嚴。是故,學生斗膽揣測,王上并非偶染微恙?!?
嚴生聽夏宇生揣測鞭辟入里,一時之間便覺李先生推崇有理,見微知著,一葉而知秋,不僅暗暗點頭。
“此事不可妄加揣測,出你口,入我耳,切記不可再說與外人,記住了嗎?”
夏宇生點點頭,“學生明白。”
嚴生又開口詢問,“那你對朝廷局勢如何看待?”
“王上雖有四子,然皇長子在征戰中不幸身亡,二皇子不知所終,三皇子生來便是玉體有恙,可托付大業者惟有四皇子。然四皇子年幼,只怕他日鎮不住一幫元老重臣,畢竟他們都是隨王上南征北戰,為本朝立國立下了汗馬功勞的朝廷股肱。臣重而君輕,只怕朝廷動蕩便在眼前?!?
嚴生不僅眉頭暗皺。實際上,今日他入宮面圣便是奏明此事。但王上時而糊涂,時而清醒。清醒之時與平時一般無二。然糊涂之時,便是王公內臣認不得。更何況,王上久歷殺伐,不免戾氣纏身,百戰余生更是自信龍體無恙,便連太醫院最有經驗的王博老太醫都束手無策,只能吊住一口氣罷了。
夏宇生所言朝廷動蕩,其實端倪早已顯現。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選擇此時入宮面圣。
“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學生貿然揣測,王上必定會安排顧命大臣。若是忠直之輩,必然可佐四皇子直至親政。朝廷所慮者,不過邦交征伐而已。若是擁兵自重,甚至挾幼主號令天下,必將戰火再起,如此便是黎民百姓之禍了。不過,王上十余年來勤勉理政,天下人心思定,此種情形只怕輕易不會出現。一旦出現,怕只是宮廷之變罷了。”
“便如本官,此時該當如何自處?”嚴生繼續問道。
“學生曾聽先生說過,大人為官剛正不阿。如此一來,便會四處樹敵。雖說當今王上行大道,但歷朝歷代難免有小人得志。更何況大人身在吏部,手握別人前程者不知凡幾。若是他日生變,但有一人得志而又小人者,只怕大人麻煩不斷了。是故,大人此時當以不變應萬變,不閉門謝客,亦不招攬英才;不結黨營私,亦不鶴立雞群。所做者,無非度爾。待局勢明朗,再尋前程不遲?!?
嚴生看著眼前侃侃而談的夏宇生不禁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抬起頭來,但見夏宇生依舊直直地坐在對面,暗笑一聲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此番言論,便是久浸政壇之人如自己這般都不曾有如此遠見??梢姶巳舜_實胸有錦繡,倒想納入自己門下。若有此等學生相助,為自己謀劃,只怕更進一步亦未可知。
“吉慶,”嚴生朝門外喊道。
張吉慶在外面聽到老爺喊,便推門而入,眼見夏宇生和老爺對面而坐,便覺得不喜,畢竟在來時的路上自己已和他講的非常清楚了。一個下人如何能與老爺平起平坐。
“老爺?”
“你去安排一下,夏宇生便在這東院住了,我若有事自可喚他。還有,夏宇生的俸祿不依下人標準,按公子月歲減半,你去安排一下?!?
夏宇生一聽嚴生如此說道,知嚴生愛才,但依舊不妥,便站起來垂手而立,“大人不可,學生不敢當大人如此厚愛。”
“無妨,你雖是本官書童,但亦是本官至交故友學生,就如此罷,若是他日你先生問起來,我可不曾虧待他的學生,要不那頭犟驢又該罵我了。你先隨吉慶去吧,我累了。”說完揉了揉太陽穴。
“是,老爺。”
“是,大人。”
出了書房,張吉慶便引夏宇生去了東院偏院。這東院偏院便是丫鬟仆人所居之地,不過因為經常在老爺、各房主母、公子、小姐身邊,倒似比西院下人護院高上一級。其實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話雖如此,但仆人與仆人之間不同,有的是當年隨主母陪嫁過來的,有的是花錢買來的,兩者之間雖然同為仆人,但地位懸殊。正房主母陪嫁帶來的王嬤嬤和李嬤嬤,便是二房主母、三房主母都要給幾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