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小潁繪聲繪色地講述，我笑得無話可說。

有山就有故事，有水就有神話，有人就有不離不棄的謊言。血淚的感動不是不可能存在，但大凡發生在一瞬間。那一瞬，有人是可以拋卻自己的生命，因為那是一種本能，而非深思熟慮的結果。借用炎的話說，人都是自私的，即便為你犧牲了性命，也不過是求自己心安。這話我先是同意了一半，后來是完全同意，但我附帶了一個問題：即便這是自私，你愿意為我這么自私一把嗎？炎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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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山之上，只是沙石，或青灰或淡紅，沒一點漏網的綠。

深秋，有這種景象很正常，可是小潁說一年四季，這里都是一樣。

“這里的人怎么生存呢？”我問。

“這里沒人。”

“那你們怎么樣生存呢？”

“主人有的是銀子，銀子在哪不好使呢。”小潁說得很自豪。

我沒再多問了。自古隱者何其多，懶得探人隱私。

我不問，小潁卻滔滔不絕起來，說從律少爺和二少爺經常在這里練劍的，論武功，從律少爺技高一籌，可是二少爺武功也不差，除了舞劍，二少爺還通音律，而且對歷史上的人和事都有很獨到的見解，是這里的第一才子，可是這么一個出類拔萃的人竟然怕水蛭，哈哈哈……

看小潁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真懷疑她暗戀什么二少爺呢，便故意打趣她，誰知那丫頭突然緊張起來，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就更堅定自己的判斷了。

“小姐，您千萬可別誤會。”小潁祈求地望著我。

“誤會嗎？好像不是哦。看你對你們家二少爺那么了解，應該花了不少心思的。”我繼續逗她。

“什么啊，我本是二少爺的丫鬟，后來服侍少夫人，三年前才服侍律少爺的。”小潁解釋道，在我聽來確是欲蓋彌彰。小女生總是害羞的，還是留點余地給她吧，于是我笑笑不再說話。

“快到靈蛇臺了，如果走運的話，說不定能聽到二少爺彈琴呢！”一陣安靜后小潁又精神起來。

“哦。”我應了一聲。

小穎告訴我他們的二少爺叫夏從珂，曾經是個很驕傲的人，也特別容易快樂，可是現在沉默多了。他以前最喜歡看書寫字，現在最常做的事卻是在靈蛇臺和夏從律一起練劍。

我不喜歡聽別人的事，尤其是不相關的人，最尤其是素不相識的人。不知道那個夏從律怎么敢讓小潁來照顧我，我不問她就主動交待這么多事，萬一我是個踩點的賊人那不正好端了他們的底？

不想聽，但也不好打斷她，任由她繼續，然后就知道了她家二少爺家里有只白色的貓，很漂亮，卻只對二少爺一個人友善；她家律少爺最敬重的人就是他二哥，因為大少爺魄力不夠，她家宮主老爺又太嚴厲；她家律少爺雖然年少，但是很重義氣，對兄弟們很好；等等等等。

我身子弱，山路走得早就氣喘吁吁了，根本沒多余的精力應付小潁的喋喋不休。從午后走到日暮，以往的我早該放棄了，可是今天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固執，一定要將這山路走完。

紅色的天國——

當我終于登上靈蛇臺，我竟哭了。

紅色，滿山滿眼的紅色，如紗如幔。天國，是這種顏色嗎？

猶記那天的殘陽，猶記那天的妖艷，那天的日暮時分是血肉模糊的幽怨。可今天，站在這靈蛇臺上，紅色，卻如鮮血消融在水里似的，淡淡如煙。

輕薄的是紅色的煙，感動的是不再清澈的靈魂。

莽山，我們就這么一體了。在青天白日里，或在陰云不定時，我們的靈魂是蒼白的，可是一旦遭遇殘陽，那飄忽的靈卻鮮艷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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