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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媚術

  • 白玉成霜
  • 春旬
  • 3153字
  • 2019-03-29 11:00:00

那日從卜婆處回來,天幕上已經掛著繁重的星子,一簇簇地堆積在干凈的蒼穹之下。

前世的B城是沒有夜空的。被人詬病的空氣污染遮住了下水道窺視星空的一線希望,在元旦那天,霜河拿起手機,拍了幾顆模糊的蒙塵的星星。

這里的夜空,真是澄澈燦爛。讓人看著仿佛就融入了亙古囈語之中,思緒萬千。

竹林離兩人住所不愿,她走在前面,腳下踩著咯吱咯吱的落葉。白鈺溫潤的眸子跟隨著她,她往左就跟著往左,往右也就跟著往右。最后霜河惱著走到河邊,一屁股坐下,長嘆一口氣。

“此情此景,為何嘆息?“

霜河頭也不抬:“天工異彩,天意弄人。“

“可是我之天意?卜婆并未給我看。”

那是你身體殘弱,重傷丟了一魂一魄,故而記憶喪失,怕是承受不住天機。

少年原本就沉靜不多言,此般聞言更是不悲不喜,神情淡然。跟著她穿過竹林回去的時候,他抬頭看了眼黢黑的叢林,和遠處不見邊際的山崖,突然陷入了沉思。

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霜河清了清嗓子。

“卜婆的確跟我解讀了你的命數。”

“我聽到了。”他輕聲說。

想著也是,這么心細如發的人,必然是不會這么乖巧去休息的。卜婆也并未打算避開著他,畢竟是他的命格,他若想知道也無理由隱瞞。霜河用余光打量了他一眼,微微勾起唇角:“那就好,我有話直說了。”

白鈺的腳步頓了頓,抿了抿嘴唇。

“跟我一起住吧,白鈺。”

出人意料的發言讓眼前的少年難得失神。關于霜河所謂的開門見山,他預料了很多。或恐懼、或嫌棄、或不安,她一路小心打量的模樣讓他倍感生疏,而她接下來的話,宛如要給自己宣讀處刑書。

可她卻擺出更加親切的姿態,往他身邊貼近了些,身側便傳來她的熱度。霜河眸子里含著濃濃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不如讓我一個人來照顧你,反正無人參透我的命格,是福是禍皆甘之如飴。再不濟,等你記憶恢復了再做其他打算,我到時定會支持你的選擇。”

她說她要照顧他、保護他,即使他是天煞孤星,她仍愿意全力以赴地護他周全。

許是言辭過于坦率,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黑暗中,竟有一絲殷紅爬上如玉的臉頰。但月光隱匿,照不到他的面容,也照不透他怦然跳動的心。

第二日,白鈺就從醫女處搬了出來。青璽在一旁幫忙打點,而白鈺大傷方愈,霜河便讓他做了在一旁休息。畢竟除了些衣物私人用品,也再無其他大件行李。誰知道她這邊剛打包好他的衣物,一雙白玉般纖長的手就伸了過來,從她的手中拿走了包裹。

掌心很暖,干燥,掌心卻不是想象中的柔嫩,覆著一層薄薄的繭。

“不是讓你休息了嗎?”她抬頭軟軟地說。

白鈺接過她的包裹,溫潤的眉眼沖她彎了彎:“我哪兒有你想象的若不驚風,給我吧。”

霜河看著拿著包裹漫步走出門外,毫不吃力地放到木推車上,才放心地收回目光。

便對上了青璽頗為深意的墨色雙眸。

“怎么了?”

“無事。這桃源居真是個好地方。”青璽沖她笑了笑,似乎隱藏著什么別樣的意味:“春盡桃花依舊開。”

霜河面色坦然地瞥了她一眼。

白鈺回到屋內,這段小插曲便很快過去。三個人前前后后忙了大約兩個鐘頭,一切都收拾妥當了,推著小木車越過竹林,把白鈺的一身家當搬到了霜河門前。

也不怪青璽面帶深意。雖然不知身處哪個朝代,但到底也是男尊女卑的古時,未嫁的女子家里搬入了單身男子,極易惹人風言風語。霜河也提前考慮到了這一點,便與長老們做了一番溝通。人是她帶回來的,她在這邊無親無故,若要想要他負責也無人約束。白鈺帶著一身外傷回來,定然是要受人監視的。霜河一心留他,無異于將自己也卷入長老的審視中。外加上他這兇煞的命格,怕是除了她也無人敢與他靠近。

于是長老們思考再三,沒說什么,默認了她略大膽的行為。

朝南的房間原本是霜河自己住的,但她卻想讓白鈺好生調養,自己搬到了西邊的側房。這個屋子平日里用來堆放雜物,如今干凈整潔,稍作打理就能住人。

當天晚上,兩個人累了一天,都早早歇下了。這邊沒有霓虹燈的光污染,天黑的尤其濃郁。霜河睡覺總喜歡點一支蠟燭,照亮過于濃稠的黑暗。但想著白鈺需要好生休養,便未把蠟燭給他。

巨響在凌晨響起。

似重物墜地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悶哼,在這寂靜的夜晚尤其響亮。霜河頃刻間睜開雙眸,露出疑惑之色。

又是一聲悶哼,這次清晰入耳。

她失眠了,自己一直有點認床,但凡換了房間和床鋪,總是要熬過幾天才能適應的。這倒讓她立刻察覺出那邊的動靜。這動靜似乎從白鈺那邊傳來,她沒再耽擱,連外套都沒能披上,穿著寢衣踩著布鞋就急匆匆地奔了出去。

那聲巨響動作不小,恐怕是白鈺出了什么問題!

霜河沒做他想,一路奔到南側主房,一把推開了緊閉的房門。

“白鈺!”

屋內一片漆黑,這聲大喊宛如融入了黑夜,濃稠的不見回音。她后悔沒有帶著一只蠟燭前來,只能使勁眨眨眼睛努力適應一番,讓些許月光照亮房間。

白鈺躺在床下,他緊閉著雙眸,烏發傾瀉一地,似乎陷入了極深的夢靨里。身子在顫抖,宛如遇到了極為可怖之事。

“白鈺!醒醒,是我!”

她跑過去,抱著他的身子,溫熱的軀體靠在她的懷里,仍然是令人心痛地發抖。她幫他撫去額角的發,這才發現他渾身已經滿是冷汗。

“救我……”

霜河抱緊了懷里的人:“白鈺!我在這里,你不要怕,快醒來!”

他的眼皮劇烈地抖動一番,似乎聽見了她的呼喚,在極力掙扎。

“白鈺……白!”

話到口中卻戛然而止,原因是懷里的人竟睜開了眸子,汗水密布眼神朦朧,顯然被夢靨困住還未清醒。

白日里溫潤的男子,月光之下那雙眸子竟也沾染了一絲夜魅,不復往昔清亮沉穩,仿佛脈脈含情,卻又讓人無端感到一絲被脅迫的陰寒。

“救我出去,好不好?”

他的目光流連在霜河的面容之上,見她沒有立刻反應,凈往前湊了湊身子,白日還清俊如竹的少年如今的聲音帶了一絲蠱惑。霜河只是怔了半晌,便被他仰頭含住了唇。

霜河大呼不妙,她如此心急竟疏于防范,忘記了防人之心不可無,深夜一人探望一個正值青年的男子,無論如何也有些冒險了!因此,便開始手掌運力,待靈力輸入到手中后掂量了下分量,輕輕把他一推。

夢靨之中的白鈺防不勝防,身子驀地往后倒去,整個人頓時沒了動作,也沒了聲響,只有淺淺的呼吸聲均勻起來,臉色如白紙般慘淡。

“白鈺?”

霜河小心翼翼地湊過去,試探了下他的意識。

少年的五官在月色下,別有一番俊美清潤,如上好的玉環的天地光華的滋潤質地更加細膩一般。仿佛方才那個蠱惑人心的狐媚不是他,害怕的如雛鳥般顫抖的人,也不是他。

她心情復雜地看了他一眼,過了半晌,才抱起他,把他放到床上,伸手擦去他的冷汗,蓋上了厚厚的被子。

這時,她才察覺到不知何時,屋內竟有一番暗香浮動,極其妖嬈的香味,聞入鼻內如絲綢劃過赤裸的肌膚,讓人渾身一軟,不由得顫栗。而那香氣的源頭,就躺在床上,對這些渾然不知!

自己方才差點動情,是否因為他突然溢出的異香?若不是自己平日里修習法術,心境高于常人,說不定……會在清熱之中把持不住!

霜河想了想,后背驚出一身冷汗。趕緊回到自己屋內給他拿了一支蠟燭,點上。一會兒,明滅的火光閃了閃,由小變大,屋子里立刻多了一簇暖和的火焰。黑暗中,明亮著跳躍著,像是一顆小小的心臟。

她在燭光中神色難辨。

白鈺,你到底是誰?為何媚術天成?為何方才異香彌漫?為何因為黑暗而陷入可怕的夢魘,而之前是渾然不知的模樣不囑咐與她?剛才為何要對自己下手?不對,他并非對自己下手,他只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第一反應不是求助而是脅迫,脅迫的手段竟然如此低劣!

他到底經歷了什么?他失去的記憶到底是什么樣子?

剪不斷理還亂,謎團一簇接著一簇,似乎毫無關聯,但絕非都是無意所為。或許,她不能再這么欺騙自己了,原本以為這輩子于桃源居天高水遠也無嘗不可,不爭不謀,清凈一生。但天意弄人,這個風華無雙的小公子那日命懸一線,她到底于心不忍,救了他一命!可是,他到底是來報恩,還是做她的劫呢?算了,不管怎樣,活了兩世,自己也經歷了這等變故,無論白鈺是她的劫還是機緣,她都會面對的。

再給她一次機會重頭再來,看到水邊的那個血色盡失的羸弱少年,她還是會救。霜河她欺騙得了自己,也欺騙不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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