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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國王谷

我哆嗦了一下,下意識抽出身旁的匕首,卻突然看見人影動了一下,手中變魔術般多出一件東西,他將東西扔在地上,窗外立即傳來一聲鈍響。我又是一激靈,晃神間,人影突然閃開,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咽下一口干澀的唾沫,在床上坐了足足五分鐘,這才摸索著穿上大衣下床,打開門走了出去。

來到剛才那人站立的地方,我心中的怪異感覺愈發強烈。透過窗戶,房間里一片漆黑,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可我剛才分明感覺到那人盯著我,嘴角還露出奇怪的笑容。他在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嗎?

我想得入了神,腳下突然踢到什么東西。我拾起來一看,居然是一把匕首和刀鞘。我回到房間里,摸出手電筒一照,一股寒氣立即順著背脊直竄而上。

這套刀具,正是楊sir送我的東西,我記得自己一直佩戴在身上,進入且末古城后就突然消失了。我以為刀具在自己昏迷的時候被風沙刮走了,永遠留在了塔克拉瑪干。沒想到會出現在那個奇怪的人手中。這套刀具出現在他手中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我至始至終都在他的監視之下,從塔克拉瑪干到和田,從和田到庫車,再到天山和烏魯木齊,甚至現在在圖瓦。這個奇怪的人一直跟著我,如影隨形。這樣的人,即便真是活人,對我來說也和鬼沒多大區別了。

這樣想著,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想找個人商量一下,于是下意識推了呂方陽一把,呂方陽不耐煩地揮揮手,側過身去繼續睡。我嘆息一聲,知道找他商量也沒用,呂方陽是個學者,探討學術問題很在行,但在思考其他問題時就是個直腸子。我捏了捏匕首,再次感覺到熟悉的握感,不禁又想起了楊sir,過去每遇到困難時,我都會求助于他。可他卻精心編著了一個謊言,誆得我和包子團團轉。

楊sir不會出現,包子也不可能起死回生,一切都只能靠我自己。

這個人是誰?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跟蹤我的?我的大腦開始飛速旋轉,像電影回放一樣倒回到最初的經歷。一時間,我的思緒在血棺部落里停頓下來,在血棺部落的一間石室里,我們全都中了迷魂香,眼前出現幻覺。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陌生人堂而皇之地走進來,他帶著防毒面具,悄無聲息地站在一旁,欣賞我們的一舉一動。我清晰記得,陌生人背脊筆直,身型和這個人一摸一樣,兩個身影奇跡般重合了。我的心中發出一個聲音:原來是他。

這樣算起來,這個人從一開始就跟著我們,不止是血棺部落,我們在黑狼巖遭遇危險時,突然來了兩輛地質隊的車,他們用槍聲驅走了野狼。當時我對他們非常感激,也就沒多想,現在想來,當時的情景其實非常奇怪,地質隊的人怎么會隨時帶著槍在身上?而且聽聲音,那不是自制的土槍或獵槍,絕對屬于專業級的槍械。再說了,他們來的時機也太巧了點兒,正是我們被逼到絕境的時候。我越想越不對勁,難道這些也是楊sir精心安排的節目?

下半夜,我在床上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腦子里充斥著各種疑問和猜測,就這樣挨到了天亮。

第二天,斯瑞帶著我、馮教授和呂方陽去參觀國王谷。其余人則開始忙碌起來,我甚至看到一架公司的直升飛機在天空盤旋,于是指著天上問馮教授:“他們在做什么?”

馮教授說:“里維正帶著人做地質測量,我有一個猜測,既然盒子上的圖案和麥田圈、石堆石圈墓的形狀相同,那這種圖案會不會是某種標志,所以讓隊伍分成兩組,一組進行地面測量,一組在天空中俯瞰,以便將發現的情況及時與地面溝通。”

“石堆石圈墓有這么大嗎?還動用飛機?”呂方陽問出了我想問的問題,雖然他是考古專家,但在古代地面石構建筑方面,他和我一樣白癡。

馮教授意味深長地笑笑,指著一望無際的草原說:“單個石圈墓的確不大,但石堆石圈墓分布在方圓三十多公里的草原上,很多都和盒子上的圖案相似。我們必須一一分析。”

我和呂方陽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我突然意識到,我們的考察范圍單靠目力遠遠不夠,無論是國王谷里的斯基泰王族墓葬群,還是分布在草原上的石堆石圈墓,都是以平方公里為單位的。如此龐大的石構建筑規模,簡直就像是巨人的作品。我突然想到了恰哈石頭城下的鎮妖胡天,里面的所有壁畫和用具都大得驚人,我們闖入其中,還一度認為自己縮小了。當時的情形十分詭異,但和現在出現在遼闊草原上的石堆石圈墓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呂方陽好奇地問:“草原民族為什么會喜歡這么奇怪的墓葬形式?”

馮教授搖搖頭說:“石堆石圈墓其實并不是墓葬,嚴格來說,應該是一種祭臺類的場所。1968年,前蘇聯曾挖掘過一座位于圖瓦薩格雷河谷的一座巨型石堆建筑,可是石堆之中沒有任何文化遺物,也沒有尸骨;1993年,新疆考古研究所挖掘了一座位于哈薩克斯坦的石堆建筑,里面同樣什么也沒有。俄羅斯考古學家曾對這樣的石堆建筑做過分類,大型的稱作太陽神殿,中型的稱為祭祀臺,小型地表石構建筑則稱為‘克列克蘇爾’,這種分類被多國考古學家沿用,大家普遍認為,石堆石圈墓是一種原始宗教建筑。這其中,歐亞草原上最大的一座太陽神殿位于中國青河的三道海子,有人說那是成吉思汗的陵墓,有人說那是鬼方部落酋長的墓葬,但我們認為,那是一處非常雄偉的祭祀遺址,里面很可能沒有任何墓葬。”

由于我們的住處距離國王谷很近,一行人邊走邊說,很快就來到了挖掘地點。斯瑞領我們來到一處土坡上,從這里往下俯看,分布在遼闊山谷里的石堆墓葬群一目了然,墓葬群分布極寬,目力所及之處綿延十幾里,有的已經被完全挖開,露出圓形的墓葬坑,里面的陪葬品和尸骨已經被運走,但墓葬的結構保存完好,我們可以清楚看到墓葬兩旁的殉馬坑和陪葬坑,弒馬祭祀是基泰人的又一習俗,成堆的馬骨散落在坑中,坑底用砂礫巖堆砌成船型的巨大凹槽。

還有的墓葬沒有被挖開,石堆保存完好,全部由厚重的砂礫巖石板堆砌而成,這些砂礫巖來自數英里外的山上,高兩米,直徑八十米,組成了一個耗費千噸巖石的巨型‘王冠’。

斯瑞指著前方的山谷說:“國王谷最大的墓葬在前面的阿爾贊山谷,被命名為阿爾贊2號墓,里面曾一次性挖掘出44磅黃金藝術品。墓主人為一男一女,身上都有精美的動物紋身。”

“紋身?”我的心中咯噔一下,不禁又回想起奇怪的夢境。在夢里,我看到有人在自己的尸體上繪制紋身,展翅的格里芬,還有魚和似虎類貓的貓科動物。斯瑞的話和我的夢境突然重合,我有一瞬間的晃神,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我能去看看那兩具遺體嗎?”

“不是不可以,”斯瑞為難地笑笑:“不過,遺體現在存放在俄羅斯國家博物館里。如果你想看,我這里有照片。”

說完,他帶我們回到小鎮,從一個類似臨時文物儲藏室的房間里取出兩張照片。照片上的尸體已經完全干枯,但保存還算完好,兩具干尸都被剝去了衣物,胸前,兩臂和腿上繪滿黑色的紋身,皮膚上還涂抹了紅色的赭石粉,赭石又被稱作‘薩滿石’,斯基泰人認為這種石頭可以驅邪,另外,干尸頭骨的天靈蓋被鉆孔,這顯然與靈魂飛升的薩滿觀念有直接關系。其中的女性干尸大張著黑洞般的嘴巴,雙手蜷縮在胸前,摸樣非常凄慘。

看到她,我突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心痛,有那么一瞬間,丑陋的女性干尸和美麗的姑娘重疊在了一起。一時間,極度的震撼席卷心頭,我手指一松,照片落到了地上。呂方陽看出了我的異樣,拍拍我的肩膀問:“怎么了?”

我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隨即有是一聲苦笑,不明白自己剛才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在這時,負責空中勘察的飛機回到了地面上,里維從飛機里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張空中圖案臨摹圖。馮教授接過圖來一看,頓時睜大了眼睛。

“你也發現了?”里維說:“我已經和地面測繪隊溝通過了,他們也認為是這樣。”

“是怎樣?”我趕忙湊過去。

馮教授將臨摹圖遞給我:“這是里維在空中繪制的國王谷墓葬分布圖,墓葬分布區域非常遼闊,如果將每一座墓葬看成是一個點,所有墓葬正好構成了圖案和盒子上的圖案正好一摸一樣。除了這里。”他指著阿爾贊山谷旁的薩彥嶺說:“這里應該還有一個點,但在空中卻沒有在這里發現墓葬。”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墓葬也許就是我們這次要尋找的目標?”我叫了起來。

馮教授點了點頭:“這個可能性很大。”

終于找到了線索,里維露出自信的微笑,對我和呂方陽說:“做好準備,我們明天出發,去薩彥嶺。”

這天傍晚,負責地面勘察的隊伍也回來了,大家聚集在一起,開始分配裝備。我很佩服希德爾公司的辦事效率,但心中又有隱隱的擔憂,雖說我們這隊人里有很多專業人士,但畢竟薩彥嶺的大片區域都是無人區,會遇到什么事情,誰也說不清楚。

和我的多慮不同,北歐人超級自信,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樂觀,就像進山旅游的觀光客,其中幾個人還開起了玩笑。里維打開了一輛集裝箱的后門,另外幾個人一哄而上,將車上的箱子抬下來。從里面取出背包、睡袋、手電、爐具、刀具、水壺等野外裝備,這是我們每人必備的東西。緊接著,他們又將登山用具和攀冰用具打成包裹,打算用馬馱上山去。

薩彥嶺南緩北陡,我們要去的地段海拔不高,只有2000米到2300米左右,但山勢時緩時急。所以大家必須盡量輕裝,里維將每個人必備的裝備減到了最少,然后將偏重的東西用牲畜馱上去,這樣可以有效加快隊伍的速度。他的安排看似合理,沒想到上山后卻出了問題。

這天晚上,我們早早休息,我原本想將昨晚看到那個奇怪身影的事告訴里維,想想還是算了,那人雖然看著礙眼,但一直躲在暗處,似乎對我沒什么威脅。再說了,隊伍出發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里維因為這件事推遲了上山的時間,那無疑是一件非常有損士氣的事。

第二天,我們早早起床,主人家非常好客,替我們煮好了酥油茶,我用面包蘸了酥油茶吃,覺得味道還不錯。這次上山的食物也已經分配好了,同樣按照盡量輕裝的原則。將大部分食物和藥品打包放在馬背上馱上去。兩個文保師都是英國人,其中一個告訴我,北歐人將松鼠腦視做美味佳肴,還躍躍欲試地想逮一只嘗嘗鮮,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沖他笑笑,說還是算了。說起來,文保師和馮教授,呂方陽一樣,也是學術專家,心思都很單純。和這幫人混熟了,我發現他們也沒那么難處。

昨天我們只是大概看了看國王谷里的墓葬群,呂方陽的心情已經是激動萬分,他告訴我:古代斯基泰人的蹤影幾乎遍布天山南北,對西域的文化生活產生了重要的影響,要想研究西域文化,就一定要研究斯基泰人,沒想到,他居然有機會來到被斯基泰人視為圣地的國王谷。等這次行動結束后,他一定會請求在這里多呆一段時間,好好研究一下斯基泰人的文化。

吃過早餐,我們整裝出發,隊伍經過昨晚亮燈的那間薩滿診所,我遠遠就看見一個身著奇怪服飾的人正在一邊拍鼓,一邊手舞足蹈。他身穿彩色長袍,戴著一頂鹿皮制作的帽子,帽子遮住了額頭,上面整齊插著一排羽毛,下方眼睛位置還綴著一串奇怪的珠飾,幾乎把眼睛完全遮住。不用想,我立即猜到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薩滿。圖瓦人和斯基泰人雖然沒有種族關系,但他們都信奉薩滿教。在圖瓦,薩滿被譽為靈界的衛道士,人們如果有了身體或心理上的疾病,總會首先想到薩滿。

眼前這個薩滿正在做法,他的旁邊坐著一位婦女,斯瑞告訴我,這個婦女得了偏頭痛,昨天晚上就來了,據說薩滿要為她做法三天三夜。我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正想說什么,突然看見那位薩滿扭頭望著我,從那頂奇怪的帽子下投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我微微一愣,立即把想說的話忘了個精光。

呂方陽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繼續往前走,我點點頭,定神再看,薩滿依舊在專注地做法,隔了這么遠,他應該注意不到我才對。我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朝前走去。

我們踏上了攀登薩彥嶺的旅程,和墓士塔格山比起來,薩彥嶺的坡度明顯緩和許多,但也荒蕪許多,由于氣候環境的影響,薩彥嶺的山腰位置幾乎沒什么樹木,只在接近山頂的位置才能見到針葉林和樺樹林,隊伍盡量選擇樹林稀疏的地段行進,因為針葉的樹葉非常刺人,稍不注意臉和手上就會被劃出一條血印。深秋季節,山澗的石塊上已經覆蓋了一層薄冰,部分水流緩慢的小溪表面也已經結冰,為我們的行動增加了一些難度。

盡管如此,攀登過墓士塔格山和天山之后,薩彥嶺這種山勢對我和呂方陽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一開始我還挺緊張,擔心樹林里會突然竄出什么來,但后來我發現這地方除了荒蕪一些外,也沒什么危險,于是放下心來。

我們翻過一道道山嶺,休息時就用厚實的苔蘚做床,直接躺下去非常舒服。由于南西伯利亞冬季漫長寒冷,山嶺里生長著大片苔蘚植被,而且苔蘚種類非常多,每一種苔蘚都有特殊的用途,有了這些大自然的饋贈,即便在嚴冬季節,圖瓦人也能在薩彥嶺上生存很長一段時間。

第一天我們毫無收獲,雖然馮教授和里維能發現潛藏在墓葬圖案中的奧秘,但范圍還是太大,要想在巨大的薩彥嶺里找到一座斯基泰人的王族墓葬非常困難,更何況,我一直納悶,別的王族都葬在國王谷的廣袤草原上,怎么會有一位如此叛逆,要將墓葬選擇在大山之中,難道是腦袋秀逗了?

夜里,我們在一處山谷里休息,山谷里的氣溫比山頂要高一兩度,但比起草原還是要冷一些,我們在這里安營扎寨,準備明天繼續尋找。一時間,搭帳篷的搭帳篷,搭火堆的搭火堆,大家各忙各的,那位說要逮松鼠的文保師快速搭好帳篷,就偷偷溜到山上做陷阱去了。他說:松鼠會在這個季節收集食物,活動很頻繁,是狩獵的最佳時機。

說實話,我對那什么松鼠腦真的一點兒興趣也沒有,而且在貧瘠的薩彥嶺,任何動物都會為了生存變得殘忍起來,斯瑞曾告訴我:他親眼見過一群松鼠攻擊一只獵犬,松鼠一哄而上,快速將獵犬咬死分食,然后四下散開。

話雖如此,但我見文保師興致很高,想想做個陷阱也花不了多長時間,應該沒什么危險,索性隨他去。

廚師已經將食物袋從馬背上卸下來,雖然我們每人都準備了少量食物,但全是壓縮餅干類的東西,關鍵時候填肚子可以,味道卻實在不怎么樣,真正需要燉或煮的美味食物,全都在食物袋里。

廚師從包里取出一整條牦牛腿,準備做一道燒烤火腿。另一個人幫他點燃了篝火,廚師又取出爐具和鍋,想做一鍋俄羅斯魚子醬濃湯。我閑著也是閑著,索性過去幫忙,很快,廚師搭好了篝火架子,讓我把牦牛腿遞給他,這條牦牛腿足有四十斤,我費力地抱起來,突然聞到一股子濃烈的騷味。心想完了,這條火腿一定是存放時間太長,變質了。

廚師見我杵著不動,問我怎么了,我說這條牦牛腿已經腐爛變質了,他不信,搶過去一聞,立即把火腿扔到地上,皺著眉頭直搖頭,一邊還在低聲嘟噥著什么。一旁的斯瑞對我說:“這些東西都是廚師親自準備的,今天早上才殺的牦牛,怎么可能變質?”

“不信你自己聞。”我指了指地上的火腿,同時退到了一旁,斯瑞還想說什么,里維走過來,問發生什么事了。我把牦牛腿上有騷味的事告訴他,里維一聽,趕忙蹲下來聞了聞,然后眉頭一皺,將頭貼在地面上,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怎么了?”我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摸樣,知道情況不妙。果然,里維稍稍抬起身,依舊保持弓著背的姿勢,只是抬起了一只手,做了個奇怪的手勢。其余特工見了,立即進入警備狀態,他們紛紛取出匕首,學著里維的樣子蹲下來。

前后幾秒鐘的時間,整片營地只有兩個人還傻乎乎地站著,一個是我,一個是呂方陽。

我們倆面面相覷,正想問為什么。周圍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聲音不大,似乎正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突然間,一道黑影從我眼前一閃而過,我下意識向后一閃,下巴上已經多處了一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我心頭一緊,立即蹲下來,同時拉了呂方陽一把,與此同時,斯瑞所在的方向又閃過一道黑影,他和我一樣下意識往后閃,卻絆倒了什么東西,摔了個四仰八叉,由于黑影距離火堆較遠,我依舊沒有看清楚,但猜測這東西可能怕火。黑暗中,有人想點亮手電筒,里維吹了聲口哨,光束立即滅了。

“快往火堆靠。”里維低聲說。

我和呂方陽下意識地往火堆靠攏,突然,一個帳篷里傳來馮教授的慘叫聲。一個特工立即沖進去,與此同時,又一道黑影從帳篷里一閃而出,快速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這是什么東西?”呂方陽驚訝地問。

我說:“不知道,不過肯定來者不善。”

又有幾個人聚攏到火堆旁,其中也包括馮教授,他的手腕上多了一排牙印,鮮血直流,隊醫馬上過去替他處理傷口。我剛想問問馮教授看清對手是什么東西沒有,突然感覺耳邊掃過一陣勁風,扭頭看去,里維居然掄起四十斤重的牦牛腿,朝我們橫切過來,我趕忙蹲下身,同時按倒了身旁的呂方陽,牦牛腿像巨型飛鏢一樣從我倆頭頂掃過,飛進了火堆中,與此同時,我聽到一陣尖利的慘叫聲。

定神一看,那東西已經從牦牛腿上滾開,正在火堆旁拼命掙扎,看上去像是一頭年幼的棕熊,但身體的敏銳程度和速度絕對比棕熊強很多。與此同時,我聽到周圍傳來繁雜的悉索聲,看來這東西的同類已經逃跑了。

“這是狼獾,像狼一樣的殘忍,像獾一樣的體型。”里維解釋說:“這種動物十分危險,是西伯利亞的猛獸之一,別看它的個頭不如雪豹和狗熊,但攻擊力一點也不比狗熊弱,而且速度驚人,經常襲擊比自己體型大得多的動物。剛才,這群狼獾看中了我們的食物,其中一只還在上面留下了難聞的氣味。”

“不過很奇怪,狼獾的主要食物是馴鹿,而且我們人多,又呆在火堆旁,按理它們不應該鋌而走險才對。”斯瑞疑惑地說:“難道它們的食物真的缺乏到了這種程度?現在是秋天,應該不至于啊!”

里維命令大家多點幾個火堆,雖然我們趕走了狼獾,美味的牦牛腿卻是不能再吃了。廚師顯然很生氣,他低聲咒罵幾句,最后只做了一鍋濃湯。我草草吃了些東西,回帳篷休息去了。里維安排人輪流守夜。一下子多了幾個火堆,我的心里也踏實了許多,不管這些野生動物如何厲害,終歸斗不過火。盡管如此,里維的臉色依舊非常難看,我一開始不明所以,后來斯瑞解釋說:“薩彥嶺里生活著許多神秘的圖瓦部落,我們擅自闖入,又點了這么多篝火,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但這里的野生動物都很兇猛狡猾,里維也想不出別的辦法,所以他才一臉的郁悶。”

“不管什么部落,人與人之間都是能溝通的,沒什么好怕。”呂方陽一臉的不以為然。

斯瑞滿懷心事的將頭扭到一邊,呂方陽的話他根本就沒聽進去。

我雖然也很擔心,但事情既然都這樣了,現在多想也沒用,干脆躺進睡袋里休息。雖然薩彥嶺的坡度比墓士塔格山緩和許多,但走山路畢竟比走平地累人得多,我人一鉆進睡袋里,睡意立即席卷而來,沒多久就睡著了。

朦朧中,我突然感到一陣徹骨的寒冷,身體似乎被人拖出了睡袋,經受著無遮無擋的嚴寒,皮膚由刺痛變得麻木,我拼命地掙扎,身體感受到一陣冰涼綿長的阻力,是水!我居然浸泡在水里。

極度的震驚使我忘記了寒冷,為什么會這樣,難道我又進入了幻覺中的世界?不知為什么,自從到了圖瓦,我在幻覺與現實中穿梭的次數越來越多,而且一次比一次真實,我甚至分不清哪一個我是真實,哪一個我是虛幻。這種感覺讓我非常惶恐,每一次出現在陌生的地方都讓我感到無所適從,就像現在,我被浸泡在冰涼的水中,四周一片漆黑。我胡亂摸索,突然摸到了頭上的皮質頭套,頓時,殘忍血腥的畫面再次閃現在我的頭腦中,現在的我,應該是一個死人,可是為什么我的感覺會如此清晰,痛苦,寒冷,還有震驚和恐懼,一樣不少地充斥著我的神經。慢慢地,水開始凝固成冰,我的掙扎也越來越困難,最后終于無法動彈,皮膚逐漸麻木,我的身體以一種既不自然的姿勢被定格在了永恒的冰塊中。

這就是我的結局嗎?我想,可為什么是冰?與其讓我飽受寒冷之苦,不如一把火燒掉來得痛快。

外面響起了一陣騷動,我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舊躺在睡袋里。頭有些脹痛,我長長嘆了口氣,把自己裹緊了些,翻個身想繼續睡,突然聽見騷動聲中,有一個是斯瑞的聲音。

他明明睡在我旁邊,什么時候起來了?我掏出手表一看,時針指向凌晨三點,距離天亮還很早,難道出什么事了?

我趕忙起床,穿上羊毛大衣,戴上頭套和手套,只露出一張臉在外面,這才走出帳篷,問里維發生了什么事。西伯利亞的寒冷夜晚我已經領教過很多次,晚上不這樣穿真的不敢出門。

里維神情凝重的告訴我,有人失蹤了,那個上山做陷阱逮松鼠的英國文保師一直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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