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黃沙百戰穿金甲(10)
- 旦復旦兮
- 澤被之夏
- 2344字
- 2019-04-25 10:52:46
黃沙漫漫,沙丘之下仿若棋盤。
姚旦看到一行金燦燦的小人從軍營奔出,不一會兒,對面出現了另一隊人馬。吐蕃人皆是騎兵,而小金人這邊只有一半騎兵,且總人數也不及對方一半。雙方碰面,也不叫陣示威,二話不說,直接開打。小金人先以弩箭為主大量射殺對方騎兵,再上陌刀手正面迎擊。陌刀陣進,人馬俱碎!姚旦被陌刀兵的威力驚呆了。只見陌刀陣橫斬豎劈,雖然速度不快卻是極為穩健地前進著。兩翼的騎兵趁機沖殺,用馬槊、橫刀快速收割人頭。仿佛只是一盞茶的功夫,吐蕃人馬就好像冰塊,只冒了個影,就消融在金色的光芒中。
這是與姚旦所經歷的政變完全不同的廝殺!勢如閃電,大開大合,慘烈而壯觀。
小金人速戰速決,鳴金收兵,姚旦還立在沙丘上久久不能平復。
“好!”王嘯忍不住喝彩。神都出身的年輕將領未曾真正的上過戰場,被這一場酣暢淋漓的戰事燒得熱血沸騰。
姚旦望著士兵打掃戰場,回歸營地,黃沙之上沒有了人影,風一吹,便連僅剩的一點痕跡都掩埋了。
姚旦忽然笑了,問身邊的辯機:“你看到了什么?”
辯機面無表情:“貧僧只看到了漫漫黃沙。”
姚旦仰頭,感受午后灼烈的陽光:“我看到了天子的疆土,看到了金甲百戰黃沙。西域,終究是我大夏的。”
辯機聞言沉默不語,望向遠方。黃沙漫漫,漫漫黃沙,多少行人,多少枯骨。他什么也看不到,不過一片虛無。
姚旦回營地的時候韋待價正在安排事情,鎧甲都沒來得及脫。姚旦順勢告辭,韋待價覺得自己表現得相當好,無需再在貴人面前說什么好話,便不多留,恭敬地將人送出去。
離開營地沒多久,姚旦一行人被來找人的裴稹撞了個正著。
裴稹一臉哀怨:“六娘子好生薄幸,出來玩樂,竟將某一人丟下了。”
姚旦大言不慚:“帶了你,誰幫我們應付那兩個纏人精呢?”
姚旦臉皮厚,攻不破,裴稹轉而向王嘯開刀:“定是你誘哄六娘子出來的,還忘了我,虧我把你當兄弟。”
王嘯反嘴:“我王家何來姓裴的兄弟。”
裴稹聞言大驚:“完了完了,連王長史都被六娘子帶壞了。我從前那個忠厚老實從不耍嘴的異姓兄弟呢?”
姚旦一臉驚奇:“難道不是被你帶壞的嗎?”
三個人你來我往,逗得金甲銀槊樂不可支。剛剛經歷了一場振奮人心的戰事,幾個人心情都不錯,唯獨辯機面色平靜。不過他一向面色平靜,姚旦見怪不怪。
熱熱鬧鬧地說著話,大家都不樂意回都護府,便在街上閑逛。
正值龜茲城的守衛輪班,輪下來的守衛在街邊吃馕和肉,滿嘴流油,看得姚旦都餓了。姚旦當即下馬,幾個人找了個看起來干凈的小攤吃起肉來。苦了辯機只能在一旁看他們吃。
“這是什么味?”姚旦又咬了一口羊肉,細細品嘗,“放了什么香料?”
“這是用紅柳燉的,木頭熏的味。”裴稹邊吃邊答,什么世家子的禮儀也不講了,直接上手。
幾個守衛看他們在吃,還與裴稹打招呼。
“你怎么誰都認識?”姚旦奇怪。
裴稹更奇怪:“那是我們昨天來時見過的守衛啊,他們還將我們一路送到都護府了。”
姚旦無語,這怎么可能記得。姚旦連他們長什么樣都沒看清。
“怎么他們看我的眼神一直都怪怪的。我都說是你的侍女了,你們世家郎君出行都不帶奴婢的嗎?”
“當然也帶。”裴稹一臉為難,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王嘯開心地揭他的底:“是殿……六娘子這模樣實在不像婢女。婢女見到郎君那都是萬分小心敬畏的。所以他們都以為咱們裴郎帶了愛妾出來。”
帶著愛妾千里奔西域……真是足夠風流了。
“這倒是。”姚旦想了想,“看來下次不能裝侍女,只能扮愛妾了。”
裴稹慌了:“六娘子別嚇我,這是要折壽的。下次還是扮……表姐吧。”
王嘯震驚:“你們竟然還想著有下次?!”
大家一齊笑了。姚旦心情極好,笑得見牙不見眼。一個余光掃到辯機,只見他臉色沉得滴水,姚旦一頓,一股寒氣冒上來,笑不動了。
為什么覺得辯機很不高興……
躲了午膳又躲了晚膳,六個人終于姍姍回府。閻溫古與夫人非常有毅力地又來姚旦這里點卯,不對,點酉。姚旦心情不錯,和顏悅色地應付一番,閻溫古樂呵呵地走了。
姚旦到晚上才意識到今天的刺激有點大,在床上翻了半天,就是睡不著,滿腦子都是白天在軍營看到的畫面。
睡不著,怎么辦呢?去找辯機唄。姚旦非常信任辯機治療失眠的能力。
姚旦爬起來,在外間守夜的金甲今晚倒睡得很沉,沒醒,姚旦就沒叫她,自己出去了。
逛到辯機的房間,姚旦赫然發現,辯機沒睡也就罷了,裴稹王嘯竟然也在!三個人一起在外面石桌旁吃宵夜!
“好呀,竟然不叫我。”姚旦憤憤,“真是翻了天了。”
姚旦悄悄繞到他們身后,藏在一副花架子后面,準備好好嚇嚇他們。
“你對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裴稹不知在問誰。
現在夏朝還有誰能被稱為“殿下”呢?只剩姚旦了。姚旦聽他們在說自己,停下了動作,雖然很不君子,但還是忍不住偷聽。
辯機:“沒什么。”
裴稹:“你別糊弄我。今天你為什么不高興呢?”
辯機:“不是為這個。”
裴稹:“肯定有一部分是為這個。出家人不打誑語,辯機,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話。”
王嘯:“你們到底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辯機兄今天不高興?和殿下有什么關系?”
裴稹:“你這呆子。今天我們吃肉的時候,辯機臉都掛不住了,你看不見?”
姚旦心想,我看見了,又不知道為什么。
裴稹:“我不知道你和殿下什么時候認識的……”
王嘯:“我知道。就年初密國公隱國公伏法的時候。”
裴稹:“呃,那時間也不長。你往后打算怎么辦?”
辯機:“什么怎么辦?”
裴稹:“殿下年紀也到了。今年天家出了這么大的事,子孫凋零。圣上應該為殿下的婚事盤算起來了。”
辯機:“我能怎么辦?”
裴稹:“你可以還俗啊。你不是出身博陵崔氏嗎?只要殿下愿意,沒有功名也無妨。”
王嘯:“不是吧,你們在說什么?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辯機你……傾慕殿下?”
一陣沉默。
姚旦心頭猛跳,覺得震驚,不可置信,又好像有些喜悅,又好像有些茫然。婚事啊,那個東西,姚旦還從沒考慮過。好像這件事刻意被姚旦壓在了一邊,不去想,就可以當它不存在。
裴稹:“你……想要還俗嗎?”
辯機:“我不會還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