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堂前燕至百姓家(9)
- 旦復旦兮
- 澤被之夏
- 2019字
- 2019-05-11 20:36:58
張九齡搖頭:“我沒聽出來。”
謝仲舉失望:“那就是沒中了。”
“我只是沒聽出來,未必是沒中。殿下未必記得完整的名單,也未必能把名字與人對上。”張九齡道,“我大概還是沾了溫卷的光。”
提起溫卷,袁行健更抑郁了。曾經有一份珍貴的機會送到了他面前,奈何他沒有珍惜,如今追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呃,這種走狗屎運的機會大概不會再有了。
“算了,橫豎明日就什么都知道了,不想了,不想了。”謝仲舉自我安慰,“張兄,那我們接下來去做什么?”
張九齡袖子一甩,嘴角一彎:“聽殿下的話,買身衣裳去。”
今年放榜地點改到了禮部。也不管外面春寒料峭烏漆麻黑的,晨鐘一敲,神都城就躁動起來,住在各處的貢舉人蜂擁而出,涌向宣仁門。
黎明時分,幾個侍從護著一個郎官走出來,郎官手里捧著一大張紙,挑個人少的地方,不慌不忙地仔細貼到墻上。這邊貼好,那邊侍從開始敲鑼打鼓,放聲喊道:“張榜!張榜!”貢舉人們聞聲而動,放榜的郎官在人潮涌來之前就一溜煙地跑了。
謝仲舉三人亦早早趕到宣仁門,奈何張九齡死活不愿意與人擁擠,只能在人群外圍張望。
鑼聲一響,袁行健第一個沖進人群里。謝仲舉看了張九齡一眼,張九齡嘆氣道:“你也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們的消息。”
謝仲舉點頭,撒開腳丫就去追袁行健。
袁行健憑著一股蠻力硬是擠到榜下,抬頭一看,進士榜第一名,白紙黑字,一字不差——張九齡。
謝仲舉也看到了,驚嘆地“哇”了一聲,又趕忙往下看。
第五名……第十名……十五名……越看越忐忑,心仿佛要跳出喉嚨來,一行字突然蹦入眼簾——“第十七名謝仲舉”。
謝仲舉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又反反復復去看那行字,看了不知幾百遍,終于反應過來,一把拽住袁行健的手,高呼道:“我中了!我中了!”
謝仲舉正要與袁行健慶祝,一轉頭,只見袁行健臉色灰敗、情緒低落,心道不好,忙又去看榜單,看到尾,也沒有袁行健的名字。
謝仲舉一邊是進士及第的狂喜,一邊又是為朋友落榜的惋惜,一時臉上百感交集,正要出口安慰,不知從哪兒突然冒出一只手,抓著他的小肩膀就往外拖,險些將他拖倒。
謝仲舉嚇得什么想法也沒有了,本能地一把抱住袁行健,大喊:“袁兄救我!”
袁行健反應過來,只見一個轎夫模樣的人正在拖拽謝仲舉,側身就是一腳,將那人踹出去,拉起謝仲舉就跑。榜下人多,跑不快,但是也容易隱藏,兩人往人堆里一鉆,瞬間就淹沒在茫茫人海中。
謝仲舉與袁行健默契地往張九齡那邊跑,見張九齡遠遠地站著,謝仲舉沖他興奮地大喊:“張兄,狀元!狀元!”
張九齡也是一愣,隨即咧嘴笑了,孩子氣地朝他們招手。說時遲那時快,不知又從哪兒冒出兩個轎夫,在張九齡伸手的那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到他身旁,一左一右架著人就跑,也不顧張九齡拼命掙扎怒吼:“豈有此理,快放開我!”
“張兄!”謝仲舉與袁行健見有人要綁張九齡,奮力劈開人群去追,奈何沒有追上,眼睜睜看著張九齡被塞進一乘小轎,兩個轎夫抬著小轎一溜煙地跑了。
謝仲舉沒見過這光天化日之下搶人的場面,驚得目瞪口呆。
謝仲舉緊張地拽著袁行健的手:“快報官,快報官!新科狀元被人綁了,朝廷肯定重視。”
袁行健喘了口氣,看了滿面焦急的謝仲舉一眼,沒有動:“其實也用不著報官,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謝仲舉一頭霧水。
袁行健解釋道:“應該是哪個有錢人家看上他,抬回去做女婿去了。”
謝仲舉覺得世界觀都被顛覆了:“女婿還能這么搶的?”
“一科進士就這么幾個人,青年進士更是少之又少,不搶可就沒了。”
“那他們還想搶我?!”謝仲舉不寒而栗,“我能干嘛?童養婿嗎?”謝仲舉一陣哆嗦,“不行,我們趕快離開這里。”
兩個舉人,其中一個還是新科進士,像做賊似的一路逃出了宣仁門。
謝仲舉順利逃脫,張九齡可就沒這么幸運了。兩個轎夫生得虎背熊腰,架著他如同夾著一只小雞仔,頭一摁,往轎子里一丟,張九齡感覺自己要被煮了吃掉。
“你們……”張九齡剛想掀開轎簾,轎子前后一晃,將他狠狠摔回了座位上。
張九齡真的怒了,放開聲音大罵:“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天子腳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強搶民女……民男,還有沒有王法了!”
轎子外的人仿佛沒有聽到一般,竟一顛一顛歡快地跑了起來,顛得張九齡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
張九齡罵了幾句,沒人應答,就不再罵了,抱著胳膊默默思索。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聽到一陣開關門的聲音,轎子終于停了下來,落地,一個男人在轎外道:“請狀元郎下轎,我家郎君有請。”
連說了幾遍,轎子里都靜悄悄的。管家怕出了什么事,上前一把掀開轎簾,只見狀元郎端端正正坐著,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臉不爽地盯著眼前的人。
管家心中一抖,忙道:“請狀元郎下轎吧,我家郎君有好事要告知,不是有意得罪的。”
可不論管家如何哀求邀請,張九齡充耳不聞,只坐在轎里不出來。管家沒有辦法,只能去稟報主人,不一會兒這家郎君就親自過來了。
郎君賠笑道:“這位狀元郎,某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與你商議,不知可否給些薄面?”
張九齡紋絲不動。
郎君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但還是笑道:“某頗有些家產,但家中只有一個小娘子,長得并不丑陋,愿意嫁與狀元郎為妻,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